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巔。
坐在懸崖邊上,懸崖之下是一片茫茫的雲靉,雲靉團團漂浮,將整個山巔都籠罩了起來,此番場景赫然同當初在雲來山上見的雲夢澤大爲相似。
此時和半橘生一起坐在崖邊的是姬無夢。
姬無夢蜷着一隻腳,雙手撐在身後,望着雲海翻涌,眼中露出了對過去向往的神色,也許是回憶起了同姬玄涯在此地的故事吧。
她猶記得,當年她和姬玄涯對於整個妄仙道來說,還不過是弱者,雖然他們的修爲都已經達到了不死。他們在姬家相伴、相愛,攜手並進,更是在這懸崖上留下過定情一吻。
當時,姬無夢對於愛情還不是很明瞭,是姬玄涯一路引導着她,讓她嚐到了愛情的甜頭。
在妄仙道活了那麼久,姬無夢從未對他人動過心,她也敢確定,姬玄涯也沒有對他人動過心。
這山巔對於姬無夢和姬玄涯來說,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回憶。
“懸崖,玄涯。”當年姬無夢笑吟吟地對姬玄涯道,“看來我這一生,註定要栽入你這個懸崖中了,你是沒有底的懸崖,我便要一生沉淪。”
而如今,就算歲月轉換,經歷過數多磨難,姬無夢一樣沉淪着。
半橘生站在姬無夢的背後,嘆氣道:“看樣子玄涯並沒有來到此地,他究竟會去哪裡呢?”
“我還是想見見他,只要想見,就能夠找到。”姬無夢站了起來,驀地往懸崖的雲海裡跳了下去,這裡的雲並不像雲夢澤裡的一樣可以舉託人,但姬無夢自然可以做到站在雲上。
“無夢!”半橘生不得不跟着姬無夢躍入雲叢。
在雲海中游蕩了一圈,自前方雲隱深處陡然傳來一聲厲喝:“誰?!”
姬無夢臉上帶上喜悅,忙道了一聲:“玄涯,是我。”言罷,她就朝那雲隱深處掠了過去。
半橘生聽到那屬於姬玄涯的聲音,自然也是喜悅,正想着要不要離開一段時間,讓小兩口好好纏綿一番的時候,前方卻赫然傳來姬無夢難以置信的聲音:“玄涯,你做什麼?!”
這聲音之中充滿了震驚,讓半橘生不得不拋去要離開的想法,趕緊奔了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
當半橘生靠近的時候,只見姬無夢正握緊着拳頭,咬緊牙關,一臉駭然地望着姬玄涯。
姬玄涯在遠處的雲中若隱若現,雖然稍有朦朧,但那身姿,那襲藍袍,都的的確確是姬玄涯無誤。
“你們兩個怎麼了?”半橘生站在姬無夢的身邊,詫異地問。
姬無夢抿脣不語。
東池漓正在和她展開激烈地爭奪身軀,但姬無夢都強硬地撐了下來:“沒關係,讓我自己來,也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東池漓怒道:“姬無夢!你是白癡嗎?姬玄涯根本不能信!明明有很多推理,但都是因爲你的原因,所以無法把這一切往姬玄涯的身上推理不是嗎!讓我來!”
“我自己來!一定要說個清楚,”姬無夢憤恨地吼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有想過的東西,難道我沒有想過嗎?但這總需要一個理由啊!他沒有理由這樣做,沒有!”
“行,那你來吧。”東池漓譏諷了一聲,“反正如果結局不好,受益的人總歸會是我。你會死的,姬無夢。”
“那就死吧。”姬無夢冷笑了一聲,旋即擡起頭來,直勾勾地盯着雲中隱現的姬玄涯。
姬玄涯笑吟吟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現在姬家已經沒了,姬家沒了,你一定會來找我,而你想找到我的地方,只有這裡。沒想到,你和東池漓始終是融合了,但似乎還沒有分出個高下?”
半橘生被姬玄涯的話弄得雲裡霧裡,她茫然道:“玄涯,你爲什麼要說這些?你剛纔和無夢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什麼事。我只是……”姬玄涯淡淡地說,“攻擊了她。”
半橘生先是訝異,但很快又冷靜了下來,以一種自認爲風趣的語氣道:“你是要試探無夢晉升到念仙后,恢復了多少實力嗎?”
“不,我要殺她。”姬玄涯斬釘截鐵地說。
“你——”半橘生還以爲自己聽錯了,滿臉駭然,“你,你要殺無夢?你是誰?你不是姬玄涯!”
姬玄涯微笑道:“我是不是姬玄涯,無夢最清楚不過了,不是嗎?”
“無夢?”半橘生偏頭去看姬無夢。
姬無夢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
半橘生登時就警戒了起來,將蘊柔握在了手中,並且一臉比姬無夢還要受傷的表情,歇斯底里地吼道:“姬玄涯!你爲什麼要殺無夢?”
“我們少點交談吧,否則呆會兒打起來,動了惻隱之心,我又該陷入萬丈深淵了。”姬玄涯長嘆了一聲,目光在四周的雲海裡徜徉了起來,語氣悠悠,卻充斥殺意,“在這個地方將你徹底除去,是不是能夠徹底斬下心中那微末的情念?”
微末的情念?
半橘生頓時覺得以往的自己非常可笑,她是多麼迷戀姬無夢和姬玄涯在一起時,那雙雙幸福的笑容啊,爲什麼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心如刀割。
她偏頭去看姬無夢,自己都這樣了,那無夢呢?
只見姬無夢擡起她傲然的頭顱,倔強不肯低頭:“玄涯,我知道是你,不是別人。我此時已經不想對你提曾經,但我需要一個理由,你想殺我的理由。”
“殺一人,可以有萬千理由,可殺你,我沒有理由。若要說有,”姬玄涯長嘆一口氣,“我想徹底斬斷和你的一切。”
姬無夢很想再問上一句爲什麼,可她知道,姬玄涯心裡藏着什麼,他卻不肯說,她便不繼續問了。
也許問多了,更傷自己的心。
即便姬玄涯已然是執意要殺她,所以纔會剛一碰面的時候,就充滿殺意地攻擊了她。如果不是她如今修爲增長,又怎能躲過那一掌,這四周的雲海都因此而亂了很多,像姬無夢的心。
也許所有的事,就像她和東池漓藏在心裡不肯說出來的猜測罷了。
理由呢?
究竟是什麼理由?
難道真的只是因爲姬玄涯厭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