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尊就那麼平靜又冷漠的看着秦命,秦命同樣那樣凌厲又坦然的看着道尊。
道尊借用萬歲山的沙漏和權杖遊走過靜固的歷史時空,仔細看過了秦命從出生到現在所經歷的一切,看過了他的倔強和掙扎,看到了他的愛恨情仇,她瞭解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知道秦命是什麼樣的性格,也正因爲這樣她才用最直接最殘酷的方式挑開真相,讓秦命直面自己未來需要面臨的結局。可她要的是秦命的一個明悟,而不是這樣一個凌厲的反擊!
秦命走到這一步,沒想着要放棄,可是他從來不相信宿命定論,在一切未到最後之前結局都會可變。道尊雖然說了一些相對於他來說很殘酷的事實,可字裡行間流露的意思依舊是如果成功,則破立成神,掌控天道王道並接管蒼生,也就是說,他一旦成功將會擁有無上的權利和能力,可操控無數人的命運。他明白必須遵守秩序和法則,也一定會在大局上用公正姿態調控世界,但是……某些人某些事,他一定要改變!哪怕承受萬世天劫,哪怕被剝奪一切,哪怕失去力量重回青雲宗,變成一個苦苦掙扎直至死亡的的孩子,變得跟妖兒童言老修羅她們都毫無關係……他都在所不惜!
秦命看着道尊的眼睛,他的心裡有絕望,眼裡卻有希望。
“遵守三個條件,否則精靈女皇會從六道輪迴中消失,你也永遠別想離開無相島。我要的是一個救世的永恆之王,不是一個救世又亂世的秦命!”道尊的語氣依舊平靜,卻不容置疑。如果一個掌控世界的神還有着強烈的情感,對於蒼生而言,這無疑是一場劫難。
老龜第一時間接上,替秦命回道。“您說!”
秦命看向老龜,老龜卻緩緩搖頭,示意他聽下去。
“第一,拼盡所有,犧牲一切,迎戰天道,不得回頭。第二,如果成功,全力修復時空,挽回世界衰敗,哪怕耗費千年萬載的時間。第三,死守天地秩序,絕不得有任何私慾!這世界需要的是一個無情無慾的秩序法則,而不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神!”
秦命微微凝眉,直視着道尊的眼睛。
“回答我!”道尊喝令。
“道尊,你心繫蒼生,我尊重你!其他神山消失的消失,離開的離開,只有你一直堅守在這,我也尊重你!你想要挽回世界的衰敗,希望一切重回秩序的堅守,我也尊重!可請你也尊重我,尊重那些跟隨我迎戰天道的生命,我們……憑什麼?”秦命深深一語,轉身離開。
“秦命!回來!”老龜威嚴喝斥。
“請你回到我!憑什麼?”秦命停在高空,回望着道尊。
道尊竟然一時語塞。
秦命再道:“我還是會繼續走下去,賭上我的性命,賭上我的一切,這天……我逆定了!可我絕不受任何限制!我可以血戰天道,爲我的親朋,爲這天下蒼生,但我絕不是誰的棋子!我如果成功,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來挽回世界的衰敗,不受任何人指點!這個世界想要自救,那就盡所能的來幫我!你想要看着世界在衰敗之前重生,那就用你能用的一切方式幫我!”
沒等道尊迴應,秦命沖天而上,闖入雲層,只留下一句:“道尊,我不管以前的世界是怎麼演變發展,但現在的世界需要的不是無情無慾的秩序,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神!至少千年萬載是如此!”
道尊和老龜沒有阻攔,由着秦命衝出了無相島,撕開虛空消失在這片迷霧海域。
因果天門山宛若天神般屹立在島嶼中央,鎮壓着浩海,擎舉着蒼天,撐起這個世界最後的因果之力和命運之力。
島嶼依舊安寧祥和,穩穩的漂浮在無波無瀾的海面上,明明存在,卻又彷彿遊離在時空之外。
老龜的迷影靜靜的站在道尊身後,緩緩垂下了頭,心裡輕輕一嘆。這些年來,還從沒有誰敢這麼跟道尊說過話,也從沒有誰扛得住道尊散發的天神之威,秦命竟然敢針鋒相對的對抗,確實出乎他的預料。
他不知道道尊此刻怎麼想,可這一次卻是道尊十萬年來第一次決定要插手這場天道王道抗爭,也是道尊失望了無數次之後再一次燃起希望。他期待着秦命能夠過來,是因爲他不確定道尊要插手這場對抗的決心有多大,這一次的希望又有多深,畢竟她失望了太多次了,也對這個世界失去了信心。只有秦命親自過來一次,跟道尊推心置腹的交流一場,或許能夠贏得道尊的敬意,或是加強道尊的決心。
可是他沒想到道尊一開始就嚴厲的質問,更沒想到秦命會更嚴厲的回擊。
老龜閉上眼睛,做好了帶着因果天門山重新沉入海底的準備。可是……等了又等,卻沒有聽到道尊的命令,他慢慢擡起頭,卻看到道尊正望着因果天門山上的兩個大字……秦命!
“道尊,兩個時空的貫穿造成了亙古罕見的碰撞和混亂,是戰爭,也是繁盛,這可能是世界消亡之前最後的一場盛世綻放,也註定了持續時間不會太久。秦命雖然有諸多的缺點,可我們不妨先相信他一次,把世界拯救回來再談其他的。到那時候,秦命真正掌控了無上的神力,看着世界的動盪,就會明白自己該怎麼做,就算有那麼一點小的私心,也是可以接受的。”
老龜儘量注意着措辭,小心翼翼的說着。做點小改變,要求並不過分,畢竟到時候世界完全混亂,可以利用的地方不是沒有。不過老龜又理解道尊,一個掌控着巨大力量的神如果帶有太多的情感,難免會做出一些特殊的事,比如……過分的扶持他的親人朋友。難以想象,如果一個勢力被神眷顧,會成爲什麼樣的存在,會嚴重打破世界的平衡。
可不管怎樣,先把世界拯救回來纔是當前最重要的,以後的事再慢慢跟秦命商量。相信秦命並不是那種不明智不理智的人,一切都可以調控。
“上古時代,爲何天地能一直穩定。”道尊望着山頂輕聲一語。
老龜不明白道尊的意思,皺眉想了想,慎重回道:“因爲有九座神山鎮守。”
“沒錯!是神山!它鎮住了這個世界,也鎮住了蒼生的野心!”
“道尊,您的意思是……”老龜奇怪,卻意外地從道尊眼底看到一抹迸發的明光,讓他更奇怪了。道尊是神山所化,是秩序之力,並沒有天下生靈的那種情感,可這一刻……似乎是什麼靈感觸動到了她。
“秦命說的沒錯,這世界需要的不是秩序,而是神!一個永遠甦醒活着的神!”道尊忽然擡手,遙指巍峨的神山。剎那間,沉寂了無盡歲月的神山劇烈晃動,震動着無相島,衝擊着老龜。
無相島各處的古剎裡,無數的僧侶驚詫眺望,又紛紛跪地。
老龜痛苦的低吼,龐大的身軀承受到了一股難以言語的巨大威能,他心裡掀起驚濤駭浪,道尊這是怎麼了?
需要的不是秩序而是神?
這到底什麼意思!
“他要在這天地間鼎立神殿,我便成全他!三座不成……那就再來九座!”道尊玉手一握,從因果天門山深處抓出一股奇異的波動,隔着無盡虛空猛地一揮。那股奇異的波動洞穿長空,橫渡汪洋,衝向了萬里之外的精靈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