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跌倒的速度太快,待竇清婉反應過來,哪裡可能躲得開。
她猛摔下去,四仰八叉的砸在了竇清婉的身上。
竇清婉身下的椅子歪斜一下,哐噹一聲,倒翻在地上。
那椅子翻倒,緊接着,竇清婉主僕二人便一同滾跌在了地上,頓時,摔成一團麻花,芍藥趴在竇清婉的身上,死死將她壓住。
竇清婉前胸着地,胸前兩處凸起貼合在地面上,被壓扁,只覺得胸口處一陣冰涼。
一跤摔得太猛,頭上一支玉釵被震落墜地,發出一聲脆響,摔成了兩截。
衛長蕖見竇清婉主僕二人摔成一副狗啃屎的挫樣兒,勾起脣角,輕輕笑了笑。
挑趣道:“郡主,皇上,皇后娘娘都還未入席,你便先行此大禮,嘖嘖……這份誠意真是感天動地啊。”
衛長蕖話音落下,其她閨秀看着竇清婉,雖然不敢像衛長蕖那般幸災樂禍的挑趣,卻都抿着脣角,掩着手絹,暗暗偷笑。
方纔那位粉裙少女略膽大一些,看了竇清婉兩眼,直接大喇喇的笑了起來,笑得眉眼彎彎。
竇清婉支着手臂,挪了挪身子,試圖想爬起來。
她動了一下,感覺到屁股上正壓着一個人,頓時怒火中燒,呵斥道:“賤婢,還不趕緊從本郡主身上滾下去。”
芍藥驚魂未定,聽到竇清婉一聲呵斥,嚇得身子哆嗦了兩下。
回過神來,感覺到身下軟乎乎的,很有彈性,垂目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趴在了郡主的屁股上,將郡主狠狠的壓在了身下。
“郡……主,奴婢……奴婢該死。”芍藥剛回過神,此刻,又嚇得臉色煞白,舌頭打結。
竇清婉墊在地上,給一個奴婢當了一回人肉墊子,惱憤得咬牙切齒。
“賤婢,你是該死。”
若此刻是在竇府,她非得揭了這賤婢的一層皮不可。
芍藥聽出竇清婉極度不悅,趕緊動了動,奮力想從她身上爬起來。
“郡主,您再忍一忍,奴婢馬上扶您起身。”
芍藥剛支起手臂,尚未從竇清婉身上爬起來,突然,一道高亢,尖聲細氣的話音自花園外傳了進來。
“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駕到。”
太監高亢的呼聲落下,衆人尋聲,挑目望去,只見花園入口處,出現了三道明黃色的身影。
崇帝走在最前面,太子凌煜緊隨其後,樊後攙扶着樊老太君並肩而行,其他人走在最後面。
竇清婉聽聞腳步聲越來越近,心中急切。
壓低嗓子,怒道:“賤婢,動作快點兒。”
不能讓皇上,皇后,太子見到她此時的狼狽模樣,絕對不能。
她郡主的身份是皇上親封的,皇家郡主高貴典雅,若是讓皇上看見她在衆目睽睽之下,趴在地上,毫無儀容可言,便等於辱沒了郡主的身份,更是打了皇上的臉面。
“……是,郡主。”芍藥聽腳步聲越來越近,急得脣舌直打哆嗦,額頭都冒出了冷汗。
郡主注重儀容,在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面前,素來高貴大方,若是讓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見到郡主此時的模樣,郡主回府後,定然會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回想竇清婉折磨人的手段,芍藥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不敢再耽擱半分半秒時間,手腳並用,麻利的支起身子。
身子支起一半,腳跟還未站直,突然,芍藥感覺膝腕處又是一陣發麻,發軟,身子快速傾斜,再次直直砸向竇清婉。
芍藥驚慌了。
再砸下去,郡主定然饒不了她。
慌亂之餘,她七手八腳亂抓騰了幾下,想抓住桌案的邊沿,穩住身子,只是,桌案在一臂之外,她抓騰了幾下,未夠到任何東西。
隨着一聲悶哼,芍藥身子墜落,再一次重重砸到了竇清婉的身上,將她死死的壓在身下。
竇清婉疼得額間冒出了幾滴冷汗。
她的腰快被這該死的賤婢給壓折了,疼得鑽心刺骨。
“賤……婢,你是想害死本郡主嗎?”
崇帝,樊後,太子凌煜等人越走越近,竇清婉疼得鑽心刺骨,卻只得忍痛,咬牙,悶哼一聲,不敢大聲驚喚出來,怕驚擾了聖駕。
“郡主,奴婢該死,奴婢是不故意的,請郡主恕罪。”
芍藥猶若驚弓之鳥,一邊向竇清婉認錯,求饒,同時奮力想從竇清婉身上爬起來。
衛長蕖坐在一旁,柳眉微揚,好整以暇的看着摔成狗的主僕二人,脣角微微抿着,臉上帶着一抹似有若無的暗諷。
這便叫偷雞不成,倒失把米,害人終害己。
稍縱片刻,芍藥總算從竇清婉身上爬了起來。
有了先前的教訓,這一次,她起身的時候,一隻手先小心謹慎的抓住了桌案邊沿,這纔將另一隻手伸到竇清婉的面前,道:“郡主,奴婢拉您起來。”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大,似在身前不遠處,竇清婉見芍藥伸手來,迫不及待將自己的手放上去,冷冷吩咐,“動作快些,趕緊拉本郡主起身。”
“是,郡……”芍藥應聲,郡主二字還未說完,就啞住了。
竇清婉感覺芍藥沒動作了,心中不悅,沉了沉眉,怒道:“賤婢,你傻了嗎?趕緊拉本郡主起身。”
怒喝完,良久,卻聽不到芍藥回話。
竇清婉這才後知後覺發現,情況視乎有些不太對勁啊。
她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轉了轉一雙杏花美目,將頭擡得更高一些,這一看,入眼的,是一襲明黃色的龍袍,視線略移,看到的是一襲大紅色的鳳袍。
“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竇清婉咬脣,輕聲嘟囔。
下一秒,席間跪了一地,衆人高呼道:“參見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衛長蕖隨衆人彎下身子,虛跪在了地上,繼而,擡着眸子,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崇帝。
崇帝冷冷一瞥,見園中跪了一地,虛虛扶了扶手。
道:“平身,今日是老太君的壽宴,不必如此拘禮。”
衆人一番謝恩,站了起來。
今日,樊後一派高貴,端莊,一襲紅色鳳袍,恰好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曲線,雖然已過了豆蔻年華,卻是風韻猶存。
她攙扶着樊老太君,站在崇帝的身側,低垂着眸子,冷冷的瞥了竇清婉兩眼,眸色裡閃過一抹暗諷。
竇家世代只出武將,這將門之家教出的女兒,果然上不得檯面。
這樣莊重的場面,竟然躺在地上,真是辱沒了皇家郡主的身份。
皇后在心中對竇清婉鄙夷,但是臉上卻笑着,“清婉丫頭,你如何摔在了地上?怎會如此不小心呢。”
語氣輕責,卻又不失關懷之意,就像長輩訓斥晚輩一般。
說完,繼而吩咐身旁的宮女,“來人,還不趕緊將郡主從地上扶起來。”
“是。”兩名宮女應聲,低眉順目朝着竇清婉走去。
聽了皇后的話,衛長蕖微微勾脣,隱隱輕笑。
方纔,皇后看着竇清婉時,眼眸中閃過的那抹暗諷之色,或許別人沒看見,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呵,不愧是皇后啊,心裡對竇清婉鄙夷至極,不喜竇家之人,臉上卻能含笑,裝出一副極其關心竇清婉的模樣,嘖嘖……皇宮中的女人,果然都是些演技派。
竇清婉被兩名宮女合力攙扶起身。
她理了理儀容,這才挑着一雙杏花美目,我見猶憐的看向崇帝,樊後,以及太子凌煜。
“婉兒參見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嬌滴滴衝着三人施了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禮。
“嗯。”崇帝看着竇清婉,面無表情的點頭。
繼而,轉眸掃向衆人,吩咐道:“大家都入座吧。”
崇帝說完,便領着樊後,太子凌煜,樊老太君,以及樊家衆人朝高位的主賓席,主人席而去。
衆人見崇帝,樊後入席之後,方纔敢隨之坐定。
壽宴開始,一羣樊府的丫鬟魚貫而入,將各種精美的菜餚,糕點擺上了桌。
菜餚,瓜果,酒水上齊之後,緊接着,便有舞姬,戲班子進園獻藝。
宴過半旬,那些想攀附皇恩,攀附樊家的官員,則一個接一個向崇帝敬酒,向樊老太君祝壽,說辭是天花亂墜。
衛長蕖不聲不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顧吃着桌上的菜餚、糕點,完全將自己屏蔽在壽宴之外,將自己當成了隱形人。
幸得竇清婉方纔出了大丑,壽宴開始後,不敢再造次,否則,衛長蕖坐在她身旁,還不一定能耳根子清靜,隱形成功。
用過壽宴之後,便有丫鬟前來上參茶。
其中一名丫鬟端了一碗參茶,徐步走向衛長蕖的桌前,“小姐,請用參茶。”
“嗯,放下吧。”衛長蕖淡淡瞟了那丫鬟一眼,見她低眉順目,並未太過在意。
“是。”那丫鬟應了一聲,便想將手中的茶碗放下。
突然,她手下一滑,茶碗打翻,一碗參茶盡數灑在了衛長蕖的身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那丫鬟見灑了衛長蕖滿身湯水,當即嚇得臉色慘白,噗通一聲跪在了衛長蕖的面前。
衛長蕖看着驚慌失措的丫鬟,沒有說話,凝了凝眉。
這丫鬟是真不小心?還是故意想要灑她一身湯水?若是故意將湯水灑在她身上,又爲何,幕後主使之人究竟想幹什麼?
一時之間,幾個問題飛速從衛長蕖腦中閃過。
衛長蕖略思片刻,正欲開口說話,卻被樊後搶先了一步。
樊後緊盯着衛長蕖所在的方向,打量了衛長蕖兩眼,見衛長蕖衣裙溼漉漉的,緊貼在身上。沉默了片刻,威嚴道:“做事如此不小心,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重打五十打板,這等同於直接要了那丫鬟的小命。
那丫鬟嚇得身子直打哆嗦,顫抖道:“皇后娘娘開恩,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知錯了……”一邊求饒,一邊往地上叩頭。
衛長蕖冷眼旁觀,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任那丫鬟哀聲悽慘,她絲毫也不爲所動。
樊家丫鬟的死活,與她衛長蕖有何干系,再說了,她還未弄明白,方纔,那丫鬟究竟是不小心灑了她一身湯水,還是刻意想灑她一身湯水,若是後者,那麼,此刻,這丫鬟便是在做戲給她看。
主人席上,樊貞挑眼緊盯着衛長蕖。
見衛長蕖穩坐如泰山,一副鐵石心腸,根本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觀望了片刻,只得對皇后道:“姑母,今日是主母八十壽辰,不宜見血,行兇殺之事。”
“索性,這丫鬟犯的也不是什麼滔天大錯,這件事,侄兒覺得,便這麼算了,等壽宴過後,再小小懲戒一番即可。”
樊貞話落,樊後看向崇帝,想詢問崇帝的意思。
崇帝自然不會在意一個丫鬟的死活,淡瞥了樊後一眼,只道:“區區小事,皇后看着處理就是,不必徵求朕的意見。”
“看在貞兒求情的份上,今日,本宮就暫且饒恕你。”樊後沉思片刻,對那丫鬟道。
“多謝皇后娘娘不殺之恩。”那丫鬟感激涕零,接連衝着樊後叩了幾個頭。
樊貞看了衛長蕖兩眼,冷聲吩咐道:“且帶衛姑娘下去換身乾淨的衣裳。”
“是,大公子。”那丫鬟應聲,站起身來。
她轉身對着衛長蕖,低眉順目道:“小姐,請隨奴婢來。”
“嗯,帶路吧。”衛長蕖點點頭,繼而,站起身子。
當着崇帝,樊後的面,她若是拒絕,不隨那丫鬟去換衣,反而會落人口舌,讓人覺得,她不領樊家的情,不領皇后的情。
倘若,那丫鬟是故意潑她一身湯水,想趁她換衣時,在她身上動手腳,那也得看看,她是否會上當。
丫鬟低眉順目走在前面,衛長蕖,素風緊跟在後。
一路上,素風凝着眉頭,全身警戒,深怕衛長蕖會出任何意外。
三人出了壽宴,她用傳音入密對衛長蕖道:“小姐,小心有詐。”
大戶人家的丫鬟皆是經過精心訓練的,怎麼可能連一杯參茶都端不穩,那丫鬟將參茶灑在了小姐的衣衫上,多半是故意的。
衛長蕖聽後,不言,只暗暗的點了點頭。
穿過幾條迴廊,走了一段碎石小道,三人行了近一炷香的時間,突然,那丫鬟微微駐足,側過身,伸手指向前方不遠處,花叢中的一座小閣樓,道:“小姐,前方便是了,請隨奴婢來。”
“嗯。”衛長蕖未多言,對那丫鬟點了點頭。
三人繼續向前走,衛長蕖凝着眉頭,不聲不響觀察着丫鬟的舉動。
素風走在最後,右手搭在腰間的劍柄之上,全身戒備。
就在這時候,一陣勁風迎面刮來,空氣中,暗流涌動,下一秒,便見幾名黑衣蒙面人躍了出來。
“有刺客。”那丫鬟見了黑衣蒙面人,驚恐萬分,頓時失聲叫了出來。
素風腳下一動,迅速擋在了衛長蕖的面前,利落的拔出腰間的軟劍,“小姐,小心些。”
“嗯,我自會小心。”衛長蕖沉了沉眉,冷靜道。
“你全力應付這些人即可,不必爲我分神。”說話間,衛長蕖彎下腰,將那柄隨身攜帶的匕首拔了出來。
主僕二人剛交換了一個眼神,緊接着,幾名黑衣蒙面人便持劍攻了過來。
素風不敢大意,緊蹙眉頭,持劍迎了上去,幾個交手之間,便與幾名黑衣蒙面人纏鬥在了一起。
黑衣蒙面人出招迅猛,招式狠辣,前後左右夾擊素風,尖峰直指向素風的要害之處。
衛長蕖自知功夫不行,只得持了匕首,趁黑衣蒙面人不備之時,在後方偷襲,爲素風減輕壓力。
雙方纏鬥,攪得園中花枝亂飛,殘落一地,劍鳴刀響,聲聲陣陣,卻未引來樊府的一名侍衛。
衛長蕖沉了沉眉,身形快速移動,忽閃到一名黑衣蒙面人的身後,手中匕首一刺而下,直接刺穿了一名黑衣蒙面人的背心。
快速將匕首拔出來,掃眼一看,才發覺,已經不見了方纔那名丫鬟的蹤影。
衛長蕖持着染血的匕首,勾脣,冷冷一笑,眸中溢出寒意。
那丫鬟果真是故意灑了她一身湯水,然後將她引到此處。
她們與黑衣蒙面人纏鬥了這麼久,劍鳴刀響,卻招不來一個樊府家的侍衛,看來,這些黑衣蒙面人多半也是樊家的人。
衛長蕖一邊持匕首禦敵,與此同時,大腦飛速旋轉。
樊家與她有過交接之人,只有樊貞。
樊貞派出這些殺手,難道是想取了她的性命?
想想又覺得不對,黑衣蒙面人並未對她下殺手,再者,若是樊貞想取她性命,又怎會選在樊老太君的壽宴上。
他究竟想幹什麼?
衛長蕖一刺而下,又傷了一名黑衣蒙面人的手臂,匕首尚還未收回來,突然,只覺得頭腦有些發昏,腳下有些虛浮無力。
“不好!”
“小姐,這園子裡的花有問題。”此時,素風亦是頭暈目眩,感覺劍都有些握不穩。
衛長蕖強撐着意思,隱隱約約聽到素風的話。
難怪,這園中的花如此香氣瀰漫。
這一次,是她太過大意了,只料想,那丫鬟會在她換衣服的時候動手腳,卻忽略了這些細節性的問題。
------題外話------
蕖兒說:美人們怎麼不留評論,難道是不喜歡我
璟爺說:估計是爺做得還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