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然臉上帶着莫名笑意,沉默不語。張一方心神狂震,眼前一陣眩暈,心底狂呼:“色令智昏啊......”
“噗通......”
張一方跪倒在地,絲毫不在意碼頭堅硬的水泥地面,鉻的膝蓋生疼,舔着臉笑道:“師傅,您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張道然踩着水面,回到碼頭,頭也不回的說道:“爲師早上就回來了,湖心島西北,最小的那座島嶼,至今沒人居住,今天開始,你就去那裡居住吧。爲師今天早上,已經於陸靜道友商議,再有半個月,是好日子,到時讓你們完婚。”
“師傅...”張一方對天發誓,說要分家只是爲了讓陸貞高興,讓陸貞知道自己願意與她一起。張一方萬萬沒有想到,張道然竟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而且好巧不巧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張一方心中惶恐不安,臉色煞白:“弟子...弟子...”
說我只是爲了讓陸貞師姐高興,纔會那麼說的?可是陸貞就在碼頭前。
不解釋?
可是自己的師傅又要誤會。
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張一方瞬間滿頭大汗,這是張一方自從靈脈通靈,開始修煉之後,極少出現的情況。
“唉...”張道然依舊沒有回頭,只是嘆息一聲。今早回來,這纔剛剛從清齋道庵回來,正在荷花叢中,計算今年蓮蓬能賣多少錢,張道然自然清楚,這無意間,聽到張一方這些話的用意,就是爲了討好陸貞。
知道是一回事,能夠理解是一回事。自己收養的流浪漢,自己親自教導修煉的弟子,在女人面前,與師父之間,還是心裡向着自己的女人,心裡總歸是有一些失落。
“父母不長在,兒女終成人。心酸養育苦,方知不捨心。一方,人長大了,總是要自立的。結婚生子,成家立業,以後不要荒廢修行就好。今晚在三清觀歇息一晚,明天開始,收拾屬於自己的道觀吧,你有半個月的時間收拾屬於自己的道觀。爲師已經在湖心島之北的各個島嶼之間,種下蓮蓬,以後道觀會有收入。”張道然腳步不停,眨眼間消失不見,聲音依舊在張一方兩人耳邊迴響:“記住自己是修道者,縱然結婚生子,也不能耽於享樂,而誤導修行......”
“師傅,弟子捨不得您啊...”
張一方感覺身子一軟,跌坐在地。
腦海之中回憶起幾年前,跟着張道然從寒鎮開始,張道然偉岸的身形,已經如同父親一般。哪怕這個師傅,只比自己大了四五歲,張道然始終是自己最安心的靠山。
這些年來,張一方縱然犯錯,也從未見張道然如此嚴厲,直接把他驅趕出三清觀了。
“呆子......”陸貞看不下去,說道:“張真人又不是把你驅除師門,你還是三清觀大弟子。只是從此之後,在外另立門戶而已。”
陸貞倒是明白張道然的心意,三清觀太小,總共只有幾間房,只有一個院子。雖說乾坤兩道可以混居,但那是同門之間。陸貞畢竟是徒弟的妻子,生活在一起,總歸有些不便。
說起以後獨居,陸貞同樣心中充滿傷懷,自小跟在陸靜道長身邊,這一次離開,是長這麼大第一次。現在歸來,還有半個月,就真的分開了。
陸貞知道張一方與張道然之間師徒感情深厚,勸慰道:“我也要與師傅分開了,心裡同樣不捨。不過,咱們又不是遠離這裡,分家也只有幾百米的水路。以後成婚,可以隨時去三清觀。你想要住在三清觀,我不會阻攔的。”
“謝謝你師姐,離開這快半年了,師姐也會去陪陪陸師伯。我現在上山,陪陪師傅......”
張一方依舊開心不起來,陸貞明白的,張一方心中一想,也能明白。
明明要結婚,兩個人似乎都開心不起來。陸貞划船離開,張一方則上了山。
剛剛到了山頂,進入道觀,就看到師傅張道然,盤膝坐在老桃樹下,正在觀閱道經。張一方有些猶豫,還是走上前:“師傅......”
“唔...”張道然頭也沒擡,只是輕聲應了一聲,眼睛始終停留在道經之上。
“師傅,早上的時候,弟子遇到了......”
剛要把與幕明道長師徒之間的鬥法說出來,張一方不知道是不是惹了禍。
張道然放下道經,臉色淡然的說道:“千機門而已,爲師已經知道了,一個江湖門派,不足爲慮。在內團結同門,在外維護師門聲譽,你沒有做錯。”
張一方鬆了口氣,張道然拿出一些符籙陣圖:“一方,你在陣道方面的悟性,遠超爲師預料。本想在你將來居住的道觀爲你佈下陣法的,後來爲師想了想,這幾種陣法,你拿去參悟,參悟明白了,自己佈置陣法會更好。”
接過陣法符籙,張一方心中充滿感激:“師傅,弟子...”
似乎知道張一方想說什麼,張道然搖了搖頭:“你終究長大了,應該學會獨立。爲師傳授你們修道,不是要把你們束縛在身邊。爲師也希望你們能夠自立,把本門發揚光大。不只是你,以後你的師弟們,如果能夠找到伴侶,同樣需要分家......”
張一方還要說什麼,張道然拿起道經,輕聲道:“去收拾收拾吧,明天就下山吧。以後屬於你的道觀,島嶼叫什麼名字,道觀叫什麼,你自己定。以後有修煉上的問題,可以來三清觀。”
“是,師傅......”
張一方心情有些壓抑,但張道然,很明顯不想多說話,張一方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張一方都沒有出來。
“師傅,大師兄要分家嗎?”
尤一修有些猶豫,小聲問道。
張道然點了點頭:“總歸要走這一步,你大師兄半個月之後大喜......”
尤一修一愣,隨即滿臉喜色:“大師兄要結婚?”
......
陸貞回到清齋道庵,剛剛進入道庵,就臉色微微一怔:“好熟悉的感覺......”
進入道庵,有一種進入三清觀的感覺,本來躁動的心,進入道觀,有一種心靈空靈的感覺。道觀之中,靈氣明顯比之前濃郁不少。而且此時天氣還算炎熱,進入道庵,卻如同三月陽春一般。
“道庵,什麼時候也佈下了陣法?”
走進道觀,剛剛長成的銀杏樹下,石桌旁師妹夢熙正在觀閱道經。一剎那,陸貞感覺此時的師妹有些熟悉而陌生:“越來越像張真人了,師妹身上氣息越來越有一種,讓人避之不及的感覺。”
“貧道,見過師姐。”
看到陸貞進入道庵,夢熙站起身來,禮數週全而一絲不苟。淡然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笑意很淺,就彷彿冰面上被吹起了褶皺,有些彆扭,同樣讓人如沐春風。
“師妹怎麼這麼客氣了?”
陸貞感覺有些不習慣,這才離開半年而已,曾經的熟悉變得有些陌生起來,陸貞有些不適應。
“師姐來了就去見師傅吧,師傅在神堂...”夢熙眼眸之中閃過一絲莫名神采:“師妹先恭喜師姐將要大喜。”
陸貞一愣:“張真人來過了?”
說到張道然,夢熙臉上笑意散去,眼眸中閃過一絲神采。陸貞心中正在驚訝夢熙剛纔的話,沒有看到這一幕。
“張真人早上來的,與恆空師伯一起來的。佈下幾種陣法,算是聘禮,隨即離開了。”看着陸貞的肚子,夢熙臉上又浮現一絲笑意:“而且張真人說,半年之後,師姐誕下麟兒,張真人會親自幫助其築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