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 49 蠱毒
從李府大門出來，已經是午時時分，李平本要留下秦峰、蘇晴兩人吃飯的，秦峰依照蘇晴的意思，說兩人已經不再食用俗世五穀拒絕了李平的意思，要繼續出去遊歷。
李偉成的陌生，李平的深沉，李盛榮貌似無知的富家公子，其實卻是匠心深藏，人情世故的淡然，讓秦峰在李府大院中有一種壓抑的感覺。連着對餘東軒，幽若兩人那一點少的可憐的好感也喪失殆盡。
餘東軒看着秦峰、蘇晴兩人離開的背影，心中巨浪滔天。
今天對於他來說是神奇的一天。
餘東軒家中算得是富貴人家，不然也不會千里迢迢回家取錢爲幽若贖身，作爲玉清閣的臺柱子，想給幽若贖身可不是一筆簡單的花費。
從小見慣了達官貴人，可是那些所謂的達官貴人跟龍陽李家比起來，或許不過是九牛一毛。龍陽李家榮華富貴兩百餘年，無論是財富的累積還是權勢，就算是當今聖上想動一下，也要想一想動一下背後引起的連接反應。
當朝一品大員，到了地方那都是可以橫着走也不用擔心撞到南牆的角色，放到了龍陽李家，能不能進的了那李府大門，還要看李家門房的臉色才行。
但是今天，餘東軒看到一切讓他心中如何也無法安寧。
在整個大唐帝國都可以算的上是權勢滔天的李家家主，居然跟一個跟自己年紀相左的少年稱兄道弟，且略含巴結奉承之意。那少年是什麼身份？餘東軒從他口中聽到過，名作秦峰，身邊那個仙氣盈盈的女子是他的師姐，名作蘇晴。
餘東軒可是知道，如今剛剛登基不過兩年的大唐國主見了李家現任家主李平都是要喊一聲叔叔的！而各個皇子又有誰能高過當今聖上？值得龍陽李家家主去獻媚巴結？
等等的一切，在餘東軒看來都覺得匪夷所思，心中巨浪滔天，那秦峰、蘇晴兩人到底是何等身份？他們那師傅又是誰？
可惜，秦峰蘇晴兩人不過把他當作一個路人罷了。餘東軒依然還記得兩人離去的腳步，腳步看似不快，然而餘東軒用盡了力氣，也沒追上，不過四五息的時間，兩人便已經不見了蹤影。
獨留餘東軒自己站在大街上望茫茫人海而興嘆。
蘇晴故意拉着秦峰甩開了餘東軒、幽若二人，那餘東軒也不是傻子，龍陽李家在大唐帝國的地位又有幾人不知，今日秦峰如此冒失行事，那餘東軒心中怎能不多想？
蘇晴道：“師弟，你可能是在山中呆的久了，對於外面的事情想的有些太過於理所當然了些，人心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嗯……，算了，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
秦峰點了點頭，道：“是呀，我覺得跟李偉成之間陌生了許多，他已經老了，我卻還是那麼年輕，感覺不像是在一個世界的人一樣陌生，哎。”
頓了下，蘇晴道：“修道者跟俗世凡人確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兩人沉默了一段時間，蘇晴道：“算了，別說這個了，還是想辦法怎麼斬除你的心魔吧。”
蘇晴剛說完，忽然人羣中一陣慌亂，遠遠的就聽到有人喊着：“讓一下，讓一下，借過，借過……”
兩人側身站在路邊，看到身後一羣人擡着一個人，慌慌張張的樣子，隨後就是路人一片好奇的目光投向擔架上的那個人。
秦峰道：“跟過去看看？”
蘇晴點頭道：“好，隨你。”
那羣人迅速將人送到醫館，醫館中生意不錯，看來醫師的品性不錯，才能招攬來這麼多客人。
老醫師年紀大約五六十歲的樣子，聽聞有急診，對跟前的病人說道：“你先等一下，我給他看看再說。”然後又對身後的徒弟道：“呂岩，你先看看哪個病人的病你能看的，先招待着，我先去給他看看。”
老醫師的徒弟呂岩應了一聲，所幸來看病大多都是頭疼腦熱之類的小病，只是覺得老醫師的品性好，看病都喜歡到這裡來。
老醫師來到擔架前，掀開蓋在擔架上的牀單，隨行來的一個人道：“張大夫，您趕緊給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了，剛纔我們正在給老四家打地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個東西，啪的一下在劉德手上了咬了一口。剛開始只有兩個牙印，劉德也沒覺得怎麼疼，都覺得沒事，等過了一個時辰，才覺出不對來。”
張老醫師，觀察着病人劉德的手臂，傷口在左手手背上，此時已經看出來是被咬還是怎麼了，牙印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腐爛。且那種腐爛速度正在一點點的向上蔓延，如果不加以治理的話，很可能將患者的整個人身吞服掉也說不定。
那手背上的肉不是靜止的，而且以一種肉眼可見的，但是頗爲緩慢的速度蔓延着，好像有千千萬萬個小蟲子在患者的手背上蠕動一樣，一般人連看都看不下去，已經有人在看了兩眼之後到一旁嘔吐了。
患者劉德已經說不出話來，兩眼上翻，嘴脣緊閉，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綠色。老醫師從未見過這種病情，看樣子像是中毒，可是如此詭異的毒，老醫師行醫三十多年，還真是從未見過。
張老醫師直言道：“我沒有見過這種病狀，一時拿不好注意。”
衆人嘆道：“那怎麼辦？“張老醫師唯有搖頭，取出一根銀針微微挑起一絲爛肉，放在眼前觀察。
就是衆人束手無策之際，在一旁看熱鬧的秦峰跳出來道：“這應該是蠱毒，只有蠱毒才能做到這種程度的破壞。”
衆人皆望向秦峰，連蘇晴都沒有見識到過這種中毒特徵。突然這麼多人看向自己，讓秦峰有了一點拘束幹，頓了下，接着道：“我在《雲笈七籙》上曾經看到過，這種特徵應該是米蟲之蠱，中毒的人就好像大米一樣被蟲子一點一點的啃食掉，想要解毒的話，應該趁早將腐爛的肌肉割除掉，放在火中燒化，不然還可以傳染到其他人身上，只要身上有哪怕一絲的傷口，甚至會從人身九竅進入體內，從人身體內向外啃食。米蟲蠱毒是一種極爲殘忍的蠱毒，中毒者不能言語，進食，但是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被蟲子一點一點啃食掉的感覺。”
衆人俱驚悸於秦峰所言米蟲蠱毒的殘忍，然而在秦峰說出《雲笈七籙》四個字的時候，張老醫師拿着銀針的那隻手微微顫了一下。
蘇晴自然知道《雲笈七籙》是什麼，雖然驚訝，但是想到太虛尊者楊婉妗，便釋懷了。
有人驚道：“你是說要把劉德的整隻左手切掉！”
秦峰點點頭道：“對於普通人來說只有這樣一個辦法，如果是……”
“如果是什麼？”那人追問道。
“沒什麼，反正能救他的辦法只有這一個了。”秦峰本想說如果是修道之人可以用神念驅除，可是想到這裡大多隻是凡人俗子，還是不要惹那麼多麻煩的好若是他們一個個問自己修道是什麼，且不是要麻煩死。末了又加了一句，道：“而且是越早越好，這種蠱毒是很麻煩的。如果不加以救治的話，不能將那些沾染了蠱毒的腐肉燒掉，等米蟲長大了，很可能會傳染整個城市的。”
老醫師看了一眼秦峰，然後就掃了一眼將劉德送過來的衆人，道：“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了。”
衆人面面相覷，唯有點頭。
老醫師命徒弟取來一把如同筷子長短，手指寬的銀刀，在火上燒烤後，小心翼翼的將劉德手背上的腐肉一一切下。秦峰此時提醒道：“不要用手指砰那些腐肉，不然也會立即傳染的，還有，碰過的腐肉地方都要用火仔細燒一遍，確保將米蟲都燒掉才行。”
秦峰說完，衆人紛紛躲得遠遠的，畢竟誰也不想平白無故的遭這份罪。
腐肉一點點被切下，早有人端來了炭火盆，將腐肉一一接住，那些腐肉到了炭火盆裡，仍然像活物一樣不斷蠕動，劉德的血順着傷口一滴滴淌出，統統進了炭火盆。
雖然有分神在不斷念誦佛道聖典《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可是看到如此噁心的一幕，秦峰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胸腹中翻涌欲出。
蘇晴在一旁覺察出了秦峰的不對，知道他有心魔之障，一隻手按在秦峰背上，以陽柔之氣撫慰其心神，防止其心魔突然爆發。
一旁的老醫師注意到秦峰臉色蒼白，貌似不經意的道：“小兄弟是不是患有暈血症？這種病不能躲，天天躲着，也不是辦法，人這一輩子哪能不見一兩次血的，總不能身上有個小口子就把你嚇暈了過去。其實暈血症也好治，多見幾回血就好了，像老夫一樣，看的多了，自然就習慣了。”
秦峰本想說不是暈血症，事實上，秦峰小時候看到血的確沒有害怕過，只是因爲那次在靈淵峰的一次頓悟，在心中埋下了陰影。
張老醫師依舊自言自語道：“小兄弟不妨到戰場上走一遭，不用去當兵，遠遠看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