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回到他跟上官薔薇的小院裡,心情相當不爽。以前姐姐生死不明,他心裡一直掛記着,現在好不容易得到好消息了,心裡反而更鬱悶了。這種情緒一直像是螞蟻般啃咬着他的身體,今天這場會議上好像達到了一個極致,讓他連話都不願多說。
童言坐在藤椅上呆呆的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半晌,用力晃了下藤椅,起身大步往外走。
“你幹什麼去!”上官薔薇在房間裡厲叱。
“我看虞世雄今天有點不服,我找他說道說道去。”
“回來!現在是什麼時候,別給大家添亂!”上官薔薇氣的不輕,還說道說道,肯定是要揍他的!童言來了修羅殿五年,揍了虞世雄七十多回了,每次心情不爽就揍他,每次哪裡吃癟就去揍他!鬧得沸沸揚揚,都成了修羅殿裡的笑料。可虞世雄總歸是五位至高長老的弟子,又是修羅殿的虎榜戰尊,有着相當的影響力。
“在這裡悶得慌,我出去走走。”
“你是悶得慌,還是看我不順眼?”上官薔薇惱火。
“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
“吵吵什麼,沒事找事啊?我哪裡看你不順眼了?”童言皺眉。
“我沒事找事?我沒事找事!是誰在這五年裡一直沒事找事?”上官薔薇看着童言不耐煩的樣子更惱火了。
“懶得跟你說,我出去走走。”童言懶得跟她吵。
上官薔薇一股火氣上來了,振起股烈風,衝到了童言面前:“懶得跟我說,還是說不出口?”
“起開。”童言繞過她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說啊,說出來!有什麼不能說的!說你後悔了,後悔當初認識我,後悔當初留在這裡,後悔要了那孩子!”
童言一陣頭大:“饒了我吧!五年了,每年至少說三遍,你累不累啊!”
“不說是吧?我後悔了!我後悔當初怎麼上了你的當!怎麼就認識了你個混蛋!我早就應該讓你滾!”上官薔薇情緒激動,鳳目朦朧,嬌軀輕輕抖動着。
“上官薔薇,過分了。”童言臉色一沉,雙手都慢慢攥緊。
“想打我嗎?來啊,你拳頭不是很硬嗎?往我身上打,來啊!”上官薔薇一把抓住童言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砸。
童言一把扯開,結果用力過猛,把上官薔薇帶了一個踉蹌。他本想扶一下,可看着上官薔薇激動的樣子,留下不知道要吵到什麼時候,轉身振開紫炎翼逃了出去。
上官薔薇站在院子裡,失神了一會兒,慢慢坐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童言來到修羅殿深處一座石山上,仰躺在山頂上,深深呼吸着冰冷的空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吵吵吵,除了吵還是吵,他真有些受夠了。
他現在很後悔,後悔當初沒有離開,後悔沒有在安頓好上官薔薇之後就立刻去找秦命。
可是,他後悔的不是認識上官薔薇,也不是後悔要了那孩子,否則他就不會一直留在這裡,一直在陪着她,照料着那個孩子,忍着薔薇偶爾爆發的脾氣,以他以往的性格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後悔錯失了一次精彩的人生經歷,錯失了跟那羣兄弟們征戰異界的豪情。而在此之前,他更是一度以爲姐姐死了,他後悔的是自己當時不在場,後悔的是自己的無能無力。
可童言性格就是這樣,他不想說,更不善於說,他憋着,難受着,也煩躁着。
他一煩躁就能影響到薔薇,薔薇就總想着找他理論,然後就‘成功’吵起來了。
每當那時候,童言就會逃出來,來到這座不起眼的山上。這裡看起來沒有什麼特殊的,其實是他在三年前悄悄在這裡弄了兩個墳,一個放着姐姐和秦命的衣物,一個是給他自己準備的。他真的以爲……他們死了……
“又吵架了?”上官無極來到了山頂,挺拔的身軀像是出鞘的利劍,在吹揚的冷風裡更有一種由內而外的凌厲之氣。
童言仰躺在石頭上,望着天空發呆,鼻息間輕輕嗯了聲。
“再怎麼堅強的女人,都喜歡聽些甜蜜的話,你啊,該哄還得哄。”上官無極輕聲嘆息,難得流露出外人眼裡很難看到的苦笑表情。五年來,童言跟上官薔薇之間吵吵鬧鬧就沒怎麼停下過,好好地天之驕女都快被折騰成瘋婆子了,也鬧得很多人都對童言有意見,認爲得到了薔薇這樣的女孩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呵護還來不及呢,怎麼忍的下心來跟她吵架,惹她生氣。
起初上官無極也很生氣,自己的寶貝女兒,怎麼能輪到別人欺負?
直到那天夜裡,他下定決心跟童言好好談談的時候,卻看到他在這做山頂,彎腰跪着,哭的像個孩子。嘴裡喃喃着——母親啊,姐姐走了,姐夫也走了,童言沒親人了。
上官無極才明白這個看起來桀驁霸道的孩子,心裡一直很苦,一直自責和擔心着秦命他們的失蹤。他也逐漸想通,如果不是掛念着薔薇,如果不是擔心自己的孩子也沒了父親,童言可能早就闖進那些黑暗裂縫了。
薔薇心裡苦,是覺着自己的愛人並不把兩人之間相遇當做美麗的邂逅,而是負累,是後悔,可爲了孩子,她只能忍着。
童言心裡苦,是因爲生命裡重要的人都不在了,難受自責又無處訴說,也就沒那麼多心思去照顧薔薇。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上官無極一直偏袒着童言,也不再過分在意兩人之間的爭吵,只希望兩人有朝一日能夠坐下來好好談談,真要是說開了,兩人可能就真的成爲一家人了。
“我姐姐活着,姐夫也活着,我應該高興纔對,可我……更鬱悶了。”童言搖着頭,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心裡一塊石頭落下了,激動又欣喜,可是沒高興多久,心裡又被什麼給堵住了。難受。
“你姐姐很快要回來了,你更得好好跟薔薇談談,兩個人和和氣氣的,你姐姐纔會滿意。”
“現在談不了。”
“是不想談吧。”
“她又懷孕了。”
“現在?”上官無極微微訝異。
“上次懷孕的時候,脾氣就大的離譜,直接把我當仇人了,無緣無故發火,這次更嚴重了。”
上官無極半晌無語,這個時候懷孕?你倆可真行。“這種時候她很敏感,更需要照顧。”
“我的好岳父啊,我照顧的還不好嗎?上次懷孕那十個月,她打我,咬我,給我下毒,我不都忍了?我一個大男人都親自下廚煲湯了。你能想象?我自己都想象不出來。”
“煲湯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上官無極表情怪異,當初童言第一次下廚給薔薇煲湯,結果色香味……巨差!冷不丁端到薔薇面前,薔薇還以爲他要毒死她,結果第二天以牙還牙,給童言下了毒。鬧得修羅殿轟動了兩個多月都沒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