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柳玉書早早就來了蘇家,見到蘇誠志就說了這樣一番話:“先生,我爹說這兩日村裡總有陌生面孔晃盪,讓你們家的人若要外出千萬莫落了單。
不過我爹也讓您放心,他正與村老們商量,準備組織村裡的青壯年組成巡邏隊,分成幾組日夜巡邏,斷不會讓外人有可趁之機。
至於那些流言,我爹和村老們也正在查,一經查出流言來源,對撒佈流言者決不姑息。”
蘇誠志略略鬆了口氣,心裡卻依然堵得慌,看向老宅的方向目光晦暗難測,臉上略顯糾結。
蘇雲朵正在帶着兩個弟弟從後院轉出來,蘇誠志的目光和神色全都落入眼中,不由猜測蘇誠志內心的想法,有些擔心蘇誠志會不會因此又落入老宅的圈套。
卻見蘇誠志的眼神漸漸清明,臉上閃過有一絲破釜沉舟般的決絕,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依然被蘇雲朵捕捉到了。
雖然不知道蘇誠志的心裡到底下了什麼樣的決定,依然令蘇雲朵生出一絲欣喜。
此時柳玉立和袁騰飛也正好到來,蘇誠志的臉色已然恢復平日的淡然和溫潤,對着幾位學生露出一個悠然從容的笑容,帶着他們進屋專心投入這一日的教與學。
仔細檢查學生們前一日的作業,蘇誠志覺得十分滿意,雖然這幾年他在這幾個孩子身上花費的精力遠不如蘇澤凡,可是這幾個孩子在對待學業的態度比蘇澤凡更認真,難怪這幾個沒人盯梢督促卻能安心學業,只有蘇澤凡一人沒了他的督促就如同脫了繮的野馬,最終一失足成千古恨。
只可惜無論是蘇澤凡本人還是老宅其他的人,不但不從自身找原因,還想將一坨屎扣在他的頭上,他還真能繼續忍下去?
自然不能!
蘇誠志終於想通了,給學生們佈置完功課,讓他們自己讀書,蘇誠志則準備喊上蘇雲朵與他一起往柳東林家去。
自謠言越傳越烈,這兩日又多了些蘇誠志身世的流言,蘇雲朵就多了個心眼,讓蘇澤凡找了幾個與他玩得比較好的七、八歲小娃,讓他們時刻注意老宅那邊的動靜,特別是蘇雲英和蘇澤良姐弟幾個的動向。
這不,剛纔柳玉書家大侄子九歲的柳沛江與袁騰飛的弟弟同樣九歲的袁騰龍給蘇澤軒送來了消息,說蘇雲英和蘇澤良姐弟正到處與人說閒話。
得到這個消息,蘇雲朵正發愁該如何引了蘇誠志出門,讓他親耳聽聽老宅那邊的人是如何撒佈這些不利於他們這房謠言的,沒想到機會就來了。
“爹,昨日下過雨,那邊的路不好走,咱走這邊吧。”剛出院門就看到柳玉虎家大小子柳沛江對着這邊直打手勢,蘇雲朵抿嘴一笑,拉着蘇誠志選了條略遠些的路。
蘇誠志看了眼那條略顯泥濘的近道,轉頭看了眼同樣溼潤卻因爲鋪了砂石略好些的遠路,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布棉鞋,點了點頭與蘇雲朵踏上那條遠些的小道。
大概心情不是太好,這一路走着蘇誠志並未說話,不薄不厚的脣緊緊抿成了一條線,蘇雲朵也不打撓他,緊跟着他的腳步,靈動的目光卻時不時與在小道上戲耍的柳沛江等人對上一眼。
只要走過前面的那個彎道再往村中走上十多丈就能到達柳東林家,蘇誠志父女正要拐過那個彎的時候,卻聽到一個充滿了不屑的聲音:“這可是我爹孃與我大哥親口說的,蘇誠志壓根就不是我三叔!他不過是個噁心的奸生子。你們知道奸生子是什麼嗎?那就是兩個人通姦生下的孩子!”
蘇誠志萬沒想到他的忍讓,卻生生讓自己成了別人嘴裡的奸生子,如何能忍?
他的臉頓時陰得猶如烏雲密佈,從那個聲音響起,他就已經聽出說話的人是誰了,她怎麼敢如此誣陷於他!
既然蘇雲英都已經知道他不是蘇富貴和楊氏的親生子,那麼他更不用再堅持那個承諾,是時候公開他真實的身份了。
雖說蘇誠志被蘇雲英那個奸生子的身份氣得不行,可是要讓他與個小姑娘計較,他還真的做不出來,一時間立在原地左右爲難。
蘇雲朵卻直接衝了過去,伸手一把陷住正說得興起的蘇雲英的脖子,瞪了被這突如其來的嚇愣的蘇雲英惡狠狠地說道:“你可敢將剛纔的話當着全村人的面再說一次!”
蘇雲朵敢這樣對待蘇雲英,是因爲她篤定蘇誠志就算不是蘇富貴夫婦的孩子,也不可能有蘇雲英說得如此不堪的身世,若不然那日寫分家契約的時候,老宅早就該嚷嚷開了,又何置於等到現在,蘇富貴就更不可能另外給他們家買下院前的那幾畝地了。
與蘇雲英站在街角說閒話的幾個人平日裡最喜歡張家長李家短地說別人家的閒話,被人直接逮住,哪個還敢留在這裡,更何況還是如此兇惡的蘇雲朵。
就算平日裡與蘇雲英沆瀣一氣,此時也被氣勢洶洶的蘇雲朵嚇得連滾帶爬一鬨而散。
被蘇雲朵陷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的蘇雲,見身邊的人一鬨而散將她獨自留給惡煞一般的蘇雲朵,直接給嚇尿了。
一股尿臊味直衝鼻端,蘇雲朵鬆開蘇雲英,往一旁跳開兩步,極爲嫌棄地拍了拍手:“蘇雲英,就你這點子膽子,居然也敢往我爹身上潑污水,也不怕天打雷劈?!”
下身溼答答的蘇雲英又怕又愧又惱,也不知她從哪裡來的力量,一骨碌從地上起來,張開瓜子撲向蘇雲朵。
蘇雲朵早有準備,腿一伸蘇雲英再次悲劇了,四肢着地華麗麗地撲倒在地上。
這不過只是須臾之間發生的事,待蘇誠志從彎角轉出來,看到的就是蘇雲英撲倒在地,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着蘇雲朵。
蘇雲朵則雙手抱胸一付好整以暇的模樣,嘴角還帶着一絲嘲諷的冷笑。
背朝拐角撲倒在地的蘇雲英一時沒能再站起來,不過她還是察覺到來了人,於是更來勁了。
她心想不管來人是誰,只要看到現在這樣的局面,自然就能認定是蘇雲朵打了她。
畢竟此刻是她倒在地上,而蘇雲朵卻是好好的。
只要她坐實蘇雲朵打她,無論爺奶還是爹孃定然會護着她,定要讓蘇雲朵吃不了兜着走!
於是蘇雲英壓根不回頭看看來人是誰,就那麼溼着身撲倒在地上雙手拍地雙腳亂踢,一邊哭一邊控訴蘇雲朵的“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