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一臉疑惑的看着安雅,見她眼裡一直打量着那隻瓷瓶。
安雅轉身,看出唐宋的困惑,低頭看着水晶棺內這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幽幽道:“她確實是你的前世,不過並非是真身。”
這個結果讓唐宋意外,仔仔細細的看着那水晶棺內的女人,似乎有些出神,真的不是嗎?
安雅見唐宋迷惑的神情,擡手一掌打在水晶管內,那肉身瞬間化爲粉末,消失在水晶棺內。
唐宋:“……”
安雅垂眸看着已經空了的水晶棺,低聲道:“是不是你,我自然曉得……在沒遇見你之前,我一直認爲你三魂七魄盡毀,不可能再輪迴。便用禁術……也才強行召回你的一魂一魄,魂體太弱我怕隨時會散,便將它們融入我體內……”
安雅見唐宋靜默的站在原地,眉目間帶着擔憂,忽然淡淡的笑了,“別擔心。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爲你前世的肉身……被我親手焚燒。雖然我當時魔性入心,險些成魔,但我心裡曉得,你的死並不是那麼簡單,而這肉身便是幻象。”
當年這麼做,安雅也不知是對是錯。只是阮屏玉死於殭屍口中,屍身若不焚燒,真怕她成爲行屍走肉,纔不得已而爲之。
可有太多事,已經超出安雅的理解,包括唐宋的轉世,記憶中的封印,還有阮楓翎的那番話。
到底是誰在背後操控着這一切,目的又是什麼?
唐宋知道,當年肯定發生了很嚴重的事,不然以安雅一切皆是命的性格,很難想象她會強行做出這些事。她看向那個瓷瓶,想着難道是骨灰?可是看着又不太像。
“那瓷瓶是什麼?”
“是魂瓶,因爲一些事我將這魂瓶遺失了。可那時對我而言,這魂魄便是我的全部……我定會去尋它。”安雅頓了頓,冷笑一聲:“卻在推算中引發了詛咒。”
彷彿知道安雅越多的過往,心裡就越難過,唐宋垂下眼簾順着那些好像繁亂線團的回憶,都在這一刻,一點一點的理順了。
回憶在地鐵隧道中,安雅曾經說過一句話,她將殭屍都殺了,那時唐宋並沒有在意,不代表她不記得。爲什麼事所殺,想必就跟她的死有關,在絞殺殭屍時遺失了魂瓶,又因使用禁術引發詛咒。
想到這裡唐宋神色忽然微凝,這一切是蓄意安排,還是真的會有這麼多巧合?
二人不約而同擡眉對視,安雅好看的面容抿出蒼白的笑意,好像讀懂了唐宋疑惑。
“我並不曉得原因,後來我每一次推算這魂瓶的下落,都會病發,體內灼燒的厲害。直到幾年前,我自知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就算死,我也要算出它的下落。可能……習慣了這詛咒的反噬,或者感動了上蒼,終於讓我算出,它就在三大家族之內……”不然以安雅的性格,絕對不會接觸三大家族這類複雜的人羣。
——“反正……我也是將死之人。”
唐宋想起第一次看見安雅時她所說的話,原來這句話不是玩笑,而是大實話,可想而知她當時的絕望。唐宋來到安雅身邊,本想擡手輕撫她單薄的肩膀,可當指尖觸碰到她的髮絲時,卻停下了動作。她似水般柔軟的烏髮,有些凌亂的散落在肩頭,唐宋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安雅的身影是這般消瘦。
這樣的她,到底承受了多少?
以她的年紀,本應該被人捧在手中,視作無上珍寶,卻經歷了那麼多坎坷和無奈。
她不該如此……
想說的話剛到嘴邊,唐宋又閉緊了嘴,邁前一步,輕輕的將她從後抱住了。
彷彿抱緊了怕她疼,抱鬆了擔心她會不安,可是手臂卻不受控制的一點點加深這個擁抱。
安雅喜歡被唐宋這樣抱着,時間彷彿停住了一般,過了好一會兒,安雅才轉過身去看着她,擡手用拇指展開唐宋緊鎖的眉心,捧着這張精緻的臉,笑容帶着一絲欣喜和希望:“雖然過程漫長,又讓我絕望。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我……又遇見了你。”
唐宋心一緊,擡手攥住她的手:“安雅……”
“嗯,我在。”
她永遠都在。
四周隱隱的透着暗光,這裡很冷,卻不及安雅的體溫。在唐宋眼裡,她就像一支被夜露沁得冰涼的花,不管經歷多少坎坷和辛酸,也無法改變她身上淡雅的氣質。
唐宋看着,望着,她很想去親一親這個讓人心疼的女子,甚至更想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好好憐惜,疼愛。
可以嗎?
唐宋沉下眼眉,傾身湊了過去,就這樣……吻上了那片脣。
女子一句話都沒說,安雅卻好像什麼都明白。如果說上一次是因爲葬情蠱,那一次呢?只是想着安雅脣角微勾,溫柔地迴應。
唐宋的吻的小心翼翼,規規矩矩,又帶着緊張,畢竟她二十八年來從沒主動過,心裡又隱隱矛盾着,其實有很多話想和安雅說,最終她將所有要說的話,都融化在這個吻裡。
僅僅如此,卻足以撫平安雅內心所有的不安。
安雅擡手抱緊唐宋,加深這個吻,兩人的身影自然地和此時的環境融爲一體,像永遠無法分割一般。
曾經,在玉雅閣內,自己將她弄丟了,以爲再也等不到她。
可是現在,沒想到還可以再抱她,甚至可以吻到她。
女人溫軟的脣告訴安雅,這是真的,這種感覺真實又甘甜,讓安雅抓握的手指忍不住又攥緊了一些。
都過去了……
她這次,絕對不會再失去她。
脣齒相抵兩個人最終分開,唐宋頭有些低,黑髮有些凌亂,懶懶地披在肩上,這讓她看起來更加嬌豔動人。
安雅定定地望着她,眼波中說不出的意味,“主動親我,可是要對我負責了?”
唐宋微微一頓,自己還沒從剛剛的感覺裡走出來,她卻開始胡說八道,本想一心安慰她,沒想到她恢復的這麼快!想來也是……如果沒有超強的癒合能力,怎麼會臉皮這麼厚!唐宋可以感受到臉上的燙意,總覺得這下糗死了。故作鎮定輕咳一聲,擡起眼眸,看見了對面女人的清雅容顏。
一時竟癡了……
特別是聽見“負責”這兩個字,唐宋變得有些侷促,臉上雖然沒什麼大變化,耳根子卻早就發燙了。
見唐宋就跟木樁子一樣站在原地,不說話。對於唐宋的性格來說,能主動親自己,已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安雅剛想說些別的,卻聽見眼前女子低聲說了三個字。
“我負責……”
“……”
唐宋表情認真,一字一句:“我負責,你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負責到底。所以……你也要有心理準備,我……我可是很霸道的。”
這樣的唐宋讓安雅是驚喜的,甚至是感覺到意外。
安雅只是看着,突然笑了,透出一種明知故問的狡黠:“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想怎麼個霸道法兒?”
唐宋抿了抿脣,擡起手掌筆直的抵在安雅的脖頸處,似有些嗔怪地提醒她:“我可是法醫,怕不怕?”
安雅盯着她,半晌,點點頭,笑道:“怕了怕了,相比躺在那裡,還是你對我負責的好。”
安雅以爲這件事過去了,卻發現唐宋的手還橫在脖頸處,她語氣認真道:“那你先老實回答我,你現在的身體是什麼情況?”
原來她一直都在擔心安雅的身體,只是出於無奈一直放在心裡。
但在這件事上,安雅根本不會隱瞞唐宋,也十分直白地回答了她:“我也不曉得,不過遇見你之後,我的身體感覺好多了。”
唐宋有些不太信,不過最近確實也沒見她再病發,姑且保留意見,目光落在那魂瓶上,“那這個我們要帶走嗎?”
“自然,不過現在帶着它並不方便,等找到那些孩子,我會再來取。”言落後安雅拿出一張符咒,貼在了魂瓶上,牽起唐宋的手道:“走吧,我們先找到出口,然後去找文瑤她們。”
唐宋點點頭,跟着這個聲音離開。
推開門的安雅沉眉淺笑,這一刻她與她,真正的又一次走在了一起。
只是隨後,二人眉心同時皺起。
剛剛被安雅定在水車旁的吳文浩不見了。
安雅嗅着空氣裡瀰漫的味道,斂着表情:“是沈懿。”
“他不是?”唐宋想到沈懿剛剛想殺吳文浩的那一霎,因爲有安雅在,他沒有得手,才假意離開,伺機帶走吳文浩。
難道說吳文浩身上有沈懿的秘密嗎?唐宋不敢深想。
“這裡沒有第二種血的味道,吳文浩多半還活着,不過他命數已改,我算不出他的生死,既然沈懿沒離開,這裡一定有出口,我們先去和文瑤匯合。”安雅提議道。
唐宋知道,現在也只能如此。
兩個身影順着沈懿留下的味道離開,好像進入一條真正的墓道,兩邊的牆壁變的越來越窄,也沒了壁燈。
安雅拿出強光手電筒,遞給唐宋一個人,白色的光點凌亂的掃着四周,這裡看着十分陳舊,連空氣在安雅看來,都有歲月的痕跡。
莫非剛剛沈懿並不是關閉什麼,而是打開了什麼?
突然,聽見遠處一聲痛苦的低吟,不過那聲音又很快消失不見。
二人稍稍一頓,便加快了腳步,可一路走去,她們什麼都沒看見,只看見許多高聳的黑色石柱,數了數一共有十二根。每一根上面盤着不同形狀的東西。這地方異常空曠,用強光手電筒照着那些柱子時,才發現正好是十二生肖。
越往裡走就越冷,唐宋彷彿可以在呼吸之間,察覺到霧氣。直到她們看到一處玉壁,那股異常的寒冷就是那裡散發出來的,等唐宋走近一看,才發現堅固平滑的石壁上,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白冰。
“這裡怎麼會結這麼厚的冰?”唐宋縮了縮肩膀,問道。
安雅自打看見那十二生肖的柱子,臉色就不太好,盯着這結冰的石壁,手指輕輕一觸,那冰好像黏住了安雅的手指,然後一點一點的往上蔓延開來。
“安雅!”唐宋見到這怪現象,驚恐道。
“我沒事,你千萬別碰。”安雅言落後,就聽見牆壁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冰碎了一塊,纏繞在安雅手指上的冰隨之脫落,而牆壁上空缺的地方,慢慢的被周圍的冰覆蓋。
唐宋沉眉思索,這冰牆難道是活的?
安雅沉着眉,拿手電筒照着唐宋身後,提醒道:“轉身去看,別害怕。”
身處在一片黑暗中,唐宋知道安雅這雙眼睛自帶夜視效果,順着那白色光點原地轉身看去,倒吸一口涼氣。
唐宋承認,她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當看見不遠處出現一張清晰的人臉時,還是嚇了一跳。不過因爲是法醫的緣故,很快便適應了這詭異的狀況。順着光點,雙眸微眯,細細打量着這具屍體,從外面看屍體好像被存放在冰棺下,但面目太過猙獰,一雙瞳孔睜得特別圓,嘴張到最開,露出了全部牙骨,肌膚的顏色變成青紫色,以唐宋的職業經驗來看,這是速凍後纔有的效果。
肌膚在速凍下皮質會逐漸萎縮,隨着時間的推移,肌肉也會變硬再收縮,哪怕凍上時雙眸緊閉,時間一久,也會變的如此。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裡不止這一個,那邊……都是。”安雅說着拿強光手電筒,掃了一圈,卻留意到兩邊的牆壁刻着青色的龍,還有白色的虎。
順着手電筒的黃光,唐宋看見了一個身影,驚道:“文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