倒是蘇雲朵面對娜賽,依然一付淡定從容的模樣,事實上蘇雲朵的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的,雖說她練過五禽戲,多少有些底子,可是到底不是正經練武之人,能否在娜賽動手之時避開,她的心裡也沒多少底,不過她相信紫月的能耐,必能護她周詳。
此刻娜賽終於收了身上的戾氣,蘇雲朵覺得自己的後背已經有了些許汗意,剛纔那一瞬間,蘇雲朵是真切感受到來自娜賽的殺意。
若非那嬤嬤及時阻止娜賽,娜賽是真的要對她動手,蘇雲朵看着娜賽的眼睛裡不由染上了絲絲寒意。
一個戰敗國的和親公主在她在地盤居然如此囂張,自是不能忍!
蘇雲朵的心裡滿滿都是戰意,這場婚姻保衛戰,她絕對不能讓陸瑾康孤軍奮戰,既然娜賽都已經打上門來,那麼就該是她站出來戰鬥的時候了。
看了眼被寧氏緊緊抱在懷裡的歡哥兒,蘇雲朵再次直面娜賽眼中的恨意,淡然中帶着些許挑釁:“娜賽公主還需要我說說我憑的是什麼嗎?”
自從知道北辰國這次戰事之所以如此大敗的始作蛹者就是鎮國公府的世子陸瑾康,作爲和親公主的娜賽就將目光放在了陸瑾康身上。
開始的時候娜賽對陸瑾康充滿了恨意。
娜賽與這次北辰國的主帥,北辰國的大皇子乃一母同胞,在娜賽的心目中,她這位嫡親兄長不但武藝超羣,軍事指揮才能更是相當卓越,卻沒想到第一次掛帥,就被陸瑾康破了戰局,大皇子也身負重傷差點被俘,而她作爲北辰國的天之驕女更是不得不前來東凌國和親。
可是在進入東凌國見過陸瑾康之後,娜賽的一顆少女心卻漸漸地失落在陸瑾康身上。
既然成了和親公主,娜賽自然要給自己找一個既喜歡又有能力的夫君,可陸瑾康能力勝過她最崇敬的大皇兄,長得又英俊,武藝更是超羣不凡。
原本以爲可以借這一個月的路程與陸瑾康培養培養感情,至於陸瑾康成親與否,壓根不要娜賽的考慮範圍。
作爲北辰國最受寵愛的公主,只要娜賽想要,就沒有她得不到的。
只是讓娜賽有些失望的是,不待議和隊伍啓程,陸瑾康就已經先帶着親衛和侍從先行一步,直接打破了娜賽的計劃。
更令娜賽痛恨的是,不待議和隊伍到達東凌國京都,就傳來了陸瑾康喜得貴子的消息,直氣得娜賽打碎了一地瓷器。
不過即便如此也未能泯滅娜賽對陸瑾康的那份心,反而更加激起了娜賽的好勝心,她派人先行潛入京城打探蘇雲朵的一切,當她得知蘇雲朵雖是京城蘇氏女,卻生在鄉下長在鄉下,十五歲那年才隨父母認祖歸宗,而蘇雲朵的父親也不過只是庶出,今更只是在太學當個博士罷了,這樣的人哪裡配得上鎮國公府的世子爺陸瑾康?
娜賽的心裡爲陸瑾康不值,對陸瑾康更是多了一份勢在必得。
讓娜賽心喜的是,陸瑾康作爲接待、保衛和議和的主要官員,幾乎每日都能在驛館中見到陸瑾康,這給了娜賽許多便利。
娜賽更是在東凌國君設宴之時,向東凌國直接提出了自己看中的和親對象。
誰也沒想到,娜賽的親點的這個和親對象居然是已經成親而且剛剛喜得貴子的陸瑾康。
一石激起千層浪。
娜賽的大言不慚惹得陸瑾康極爲不快,對於朝中居然還有人替娜賽說話,更是怒不可遏。
蘇雲朵就算不是京城蘇家女,也是陸瑾康心裡的一塊淨土,更何況別人不知道,陸瑾康卻最爲清楚蘇雲朵爲這次戰事付出了多少。
陸瑾康絕對不容任何人褻瀆蘇雲朵。
陸瑾康的反應很快,不但嚴辭駁斥娜賽,更是當堂辭去接待和保衛,只保留與北辰國和談官員的身份。
本以爲作爲和親公主的娜賽不可能參與和談,卻沒想到每次和談,就成了娜賽公主糾纏陸瑾康的契機,更給了朝中某些官員針對鎮國公府的契機,令陸瑾康大怒。
聖上見陸瑾康不勝其擾,在陸名揚和陸瑾康祖孫二人的多次懇請之下,終於順從陸瑾康之意,免他參與和談。
爲了不影響蘇雲朵做月子的心情,這些事情自然被陸瑾康瞞着,就算白癸打聽到了相關消息,也被陸瑾康叮囑不可向蘇雲朵透露一絲口風。
陸瑾康千防萬防,最終還是未能防得住蘇雲朵所有的消息渠道,事實上只那日蘇琳來嘯風苑探望過蘇雲朵之後,陸瑾康心裡清楚聰慧如蘇雲朵,必定已經摸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更令陸瑾康痛恨的是,今日居然有人直接將娜賽帶進了鎮國公府,當他見到不請自來的娜賽,原本因爲兒子滿月而柔和幾許的俊臉頓時染上了寒意,一雙寒眸掃向娜賽身邊的三皇子妃,那尤如實質的寒意令三皇子妃打心底生出寒意,只是今日讓她帶娜賽來鎮國公府的人是三皇子和華嬪,她壓根就無法拒絕。
娜賽已經進府,陸瑾康自不可能將人哄出去,只得眼看着娜賽被引進內院,眼裡是濃濃的警告,私下卻讓人給紫月傳了話,讓她務必維護好蘇雲朵和歡哥兒的安全。
蘇雲朵的身邊侍候的丫環除了幾個白,還有三個紫。
幾個白都只是普通丫環,三個紫卻有一身好武藝,特別是紫月。
今日人多比較雜亂,就算沒有陸瑾康專門讓人帶的信,紫月也已經做好了安排,她自己跟在蘇雲朵身邊寸步不離,紫蔦和紫蓮則負責保護歡哥兒。
此刻歡哥兒已經從寧氏的手裡到了白芷懷裡,正由白芷抱着在席間穿梭,這是滿月宴的重要流程之一,讓歡哥兒見客。
今日是歡哥兒滿月,來喝滿月酒的賓朋,自然少不得要給歡哥兒滿月禮,於是紫蔦和紫蓮就跟在白芷身邊,既保護歡哥兒的安全,也正好替歡哥兒接下各種禮物。
歡哥兒除了要在女眷這邊露面,自然還得去男賓那邊露面,按照事先定下的流程,一會兒自有陸瑾康身邊的九兒和春風來請歡哥兒,到時會由白芷抱着歡哥兒去外院,無需蘇雲朵親自前往。
看着白芷抱着歡哥兒在席間穿梭,聽着女眷們對歡哥兒的讚美,再面對蘇雲朵的挑釁,娜賽眼裡的恨意越發濃烈,少傾只見她伸手一掃,尖叫聲伴隨着一陣嘩啦的瓷器破碎聲響徹整個宴會廳。
原本還算熱鬧的宴會廳剎那間一片寂靜,片刻之後白芷懷裡的歡哥兒哇哇大哭起來。
蘇雲朵怒極,卻還是打算先安撫好歡哥兒。
滿月的孩子雖說視力還不行,聽力卻基本已經成熟,娜賽整出如此大的動靜,歡哥兒必是受到了驚嚇。
已經失了理智的娜賽見蘇雲朵轉身要離開,豈會讓蘇雲朵如願,自是向蘇雲朵伸出手去,一直提着神的紫月自然不可能讓娜賽得逞,上前一步擋住了娜賽伸向蘇雲朵的手,爲蘇雲朵贏得了時間。
娜賽這一番動作,不但激怒了安氏,同時也成功引起了女眷們的憤怒。
她剛纔那一掃,不但讓她身邊坐着大公主遭了殃,也讓坐在次席的大皇子妃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等人也一同遭了殃。
這四個人可都是東凌國皇族中人,一個戰敗公主不但大鬧鎮國公府的滿月宴,還潑了四位皇族中人一身菜,是可忍孰不可忍,就連帶着娜賽進鎮國公府的三皇子妃的臉也徹底沉了下來。
娜賽身後的嬤嬤臉色鐵青,心裡着實後悔今日答應娜賽來鎮國公府,只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只能設法將影響減到最低,給身邊的宮女們使了個眼神,幾個人正打算上前安撫娜賽。
卻聽娜賽對着蘇雲朵大喝一聲道:“站住!我有讓你走嗎?”
蘇雲朵自是明白娜賽這一聲針對的是自己,只不過她的腳步絲毫不見遲緩,堅定地走向白芷,此刻她滿心裡都是歡哥兒,在自己的地盤裡被娜賽鬧成這樣,對蘇雲朵而言已經是極限。
待她安撫好歡哥兒,再收拾娜賽也不遲!、
娜賽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說出什麼出格的話,蘇雲朵壓根就不在乎,反而很期待娜賽接下來的動作。
除了覺得對不起歡哥兒,心疼歡哥兒之外,蘇雲朵明白今日娜賽鬧得越大越出格,對自己反而更有利。
見蘇雲朵完全無視自己的怒喝,娜賽公主一腳蹬開身邊的椅子,就要撲向蘇雲朵。
紫月豈會讓她得逞,雖說不能對娜賽公主動手,可是以紫月的身手,只需她那敏捷的步法,對付一個半吊子的娜賽卻是綽綽有餘。
眼看蘇雲朵抱着孩子在丫環的簇擁下離開宴會廳,娜賽怒不可遏地對着紫月又推又打,嘴裡自然不停地用大家都聽不懂的北辰話怒罵着。
此刻被娜賽污了衣裳的客人很快就被安排去客房梳洗更衣,餘下的女眷看着狀似瘋魔的娜賽個個目瞪口呆。
娜賽怎麼說也是一國公主,居然如此不顧禮儀大鬧鎮國公府的滿月宴,真的好嗎?
女眷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只是聲音放得很低,整個宴會廳幾乎都是娜賽公主的怒罵聲。
蘇雲朵並沒有離開正和堂,就在正和堂小聲哄着歡哥兒,這裡離宴會廳有些距離,只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宴會廳傳來的娜賽的咆哮聲。
看着懷裡含着奶依然抽噎的歡哥兒,蘇雲朵心疼極了。
雖然在得知娜賽公主肖想陸瑾康的時候,蘇雲朵心裡對娜賽還不算有什麼大的敵意,此刻卻因歡哥兒的受驚,讓蘇雲朵心頭的敵意飆升,戰意滿滿。
給歡哥兒餵了奶,將他放在肩着輕拍他的後背讓他打了奶咯,蘇雲朵這才溫柔地輕哼起搖籃曲哄他入眠。
事實上歡哥兒還很好哄的,從蘇雲朵抱着他出宴會廳到他徹底睡醒前後也不足兩刻鐘而已,將歡哥兒交給白芷看護,又命紫蔦和紫蓮寸步不離地守着歡哥兒,蘇雲朵這才帶着白葵、白桃回到宴會廳。
這時候娜賽在嬤嬤和宮女的安撫下倒是冷靜了些,首席桌上的涼菜也全都換成新的,大公主和幾位皇子妃也梳洗一新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見蘇雲朵空着手回來,安氏、寧氏等人趕緊詢問歡哥兒的情況,得知歡哥兒吃飽奶睡着了,不由鬆了口氣。
歡哥兒自出生以來幾乎都在嘯風苑,而嘯風苑向來安靜,蘇雲朵做月子的日子比起平日更要安靜幾分。
剛纔娜賽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她們最擔心的就是嚇着了歡哥兒。
娜賽見蘇雲朵一進宴會廳又成了主角,頓時怒從心頭起,眼看着她又要暴起,身後的嬤嬤這次再不敢大意,她無法帶走公主,卻不能再讓公主任性下去,否則只會越來越糟。
娜賽身後的這位嬤嬤顯然是有些身手,她這一出手,娜賽居然動彈不得,蘇雲朵的眸底不由沉了沉。
這嬤嬤這會兒纔出手,說明了什麼,蘇雲朵心裡自是清楚得很,卻並不在意。
別人的想法她控制不了,也無需在意,能讓她在意的只有陸瑾康的態度,而陸瑾康爲了不讓娜賽的事影響她做月子的心情而不惜一切的已經向世人宣告了他的態度。
有了陸瑾康的態度,她蘇雲朵還在乎什麼?!
不過蘇雲朵自是不會讓陸瑾康孤軍奮戰,此刻該是她爲他們的婚姻向娜塞宣戰了!
蘇雲朵淡笑着從容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這樣子深深刺激着娜賽,只聽娜賽歇斯底里地喝道:“你個不要臉的賤女人,憑什麼霸着陸世子不放!”
蘇雲朵眼底微沉,卻依然淡然一笑:“若我是賤女人,那麼強搶人夫的娜賽公主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