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島東北一座小島上,清齋道庵門前,陸貞站在門內,時不時看向門外。當看到夢熙划着小船靠在碼頭的時候,陸貞走出道觀大門。
清齋道庵西面,是一方菜園,此時綠綠油油長滿了青菜。陸貞背對着碼頭,看這菜園臉色有些複雜,似羞澀還有一絲絲緊張。
“師姐......”
夢熙來到陸貞身後:“消息已經帶到,貧道當了一回惡人。”
想到自己對待張一方師兄的冷漠,夢熙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清齋道庵,沒少拿三清觀的好處。張道然真人昏睡期間,張一方師兄經常送魚或者一些生活用品。雖不是同門,卻已經有了同門情誼。
只是因爲自家師姐的事情,自家師姐的請求,夢熙只能照做。
夢熙紅塵之中生活二十餘年,人情世故遠比陸貞這個師姐懂得多。再加上開過旅社,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察言觀色,遠比陸貞更爲準確。雖不知道陸貞爲什麼篤定張一方一定會來,夢熙卻通過當初,張一方那種神情感覺到,張一方應該不會來。
而且依照師姐向自己傳授如何說話,夢熙感覺張一方不一定會怪罪師姐,反而會怪自己。
“這是屬於幫人惹惡名,何苦來哉。”
夢熙心中苦笑不已。
“他是什麼反應?”
陸貞沒有轉身,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夢熙看不到陸貞表情,心中嘆息一聲說道:“師姐,張師兄是不是有其他的原因,纔會沒有拿走你的茶杯?這才被貧道恰巧下山看到拿了回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說清楚不是很好?”
“師妹,你不懂......”陸貞轉過身來,臉上帶着黯然:“一方師弟性子執拗,在張真人面前唯唯諾諾,骨子裡卻有一絲剛強。因爲師傅的原因,一方師弟不願意來這裡。”
陸貞清楚,自己與張一方之間互生情愫師傅是知道的。是以張一方來過幾次清齋道庵,師傅都是冷漠以待。久而久之,張一方就不大情願再來。
“師姐可以去三清觀去見張師兄,這段時間不去,張師兄明顯不知道師姐正在慪氣呢。”夢熙感覺無奈,師姐在這裡慪氣,張師兄似乎渾然未覺,真不知道師姐因爲一隻茶杯生氣值不值得。
“他竟然不知道?”
陸貞臉色一白:“他竟然這麼不懂人心。”
“師姐......”夢熙感覺好笑,又有些心疼。戀愛之中癡男怨女,一些簡單的事情都會想的很複雜。看着陸貞,夢熙勸慰道:“貧道對張真人不是很瞭解,卻也知道張真人教徒很是嚴格。張師兄被罰上下山,或許因爲其他的事情,上山之後沒有下山,纔會看不到師姐的茶杯。”
“可是,我都已經說要受戒修行了,他就不能鼓起勇氣來這裡一次?”
陸貞更是氣憤,眼眸中帶着一絲黯然:“算了,是我一廂情願,怪不得別人。”
看着情緒波動很大的陸貞,夢熙感覺有些不值,問道:“師姐真的打算受戒修行?”
陸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師傅本意是不想我受戒修行,又害怕我六根不淨。畢竟受戒修行之後,一切塵世煩惱都需要斬斷。我性格使然,註定難以繼承清齋道庵。倒是師妹的性格,很是符合師傅選擇繼承人的標準,繼承清齋道庵應該會是師妹。與師妹相比,師妹更像一位修道者,而我更像一個紅塵客。”
夢熙沉默,本來自己的性格也是一種活潑性格,性格也有些強勢,自己的朋友笑稱自己爲女王。只是一場地震,雙親失蹤,朋友喪命,經歷種種打擊,性格逐漸內斂,慢慢性格轉變,有些不喜歡說話。
一個性格沉默寡言,不喜歡與人交流的人,適合做清齋道菴菴主?
夢熙也沒有想過做庵主,聽到陸貞這麼一說,心裡有些抗拒。
“師妹,你本在張真人幫助下開靈成功,修煉我道有着張真人的幫助,一定會有所成就。不知道爲什麼,要轉修忘情道?”
陸貞有些好奇,也感覺有些惋惜。
我道天道,利弊已經很清楚。我道更爲自由,修天道卻受到很多制約。
夢熙沒有立即回答,沉默許久才說道:“本想借助道經找一些感悟,我道修煉艱難,一直沒有頭緒。翻看經書的時候,不知不覺間有了感悟,貧道自己也很驚詫,我道長時間沒有感悟,忘情道剛剛接觸就已經入道。或許,貧道更適合修煉忘情道,而不是我道。”
看着遠處湖面,夢熙臉色淡然:“張真人說我道種種好處,也說過修天道種種制約,貧道只求修道忘卻一些煩惱,是以,修我道與修天道沒有區別。”
“師妹轉修忘情道,張真人或許會很失望。”陸貞更是惋惜:“師妹的性格也應該變一變,三清觀張真人修我道,自然會有一些修煉心得,師妹不懂,可以去問。呆在道觀自己摸索,修行會慢很多。”
三清觀?
腦海中浮現一絲身影,夢熙莫名有些抗拒。心裡很是期待上山,又有些抗拒見到張道然。特別是那種風輕雲淡,萬事不縈於懷的張道然,讓夢熙始終感覺,張道然就像飄飄臨仙的仙人,自形形穢,兩個人之間隔着一個世界,感覺張道然很難接近,自己會莫名緊張。
“貧道還是修煉適合自己的道,修道修緣,我道貧道無緣領悟。”
夢熙臉上浮現一絲堅定:“張真人幫貧道入道,傳授我道,貧道需要找個時間去感謝,同時也要因爲轉修忘情道,去說一聲抱歉。”
“哎...本來說我的事情的,師妹,你懂的比我多,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陸貞又想起自己的事情,心情有些失落。
“貧道的意思很明顯,師姐就是去一次三清觀,解開所有的誤會,就不會如此黯然傷神了。”
陸貞有些抗拒,看了眼湖心島,搖了搖頭:“我不去,再說我說過要受戒,又說不受戒,那豈不是反覆無常?”
“貧道沒有辦法了,貧道只是一些建議,師姐如何做貧道無法決定。”
夢熙真的沒有辦法了,陸貞想得太多,以至於躊躇不前。
兩人剛要回道觀,湖心島碼頭一艘小船駛來。陸貞臉上浮現一絲喜色:“師妹,一定是一方師弟來了,我就說一方師弟一定會來的。我先回道觀,治治他的小性子,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師妹你負責接待,我先回房閉關去了......哼,不見他......”
看着一嗔一喜迴轉道觀的陸貞,小船越來越近,夢熙哭笑不得:“師姐,來的是一修師兄,不是張師兄......”
然而,陸貞早就回了道觀,夢熙只好站在碼頭等待。
十幾分鍾之後,尤一修到了碼頭,還沒有下船,就抱拳行了一禮:“師妹,貧道來清齋道庵,奉師傅之命,邀請陸師伯去三清觀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