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龍......”
衆人目光落在這個老年和尚身上,老年和尚未披袈裟,身穿略微破舊的僧袍,手握佛珠,臉上的笑意一僵。老年和尚看上去七十多歲,身形枯瘦,腦袋蹭亮。
老和尚霍然擡頭,雙手合十,瞳孔中帶着一種驚異:“老衲降龍,見過張觀主......”
果然是降龍......
最近龍虎山龍雲,嵩山降龍,雖極少露面,卻名揚天下修道界。傳說龍雲意念成陣,呼喚雷霆,召喚大雨。降龍撒豆成兵,佛法廣博。
被佛門龍虎山幾乎宣揚成爲天上神仙,讓他們神往已久。
“降龍道友客氣...”張道然與衆人落座,見仙觀本來不小的院子,此時有些擁擠。張道然吩咐卓爾.朵朵:“再去添水......”
“老衲不是客氣,張觀主之名,老衲是聞名已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降龍手中佛珠轉動速度有些加快,雙眼如電看向張道然:“張觀主道法通玄,神通廣大,老衲卻是已經領教過了。”
別人聽的雲裡霧裡,龍雲卻是明白降龍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眉頭微皺,隨即臉上帶着笑意,心中暗道:“張道然果然神通廣大,不止貧道身份被窺視,降龍恐怕也是如此。”
佛道矛盾由來已久,龍雲降龍本就是對頭,此時因爲一些事情,達成共識,但是心裡始終想要打壓對方。本來身份被窺視,龍雲心中波瀾暗生。此時知道降龍身份也被窺視,龍雲心裡莫名安靜下來:“張道然,好歹是道家中人,能夠壓制佛門,值得期待......”
“貧道一時好奇,沒想到,打擾了龍雲道友降龍道友清修,還請見諒...”張道然臉上笑容不變,眼睛從降龍手中有些裂紋的佛珠移開,看了眼天色,再看看道觀之中諸人,笑道:“吉時即將到來,諸位道友暫且休息片刻,劣徒大婚之喜,勞煩諸位到來。今日貧道已經說過,不說法,不講道......貧道先去禮敬祖師,各位煩請稍待。”
有人失落,有人瞭然。張道然卻站起身來,向神堂走去。恆空道長,風塵道長等人,已經把一切佈置妥當,只等吉時到來。張道然進入神堂,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諸位道友,還請移駕院內,與天下道門互相認識認識,以便未來遊歷天下,有個熟臉。”
一切準備妥當,恆空道長等人進入院子。恆空道長本來以前遊歷天下,結識不少佛道兩派之人,進入院子,與很多人攀談。風塵道長則是認識的人不多,坐在角落。陸靜道長與佛門幾人交談,卻冷落了龍虎山。
陸靜道長宗壇從龍虎山搬離,直接得罪龍虎山天師府,此時見面,難免有些尷尬。
至於張道然,則是到了自己的房間。手掌一伸,多出幾個石塊,看了眼天色,喃喃道:“一方大婚,諸派來賀,湖心島沒有一些異象出現,豈不是浪費了這個機會?”
張道然不爭氣運,不爭名望,不爭信仰,卻也想要三清觀名揚天下修道界。這種私心,不會隨着修爲境界提升而消失。張道然本身就是需要氣運,需要信仰,只是不與他人相爭而已。
“清心寡慾本無錯,奈何有悖人身所需。各派有各派傳承與規矩,貧道本不應該對他派教規指手畫腳,只是龍虎山正一道,祖師所定之戒律,還是需要堅守的,而諸位卻來質疑我正一道清規教義,貧道不敢苟同。”
院子中,瞬間分成三派,嶗山全真一方人數最多,龍虎正一也聚集不少人。唯獨佛門只有孤零零的三人,不知什麼原因,龍虎山與嶗山全真,嵩山少林有了言語之上的爭執。
“龍虎山戒律祖師所傳,嶗山清規戒律就不是祖師所傳?”孫海東臉上帶着冷笑:“張天師話語未免偏頗。在我嶗山全真看來,清規戒律不是有悖人身所需,相反,這是磨礪道心,鍛鍊人之意志的一種方法。道心不堅,則爲非作歹,意志不堅,則大道難成......”
張道然眉頭一皺,臉上帶着一絲不悅:“孫道友所言,則是我龍虎山正一道道心不堅,爲世間陰魔不成?”
孫海東搖了搖頭:“正一道有正一道的修道之法,貧道本不應該指手畫腳,也沒有資格。只是正一道大多數火居在家,秉持道心之人有幾個?戒律不嚴,人心不定,龍虎山正一道,未免太過於鬆散。”
“呵呵...”張道一輕聲一笑,面色和煦:“正所謂,心中有道,何處不修行?就像牢籠一樣,斷人一切慾念,就算成道,又與行屍走肉有何區別?全真道作爲道派修道代表,偏偏教規教義,與佛門相同,貽笑大方而已。佛不是佛,道不是道,爾等所修是何物?”
“阿彌陀佛...”行明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兩位道友切莫牽扯我佛門...我佛宗旨就是斬斷紅塵根,捨棄臭皮囊,心中無慾則無求,心中有佛方成佛...”
“至於教規教義,兩位道友討論如此膚淺之問題,未免讓天下修士恥笑。”
行明臉上無悲無喜,這幾句話倒是很中肯。
孫海東卻是冷哼一聲:“佛門無慾無求?爲何產業遍及各行各業?佛門無慾無求,爲何自古以來,佛門都是最大地主,富得流油?佛門無慾無求,爲何還要追求物質需求?亂世老子仗劍行天下,佛門避世不出門。盛世道門隱世而不出,佛門世間宣佛法。我全真乃是真的清心寡慾,而佛門則是投機取巧,向來依附皇權,爭做第一,排擠我道門。”
全真與佛門,曾因一部經書而對立,如今已經數百年。龍虎與佛門雖不對付,卻也沒有全真如此激烈。
全真與正一,皆是想要一統道門,本來矛盾重重。全真與佛門,卻是如同仇敵,龍虎山與佛門還有些交往。三方關係錯綜複雜,互相依存,又互相對立。
剛剛走出神堂的張道然,則是皺了皺眉,三方之爭,全真最爲激烈,佛門三人則是一副與世無爭之態,甚至不去辯駁。龍虎山正一道,則是與全真針鋒相對。
“全真道正一道,都是道門中流砥柱,奈何道門信仰本就難以調和,全真正一再爭論爭鬥千年萬年,依然難以解決這個問題。”張道然心中沉吟,三角之爭,張道然不想參與,看了眼院子之中三派分明,感覺有些無語:“佛門團結,道門內鬥,如此下去,道門之會越來越弱,佛門越來越強......而且,作爲修道之人,不論佛法道法,爭辯門派教規教義有什麼意義?”
“這與貧道沒有什麼關係...”張道然深吸一口氣,走出神堂淡淡的說道:“吉時已到,諸位道友若是想要探討道法,還請劣徒大婚之後,爾等找到合適的時間再去探討吧......”
張道然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人羣之中,龍雲與降龍霍然擡頭,面帶驚色:“以聲爲法,傳遍萬衆之耳......”
張道然聲音起到效果,道觀瞬間安靜。本想宣佈婚禮開始,全真道,佛門還有龍虎正一,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孫海東站起身來說道:“各派相爭數千年,還請張真人爲我等解惑...佛門道門,信仰教義誰對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