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張揚自然是功不可沒。
看似簡單的一件屯糧之事,其中的諸多環節難點,都需要人費盡心力去攻克,不是真的那麼簡單就能做成的一件事。
若不然,每逢旱季外頭的村鎮也不至於這般艱苦,流民無數。
當然,仙臨鎮一帶沃土良田極多也是一個重要因素,也是張揚最初選址所看重的一項地理優勢。
直到一盞茶功夫過去,張揚這才起身。
“該去看看工地進程了,最近旱季流民增多,這擴建的慢了,鎮子又該塞滿了”
練功房中,伴隨着一陣筋骨鳴震,剛結束藥浴的小夭氣息隨之攀升,輕鬆突破瓶頸,完成了一輪蛻變。
易筋境。
小夭的煉體修煉進展再次提升了一個大境界。
院外,許顧安坐在石凳子上,聽到動靜知道發生了什麼,面露淡笑。
小夭一路修煉勢如破竹,根本沒有瓶頸關卡可言,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快捷順利。
今日突破易筋境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小夭不存在突破失敗的可能。
很快,就匆匆穿了一件內衫的小夭,歡天喜地的跑了出來,抱着許顧安的脖子一通蹦跳。
“公子,我突破易筋境了!”
“恭喜啊。”許顧安沒有掃興,跟着笑笑,順便取出一把泛着藍光的短刀,交給小夭,作爲突破修爲的禮物。
小夭頓時更高興了。
她個頭不高,小手細巧,這把短刀倒是正合適給她使用。
“謝謝公子!”小夭只覺得過往修煉的枯燥一掃而空,只剩下滿心的喜悅。
“還有,女孩子可不能就這樣走出房門。”許顧安恭喜完後,又補了一句說教。
小夭身上穿的是夏日的內衫,淡薄又清涼,跟肚兜也沒什麼區別。
風一吹,掀開的小肚子在陽光下白的發光。
小夭只覺小臉發燙,當即暗搓搓的退了回去。
這個世界的孩子普遍當家早熟,十三歲的小夭也懂得很多事了,至少男女有別還是知道的。
目送小夭進屋,天邊忽而飛來一隻小紅鳥,落到了許顧安的面前嘰嘰喳喳。
許顧安看了一眼送來的信件,目光一閃。
總算是送來了。
腳下發力,只聽一聲輕響,許顧安瞬間竄上天際,消失在了院中。
仙臨鎮外,蛟山某地。
一處山頭之上,洪三帶領的四十餘名洪家子弟,正分立各處,提防着周圍。
他們所保護的正是蒐集來的那十二具月魔屍體。
這些個月魔屍體個個都有十餘米長,噸位更是達到誇張的地步。
這給他們後續的運輸造成了一些麻煩,以至於路途耽擱了不少時間。
好在這會兒總算是成功送到了。
消息傳去,不消片刻,許顧安就落到了他們所在的山頭。
“大人!”洪三上前行禮。
他雖是昔日洪家家主,但如今卻是很好的調整了自己的角色。
就連他們老祖都成了許顧安的役從,他們自然也沒有其他心思。
“嗯,這一路辛苦了。”許顧安點頭道。
“這是屬下應該做的,感謝大人收留我等。”洪三拱手恭敬道。
“趙鎮。”
許顧安話音落,一名揹負大鐵槍的男子幾個起落,出現在許顧安的身後。
“讓張揚安置他們。”許顧安吩咐一句。
趙鎮應下,看向這羣風塵僕僕的洪家子弟。
“諸位,隨我來吧。”
“有勞了。”洪三長舒口氣,跟隨趙鎮離去。
至少,現在算是有了一個落腳地,還能見到他們的洪家老祖。
等人都走後,許顧安再度開口喚了聲。
“趙鐵,大魁。”模樣相似的另一名槍男以及一名如鐵塔一般的壯漢出現。
趙鎮,趙鐵,大魁,這是最初一批他所收攏的神咒役從,只比第一個神咒役從樑洪晚了些天。
論歸心程度,算是他那些役從中最高的,對許顧安這位實力通天的大人無比崇敬。
“守在這裡,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座山頭。”
“是!”兩人應下。
交代完,許顧安目光落在這滿地的月魔屍體上。
這大半個月過去,月魔的屍體沒有絲毫腐化的跡象,甚至就連體表的殘魂波動也未曾減弱。
說明只要這月魔屍體不壞,這月魔的殘魂大概率就會一直存在,不會自行消散。
甚至若仔細觀察感知,還能發現這月魔殘魂正在緩慢的聚攏外界能量,不斷汲取來維持現狀,亦或者這是自我修復的一個過程。
或許這月魔屍體無人處理,深埋地底若干年後,還真有可能死而復生。
“那麼,開始吧”
許顧安確認自己恐怕要在此地待上一陣子了。
這麼多且都是八階宗師級別的月魔殘魂,足夠他消化許久時日了。
他也不可能一口氣將之全部消化,一口吃成胖子,那樣存在不小的隱患。
可能會造成自身精神紊亂,甚至讓那邪魔殘存意志有機可乘。
故而求穩的話,每一份月魔殘魂吸收消化後,他都需要鞏固徹底。
確認已經完全抹除邪魔的印痕後,才能進行下一次的月魔殘魂吸收,這就不是一時半會能搞定的事了。
不過許顧安也不急,反正這些月魔屍體在他手裡,他也有的是時間,慢慢吸收就是了。
十二具月魔屍體,無一例外,全都沒了腦袋。
許顧安隨便挑了一具月魔屍體,盤膝坐在邊上,以精神力觸碰其上殘魂。
一瞬間月魔的幻境出現,將許顧安完全吞噬。
許顧安倒是並不驚慌,這種情況他已經經歷過一回了。
與此前那頭現實中被他吸收消化的火魔殘魂不同,這月魔殘魂所構築的幻境,有着一輪血月。
連帶着照射下來的月光,將整個幻境空間都照射成一片血色。
暴虐,血腥,冰冷的氛圍籠罩每一處角落。
“這還真是特色鮮明.”許顧安環顧一圈,只覺得幻境很有月魔特色,與火魔的烈火地獄相去甚遠。
一道月魔殘魂在幻境中凝聚,許顧安也拖沓,直接釋放精神力席捲對方。隨着他的精神力涌動,一瞬間,整個邪魔幻境都開始巨震起來,顯然有些無法承受他那龐大的精神力。
那道月魔殘魂也很快被衝散,不過附着其中的那道月魔意志尚未被許顧安尋到擊潰。
下一刻,又一道月魔殘魂在月魔意志的作用下匯聚。
這道殘魂體型開始不斷膨脹,最終擴大到百米高度的巨無霸,站在許顧安面前,顯得極具壓迫感。
不過這種舉措在許顧安眼中,顯得華而不實,沒什麼用處。
殘魂的魂力總量已經限制了這道月魔殘魂的強度,再怎麼變樣也不會突破強度上限。
許顧安心念一動,精神力如決堤的洪流釋放而出,輕而易舉掀起了一場精神風暴。
這道精神風暴比吞噬火魔殘魂時更爲強大,故而很快就磨滅了這道月魔意志。
殘魂散去,化作了最爲純粹的精神力量。
許顧安等的就是這一刻,隨即開始鯨吞。
不消片刻,他就已經將這道月魔殘魂的魂力統統納入自己的精神海內。
吞噬月魔殘魂的過程對他來說,難度並不高,也並不是很兇險。
麻煩的是接下來,他需要用幾天時間消化整合這份外來的精神力量,再用一段時間鞏固自身強化後的精神海,穩中求進,大意不得。
七月。
這天,張揚收到了一封從遠方傳來的信紙,眉頭微皺。
“趙鎮。”
他話音剛落,槍男趙鎮很快出現在他面前。
“公子還在山上閉關麼?”張揚開口詢問道。
趙鎮點點頭,這段時間他的弟弟和大魁一直守在那處蛟山山上。
要說許顧安什麼時候出關,他們誰也不知曉。
張揚知道許顧安不便打擾後,想了想對趙鎮吩咐道:“去將鴻老請來。”
很快,鴻老飄然而至。
張揚起身相迎。
唐鴻天是宗師強者,哪怕已經成爲許顧安的神咒役從,但他宗師強者的身份沒變,也足以讓張揚禮遇有加。
“張管家,今日喚我來是有什麼事?”
平日裡張揚都不怎麼會打攪鎮裡的兩位宗師,想來必然是有要緊的事這才召喚他們。
“確實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出馬穩妥些。”張揚點頭道,也不賣關子,直接闡明意思。
東蘭山地界,東蘭鎮。
翁沈兩家家主,此刻聚首,面上都掛着愁容。
“瀾城段家的軍隊入主綏城後,大軍已經掃蕩到雁秋山一帶了,聽說重建後的清水鎮已經易主了,原本的家族勢力都被一鍋端的抄家了!”
“我們緊挨着清水鎮,只怕很快也會被盯上。”沈庭沉聲說道。
翁敦元來回踱步,他自然也是知曉此事的嚴重性。
“瀾城段家這是想要清掃原本葉家在各地的影響力,讓所有附屬村鎮都換上自己安排的掌權者!
當真是好狠的手段!”翁敦元咬牙切齒。
東蘭鎮是他們祖祖輩輩發展起來的根基地,是他們的祖地。
對方這波直接強取豪奪,根本不給任何商議的機會。
兩位家主憤懣的同時,心中也生出諸多無力感。
吞併了整個綏城版圖的瀾城段家,如今勢大,其麾下軍隊可謂是所向披靡。
別說他們這樣一個偏遠小鎮了,就是整個綏城附近所有村鎮力量集結起來,也遠遠抗衡不了對方的大勢傾軋。
對方真要奪他們的祖地,他們兩家根本沒辦法招架。
“若是主動歸順,那來的軍隊主帥沒有那麼貪心,興許可以逃過抄家的下場.”沈庭長嘆口氣,無奈道。
作爲東蘭鎮的掌權者,要讓他們將鎮子拱手想讓,着實比在心頭刮肉更痛苦。
沒了祖地,家族即便保住了也沒了根基,如此人心都會失去。
對於祖地的執念,讓他們割捨不了,難以做下這個艱難的決定。
“我看,還是降了吧。”翁敦元思付再三,最終說服自己。
此話一出,他的一身精氣神都好似衰弱了幾分,失去了諸多銳氣。
沈庭卻是仍皺着眉頭,“就怕我們拱手讓出鎮子,對方也不領情執意抄家。
與其賭對方的人品,倒不如趁現在還來得及,直接帶上一切舉族遷走,脫離綏城地界,或許我們還能東山再起!”
翁敦元一驚,隨即又陷入沉思,心中進行着又一次的權衡。
離開綏城地界,他們又該去何處呢?
如今戰火再起,各方邪教,土匪山寇又肆虐混亂。
離了東蘭鎮乃至綏城地界,他們還真未必能找到下一個好去處。
“難道你當真要跪地求饒,將全族上下的命運都交給他人裁決麼?!”沈庭見翁敦元遲疑,聲音激烈了幾分。
“他若心情好,給你翁家一個活路,他若心情不好,你我兩家都難以延續!”
話說到這,他顯然已經打定主意了。
他要將沈家的命運牢牢的抓在手中,縱然將來面對千難萬阻,最終失敗了,他也不會後悔今日決定。
翁敦元更顯急躁,就在這時,幾隻傳訊鳥忽而飛入兩家府邸。
很快,有人匆匆跑來通報。
“不好了!清水鎮被掌握後,前方探子親眼見到大軍進行簡短休整後,就朝着我們所在而來!”
這讓沈庭也瞬間坐不住了,霍然起身。
“翁兄,對方來的這般急切,恐怕是耐心有限,你若想留下,我也不勸阻了,告辭。”
說罷,沈庭就大步離去。
翁敦元伸手想要說什麼,但張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出聲,就又將手放了下來。
面色一陣變化,最終閉上了眼睛。
“論膽色和氣魄,我終究是不如你啊,沈兄。”
舉族脫離東蘭鎮,自斷根基,背井離鄉,前往不確定的未來。
他捫心自問,敢冒這個險麼。
留在鎮裡,哪怕被抄家,失去東蘭鎮的掌控權,但大概率他以及族人都是可以活下來的。
這也是他的決定。
“一切都是爲了家族的延續”目送沈庭離去,翁敦元喃喃自語。
兩位家主在這一刻,爲了背後所代表的家族整體,做了兩個不同的決策。
至於誰的選擇是錯誤的,誰的是對的,兩人一時半會兒也確定不了。
只有等大軍徹底到來後,他們才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