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退了!身後是老祖修養之地!”
一羣洪家人心頭一顫,回頭看着這座大門緊閉的內殿,臉上只有苦澀和絕望。
誰也想不到今日一番變故,讓他們洪家徹底走向末路。
更沒想到他們不是死在那羣邪教徒之手,而是倒在了城內人族自己的陰謀背刺之下。
而作爲定海神針一般的洪甚,自從擊退邪教徒後,就回到了這座內殿,情況也不容樂觀。
甚至生死不明!
若非洪甚遭重,在與邪教徒拼殺之際,被衆多別有用心之人觀察到,現在形勢也不會如此糟糕。
歸根結底,是洪甚這位老宗師瀕臨垂死,鎮不住那幫野心勃勃的傢伙了。
“洪爺,我看你還是老實些,將洪家傳承以及洪老祖交出來吧,興許這樣還能保全你們剩下的這些洪家人,不至於徹底斷了根。”
一名身形精壯,頗有威儀的中年男子,走在人羣前,對節節敗退的洪家人出聲道。
“你這混蛋!!”有洪家的年輕子弟怒目圓睜,一身的血和傷也難掩心頭的憤恨。
“哼,洪三,平日裡趾高氣昂,如今馬上就是喪家之犬,我看你還囂張什麼!”
“洪家獨斷專行,一直以來在城中打壓我等,可曾想過今日下場!”
“還是快去請你們老祖出來吧.”
討伐者們一言一語,有嘲諷的,有奚落的,也有試探的。
雖說洪家老祖傷重難返,這是衆人都見到的事實,但畢竟這位傳奇人物尚未死去。
出於心中的顧慮,不少人都是想先確認那洪家老祖現在的狀態,是死是活再做打算。
砰!
正當這時,那內殿的大門忽而被打開。
缺了一條胳膊和腿的洪甚,坐在一張主座上,耷拉着腦袋,渾濁的雙目掃向殿外的一羣人。
其身上氣息衰敗不堪,但一身宗師的氣場仍在,在他的注視下,殿外那羣侵入洪府的反叛者們,都只覺得呼吸一滯。
場中氣氛陷入沉靜。
他們就像是鬣狗羣,圍繞着一頭遲暮負傷的老雄獅,遲遲不敢有動作。
“諸位莫慌,他已經傷的動不了了!”
“沒錯,沒什麼好怕的!”
衆人就像是給彼此壯膽,相互鼓舞着,然而卻無一人敢先動。
宗師強者的威名太過強盛,以至於想要以下犯上,需要莫大的勇氣。
“陳仁貴,你去。”
“劉兄說笑了”
“他都缺了胳膊和腿,怕什麼!”
“這不還有一條胳膊和腿麼,萬一他還有氣力,那豈不是”
“廢物!”
“.”
這幫人見了洪甚侷促的模樣,引得洪三大笑不已。
他是洪家當代家主,亦是這鯨城的霸主。
他的笑聲崩裂了身上的傷口,但他毫不在意,反而笑的更大聲。
他的狂笑也讓諸多圍剿洪家之人臉上陰沉不已,有些掛不住了。
“我看,直接放箭試探吧!”見始終無人第一個上,一人忽而道。
他的提議立即得到通過。
“放箭!”
一圈圍堵的隊伍紛紛舉起手裡的弓箭,點上火焰射向那剩下的洪家人以及內殿的洪甚。
“退至我身後。”
洪甚聲音這時傳來,一衆洪家子弟聽到自家老祖聲音,當即領命退入內殿。
那些射來的火箭,在離洪甚兩三米的距離受宗師勁氣阻隔,紛紛跌落。
只是釋放宗師勁氣,也讓洪甚的氣息變得更爲微弱不穩,整個人都彷彿處在彌留之際,雙目昏沉。
“老祖”洪三雖不是宗師強者,但也擁有化勁修爲,如何看不出自家老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如今洪家上下的處境,讓人絕望無比。
洪家的香火,在他這怕是要斷了!
然而就在這時,洪甚忽而面色泛紅,渾濁的雙目中涌現精光。
就好似即將燃盡的燭火,釋放最後的餘暉。
他一把握住在座椅旁倒插着的紫品長刀,向前驀然斬出。
這一刀傾盡了他最後一份力量,向世人展現宗師強者的無上威嚴。
“不好!”殿外的衆人面色大變,驚恐之色難以抑制的浮現。
下一刻,內殿的大門連同整面牆體都被這道刀勢所轟碎。
刀勢如龍,在整個殿外轟然炸開。
刀威掃蕩之下,幾乎半數圍剿者都紛紛被斬殺當場。
整座洪府也被毀去一半。
斬完這一刀,洪甚就閉上了眼睛,長刀垂落,扎入腳下地面,勉力支撐住了他的上半身。
“若這一刀還不能震懾這羣人,你們就逃吧,能逃一個是一個。”洪甚嘴角不斷溢血,嘆息道。
他已經徹底油盡燈枯,這一刀後他很清楚,自己的傷情已經無力迴天,只能等死。
臨死前,他所能做的就是給自己的這些後人留下一線生機。
故而他仍在強撐一口氣未散。
活下來的那些圍剿者都是一臉的驚魂未定,看着殿內的洪甚,心中發顫不已。
他們都看出洪甚已經垂死,只是在強撐罷了,但他們都不敢確定洪甚還能在臨死前斬出幾刀。
但凡像剛纔那樣的攻擊再來一次,他們都不敢保證自己能活。
這就是宗師強者的可怕之處,哪怕重傷臨死前都能壓得他們擡不起頭。
洪甚不閉眼,他們愣是不敢有進一步的舉措。
一時間,他們甚至不敢再靠近這座內殿,只敢徘徊在府邸廢墟外觀望。
忽而,洪甚咳出大口鮮血,整個人都癱軟了許多,難以自持。
“哈哈哈!不行了,他不行了!”
“射箭,繼續射箭!”
剩餘的圍剿者大喜過望,下達指令。
洪甚暗歎一聲,彌留之際的他彷彿認命了。
家主洪三一步橫在自家老祖身前,準備擋下所有射來的箭矢。
縱然自家老祖要隕落,那也絕不可以這種屈辱的方式死於反叛者之手。
正當貌似大局已定時,忽而一片金色的火焰牆浮現於殿前。
那密集的箭矢尚未接近這堵薄薄的火焰牆,就被空氣中涌動的超高溫熱浪所焚燬。“這是什麼?!”
衆人大驚,只覺得所在這一片區域空氣都滾燙無比。
他們不知道那憑空出現的金色火焰牆爲何物,但很快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落到了那火焰牆邊上,淡定自若。
顯然,這金色火焰牆是此人的傑作。
“什,什麼情況?”
“宗師,宗師強者.”
一衆圍剿者嚥了咽口水,大腦都有些空白,看着火焰牆後的年輕人。
此人,自然是許顧安。
許顧安的突然造訪,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也包括洪甚。
“你”洪甚見到許顧安,又稍稍燃起了幾分精神。
“小友,此前的救命之恩,老夫無以爲報,我這有什麼你看得上的,儘管拿去,若能護我洪家這些後人周全,那就再好不過了。”
洪甚聲音微弱,不過許顧安在殿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沒有理會那些圍剿者,他走到洪甚面前。
精神感知一掃就清楚洪甚的情況,基本已經無力迴天了。
至少尋常的治療手法很難再將這位宗師強者救回來。
周圍的洪家子弟見洪甚交代後事,都是心中悲愴,同時也在打量突然到來的許顧安。
“這麼年輕,真的是宗師強者麼”
若非許顧安剛剛從天而降露了一手,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將許顧安與宗師強者聯繫到一起。
如今洪甚對許顧安的態度,也說明了很多問題。
眼下的局面,不是宗師強者,可救不了他們。
“這位大人,若您有辦法爲我家老祖續命,我洪家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家主洪三出聲道。
這個時候,他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放下身段直接稱呼許顧安爲大人。
若洪甚能活,那洪家就還有希望回到昔日的鼎盛,而一旦洪甚無了,洪家作爲宗師世家的頭銜也就要被摘除了。
即便有洪家子弟能在這一關劫難中活下來,洪家走向衰弱蕭條也是必然的。
簡言之,洪甚對洪家的意義,是任何人都無可取代的。
“確實有一個辦法,不但能夠讓你的傷勢不費吹灰之力癒合,實力還能變得更強。”許顧安略一思索,隨即說道。
“小友說笑了,我的情況我很清楚,無需安慰我。”洪甚說道。
顯然並不太信許顧安所說的話,只覺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一旁的洪三也沒有太過激動,顯然也是有些不信。
“我沒必要在一個將死之人身上尋開心,這是我的一門秘術的能力,確實能夠做到我所說的。
當然這也是有代價的,只看你願不願意接受。”許顧安緩緩說道。
此話一出,洪甚愣了一下,又有些信了,隨即道:“我即將死去,又有什麼代價是我接受不了的,還請小友出手相救。”
“還是聽聽吧。”許顧安揚了揚眉頭,提前將神咒種入他體內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說明,再讓洪甚自己選擇。
他的金品神咒有不死之身的超強自愈能力,哪怕洪甚如今僅剩最後一口氣吊着,只要種入他的神咒咒印,許顧安也有信心他的神咒能夠發揮作用拯救這位老宗師。
甚至還能夠令他的斷臂斷腿再生,實力也更盛巔峰時期!
當然,一旦種下他的神咒咒印,就意味着後半生就要一直效忠許顧安,受許顧安操控,某種意義上的失去自由。
這也是神咒咒印的代價。
對於不少人來說,失去自由,效忠於人,是比死亡更難以面對且痛苦的事。
樑洪他們在外頭抓來做神咒役從的人選中,也有寧死不從的。
對此,許顧安是知曉的。
他對洪甚這個老宗師的觀感還不錯,故而讓他自行選擇。
若洪甚接受不了這個活下去的代價,拒絕了許顧安,他也不強求就是了。
果不其然,洪甚聽完代價,神色立即變得複雜了幾分,就連呼吸都短促了起來,似乎隨時可能一口氣喘不上,直接撒手人寰。
幾息過後,洪甚似乎想明白了,苦笑道。
“若是要效忠其他人,我或許寧願死也不願這般苟活,但小友不同,你與我本就有救命之恩,我並不牴觸。
若小友不嫌棄,就收下我這副有用之身吧。”
許顧安見洪甚做了決定,也就不再廢話,帶着洪甚去了大殿一處完好的偏房內,不讓人打攪。
殿外,失去了許顧安的控制,那堵火焰牆早已經消散。
但一衆人此刻神色各異,看着退進去的洪家人,也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他們不清楚許顧安的來歷,只覺不是善茬,且很有可能是一名宗師強者,他們不敢太過得罪。
但就讓他們這麼兩手空空的離去,他們也是一萬個不願意。
“該死,這洪家真是運氣好,這都能招來救星!”
“哪有那麼年輕的宗師強者,我看那個小子就是在故弄玄虛,試圖鎮住我們!”
“有可能!”
“那不如我們繼續命人動手,探探對方底細?”
“可行!”
又等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殿外剩餘的圍剿者們很快達成多數一致,幾個掌權者讓手下的人向那半毀的大殿靠去,包圍圈收攏,打算砸牆敲磚。
然而這時,伴隨着一陣炸響,整個殿堂四分五裂,徹底坍塌。
一道身影衝出,攜帶着無匹的刀氣鏈匹,頃刻間掃蕩四方。
那羣剩下的圍剿者頓時死傷無數,餘下的人都是滿臉駭然和不可思議。
那衝出的身影立在半空中,一手持刀,赫然是霸道絕倫的宗師強者洪甚!
此刻的洪甚雖然手腳仍然斷着,但身上的傷勢卻是恢復了諸多,尤其是被月魔所留下的致命內傷,這麼會兒功夫就已經好了大半。
胸口處,一枚火焰花的印記,正有淡金色的淡薄火焰燃燒着,賦予了他新生!
“逃!”
那些圍剿者心頭已是一片冰涼。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洪甚能夠死而復生,且傷勢恢復的這麼快,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強大的宗師威壓傾軋而下,不少修爲不高者,直接撲通一聲跪趴在地,動彈不得。
唯有少數一些先天強者尚且能夠行動,但此時他們也只敢跑路,再不敢有更多的想法。
“哼!”
對於這羣人,洪甚沒有絲毫輕饒的想法。
洪家今日落到這個地步,可都是這些人造成的。
手起刀落,無論對方昔日是什麼身份,今日都只有死路一條,方能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