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氣晴好,一大早弱家的院子擠滿了人和一籮筐一籮筐的菰筍。
弱萱從屋裡出來看見的就是大家擠在不大的院子,有人在稱重,有人在挑揀鮮嫩的菰筍,有人在裝麻袋。
個個忙得不可開交!
秋的清晨很是有點冷,大家身上的衣服都溼了,又是泥又是水,可是他們內心火熱,都不覺得冷,甚至笑容滿臉。
這時一陣涼風吹過,弱萱吸了吸鼻子,擡頭看了看藍汪汪的天空,她卻聞到了今天的風攜帶的水汽有點重。
她的心情也隨之沉重起來啦!
它是一朵花最怕大旱和水淹,當然長了靈智,修煉到家後就不怕了。
可是田裡的水稻,地裡的花生,紅薯之類莊稼怕啊!
她都感覺到院子裡的柿子樹和棗樹在瑟瑟發抖了。
雷婆子這時遞給萱寶一個錢袋子,“萱寶,你給村裡的叔叔嬸嬸們派銀子好不好,每戶二兩銀子。”
“好。”弱萱回過神來高興地接過錢袋子。
不管了兵來將擋,水來就躲!
她高高興興的捧着錢袋給大家分銀子,活脫脫的一個善財童子,可愛極了。
張縣令今天天剛亮就騎馬出城,一早就來到了浠水村附近這一帶的田地看看,他需要對全縣的田地,荒地,水利,河流,橋樑寺廟,山川,村落等等都做到心中有數。
因爲這一片田野離浠水河近,他想了解一下浠水的汛情和衙門裡記載的是否一樣,就走到了弱家所在的村子,然後就看見了弱家院子裡裡外外都是人。
人多能打探到東西更多,張縣令就走了過去,然後一眼就認出了萱寶。
萱寶也看見了他,花枝招展的使勁揮着小手:“縣……”
張縣令忙豎起食指,示意萱寶別泄露他的身份。
萱寶看見了,可她沒看懂啊——
於是小萱花就像微風中盛開的喇叭花,更熱情更響亮的大喊了一聲:“縣令大人您來啦!是來買菰筍的嗎?”
院子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張縣令:“……”
弱萱纔想起見到縣令大人好像要行禮哦!
她將錢袋子使勁的塞進懷裡(最近胖了,衣服有點撐,比較難塞),好不容易塞了進去,小小的人兒才一板一眼的行禮:“民女拜見縣令大人!”
這時弱水和弱河也反應過來了趕緊拉着村長上前行禮:“草民見過縣令大人!”
其他村民哪怕懵了,也下意識紛紛跪了下去高聲行禮。
張縣令看見跪了一地的百姓,忍住不去扶額,小丫頭不是很聰明的嗎?怎麼喊了出來?
他忙道:“大家不必多禮!”
“謝大人!”衆人這才站了起來。
然後大家看着張縣令動動不敢動,心裡首先想的是這新來的縣令真年輕,接着猜測縣令大人到底來弱家幹嘛?
張縣令看出衆人的侷促不安,他語氣溫和,連本官沒有自稱,只道:“我看見這裡人多就過來看看,你們這是割菰筍去賣?”
弱水和張縣令打過交道便道:“回大人,正是。村長帶着我們正和村子裡的人一起收割一些菰筍給酒樓送過去。”
張縣令聽了當真是對弱家幾兄弟刮目相看了,這格局夠大,竟然還帶着村民一起賺銀子!
他還以爲弱家發現菰筍能賣會自己先賣一段時間,沒想到人家更聰明。
再看看弱家老四是如何說話的,並不居功,甚至恭敬的將村長擡出來了。
他笑着拍了拍弱水的肩膀:“不錯!你們幾兄弟,你們村子真不錯,村長管理得好。”
張縣令正想找村長也解一下浠水河這些年汛情的規律,弱萱卻已經噠噠噠的跑到張縣令面前,對他招了招小胖爪:“大人,我有秘密告訴你!”
張縣令真的是被萱寶這小模樣萌到了,他蹲了下來,一把抱起萱寶:“萱寶有何秘密和我說?”
弱萱就用小胖手捂住了張縣令的耳朵悄悄的道:“縣令大人,我昨晚做夢,夢見一個老神仙夜觀星象說咱們縣將有水患。”
張縣令聞言臉色變了變,馬上就要秋收,稻子都未收割,要是這個時候有水患,後果不堪設想。
不對,馬上就要秋收了,也就是說現在已經入秋了。
秋天整個州府的天氣都是以秋高氣爽爲主的,不像夏天,有龍舟水,有颶風。
沙溪縣一百多年來的縣誌記載都沒有一次水患是發生在秋天的。
怎麼可能會有水患?
而且一個三歲的女娃說的夢怎麼可以當真呢?
張縣令笑道:“萱寶莫怕,秋天來啦,天氣秋高氣爽,都是大晴天,不會發生水患的。”
弱萱見他不信,心裡有點急,不知道如何讓他相信,她擡頭看了一眼天空,然後看見光禿禿的柿子樹,想到了託夢,她就用小胖爪摸了摸張縣令的腦袋,“這樣啊!秋天就一定不會下雨,一定不會有水患,一定是大晴天,對嗎?那我不怕啦!”
張縣令想說對,可是老天爺要下雨哪管是秋天還是冬天。
這都是無法預測的事啊!
正因爲無法預測,天災纔是最致命的,不然大家都能防患於未然了。
張縣令心中一凜,秋天發生水患的情況確實少,可是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尤其是沙溪縣地處南方,毗鄰大海,夏季時常有颶風,現在入秋了,颶風是少了,可是也不是沒有的。
他想到這些天四處巡看,發現沙溪縣的河道和水利治理實在是讓人堪憂。
有許多荒地是因爲連年水淹,百姓們索性放棄耕種才成了荒地。
他本來想等秋收過後,就開始着人疏通水利,築高堤壩,預防來年夏季的龍舟水,颶風,將荒地利用起來。
要不提前?
他不迷信,從不信做夢預兆一說的,但是不知爲何,萱寶這麼說了,他就心有點慌。
不過聽了一個三歲孩子的話,就信以爲真去做點什麼,很荒唐!
被人知道了,說不定說他是一個昏官!
可萬一真有水患,他卻什麼都沒做,他覺得自己死一萬次都對不起這裡的百姓,也愧對皇上派他來當這裡的父母官。
離京上任前,他爹和他說,你是去當父母官的,父母官就是百姓的父母,父母之愛子,爲計之深遠也!
伱做的任何事情不需考慮是否有政績,更無需考慮對錯,你只需將自己放在一個當爹的位置,只要是對孩子好的,做就對了。
深愛孩子的父母聽說自己的孩子可能要受苦受難哪有不擔心,不做點什麼的?
張縣令內心有點糾結,還是覺得聽了一個孩子夢見的內容就信,有點荒謬,理智不讓他衝動,他看了一眼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萱寶,心中一動:“萱寶夢裡的老神仙有沒有說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