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妃的眼睛很像?”楚瑜一愣,隨後眼神又開始飄忽起來:“真是受寵若驚了。”
她這具原身也是個孤女,她也沒有以前的任何記憶,原身不會是親王殿下遺失在外的孩子罷?
廉親王低低地咳嗽,神色愈發地顯得倦怠:“嗯,若非本王的愛妃除了兩個笨小子,只得過這麼一個小女兒,也從未離開過身邊……倒是覺得你這丫頭像本王的……本王養的小丫頭……天生看着便覺得親切
。”
廉親王話音未落,琴笙冷不丁地扔出來一句話:“看着再親切,她也不是你養的,她是本尊養的魚。”
楚瑜一聽,忍不住白了琴笙一眼——胡謅什麼呢。
明明是她伺候着他這大仙兒好麼?
廉親王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咳咳咳……好好……三爺養的,三爺……。”
楚瑜趕緊伸手替廉親王順了順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咳了一聲:“能合了您的眼緣,是小女的榮幸,您還是歇着罷。”
她想什麼呢,這年頭哪裡來那麼多烏鴉變鳳凰的傳說。
廉親王勉力擡起浮腫眼皮看了看她,疲憊地笑了笑:“說來……你這丫頭根本沒有動機……要害本王,若是琴三爺真想要從本王這裡拿……拿藏海圖,本不必這樣的手段,既然如此……又……又何必再拖累你這個……無辜?”
楚瑜一愣,深深地看着廉親王衰敗的臉色,心情忽然異樣地複雜:“殿下……多謝你。”
大約是見多了南芝菁、明月女史那樣一口一個賤民的貴族,甚至琴三爺和曜司當初也從未將她一介草民的性命放在心上,忽然見到親王殿下這樣的人,楚瑜忽然覺得心底某處被觸動了。
廉親王靠在牀邊,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你放心,本王……已經修書兩封各自……各自交給皇帝陛下和母后……你……。”
楚瑜看着廉親王已經慢慢地闔上了眼,頓時一驚,驀地站了起來,臉色發白地喚:“殿下!殿下!”
她紅了眼圈,轉個身就要往外奔去喚人,卻不想才跑了一步,就膝頭一軟,大頭朝下地載去。
琴笙擡手就將她給抓了回來,直接將她再次攔腰抱起,淡漠地道:“沒死,昏去了。”
楚瑜聞言,心中瞬間鬆了一口氣,又有些眼眶微紅地一把抓緊了琴笙的的衣襟,看着琴笙:“白白,殿下……會死麼?”
她沒有忘記老金告訴她那叫做引魂的毒有多殘酷。
廉親王是好人,不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琴笙一邊抱着她往外走,一邊垂眸靜靜地看了懷裡眼紅得兔子一樣的少女,淡淡地道:“是毒,就有解藥。”
雖然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但是楚瑜就是莫名地覺得彷彿心安了一些。
她擡眼看着領着水曜、丫頭們奔進房間的老金臉色一片沉肅,心情異樣複雜地靠在琴笙的懷裡,任由琴笙抱着她回了院子。
待得回到了自己院子,楚瑜大老遠就看見金曜、火曜二人在候着琴笙,她咬了咬脣,還是忍不住嘀咕:“殿下重傷,宮裡的人會爲難……。”
“他們可以試試。”琴笙抱着她,一個旋身優雅地落在地上,隨後卻不太優雅地忽然擡手托住楚瑜的小腰和臀兒一擡,修長的身子擠進她腿間,將她抵在柱子上,擡頭冷冰冰地盯着她:“魚,不準養廉老頭!”
楚瑜原本就雙腿發軟,被他這麼一弄,頓時趕緊只能勉力抱住琴笙的脖子才讓自己沒掉下去。
她看着面前的大貓兒挑起他精緻的下巴,一臉毫不掩飾地不悅和嫉妒,哭笑不得地伸手捶了下他的肩膀:“你這傻貓兒瞎說什麼呢,快放我下來,難道我對誰多說了些話,就要養誰麼?!”
這醋貓兒真是什麼瞎話都說得出口
。
哪裡來那麼大的佔有慾?
真真——無理取鬧的大仙兒。
而且這種姿勢成何體統,她都瞥見火曜直接轉過背去了,金曜則一臉冷冰冰地死瞪着她,就怕她佔他主上便宜的模樣。
琴笙聽得她否認,心情好了些,方纔她眼裡像是全看不見他存在一般,喜怒哀樂都牽在廉老頭的身上的那種感覺,讓他心頭莫名地煩躁,就想要聽她的保證。
但他更見不得她拒絕自己的靠近和親暱,琴笙眯起眼冷哼一聲:“這姿勢怎麼了?不許?”
說着,他又往她腿間硬擠了擠,一副你越不讓老子抱,老子偏就要這麼抱的樣子。
腿間敏感處傳來充滿壓迫性的詭異觸感讓楚瑜瞬間漲紅了臉,趕緊擡手撫摸他垂落在腦後的烏髮,順毛捋:“當然不是,只是小姑姑腿軟,這姿勢好難受,你讓我下來可好?”
這仙兒能不能別一臉單純倔強的樣子做這種撩人的事兒?!
他那無知的模樣,讓她莫名地覺得得自己這是在佔無知少年的便宜。
琴笙見楚瑜滿臉通紅,方纔微微蹙眉:“真不舒服?”
見楚瑜點頭如搗蒜,他立刻擡手抱着她向內間裡走去,小心地將懷裡的人兒放回了牀上。
楚瑜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兒,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被壓得難受的腿根。
素媛這時候正巧領着小丫頭們端了藥進來。
“小姐,該喝藥了。”
琴笙擡手示意她們出去,接過了藥,坐在牀邊,楚瑜正打算伸手接過來,卻見琴笙把手一收,徑自拿勺子舀了一匙藥吹了吹,隨後送到她脣邊。
楚瑜看着他那細緻優美的動作,不禁一愣:“白白,你要餵我?”
琴笙幽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喝麼?”
楚瑜立刻頷首,瞥見他微微泛紅耳垂,心中的旖念都驅逐了,只剩下好笑,這是他爲方纔粗魯的道歉麼?
她笑眯眯地頷首將他遞來藥一口喝下:“我的白白長大了,會照顧人了。”
琴笙看了她笑盈盈的大眼,心情莫名地似也舒服了起來,他徑自一勺勺地將藥餵了楚瑜,動作極輕,也極慢。
吞藥素來講究個快準狠,一口下去就不會那麼苦,但楚瑜此刻雖然被苦得有點受不了,可看見面前‘少年’這般溫柔仔細的模樣,還是忍着慢吞吞地全喝了下去。
難得這貓兒一片孝心不是?
只是楚瑜並不知道……
琴笙幽幽的琥珀眸盯着她的嘴脣上水亮的水漬,卻莫名地覺得那溼漉漉的柔軟嘴脣看起來很好吃的模樣。
於是乎喂藥的動作愈發地慢了。
………
日子一晃就過了七八日。
只是局面卻隨着廉親王病情的惡化,也漸漸地不穩了起來。
琴家繡坊
“金姑姑,您該明白如今太后娘娘的懿旨已經放在我的案頭,直接令本官拘了楚瑜進京,嚴查此事,本官也是無奈,本官也是琴家人,您不能看着我被奪了官去罷?”琴三老爺斯文的面孔上一臉陰沉,直勾勾地盯着金大姑姑
。
他就不明白了,京城裡皇帝陛下的旨意一直留中不發,沒有處置的意見。
但太后的懿旨卻也已經下來了。
按理說,冤有頭,債有主,要派兵鎖人還是拿人也該是找負責江南織造的琴笙,與他這個做叔叔什麼關係?
如今那道旨意下來,裡頭寫的竟然是要他出面拿人,拿不到人,就唯他這個雲州知府是問!
簡直豈有此理!
金大姑姑淡淡地看着琴三老爺:“所以您這是帶了大批衙役來拿人麼?”
琴三老爺摸着自己的鬍鬚,輕哼一聲:“這不是人也沒進得來麼。”
衙役們,他帶不進琴家繡坊,也不敢硬闖,但是……
琴三老爺頓了頓,忽然看像坐在不遠處的楚瑜不陰不陽地笑了笑:“楚姑娘原先是在本官手下做事之人,本官才知道老胡有你這麼個好妹子。”
此言一出,空氣裡瞬間陷入一陣窒悶。
楚瑜聞言下意識地握緊了袖子,但隨後又慢慢地鬆開來——
有些事,到底是瞞不住的。
楚瑜忽然擡起眸子看向琴三老爺,卻不卑不亢地道:“多謝大人多年的關照,不過從今以後大哥的事情就不牢您費心了。”
她早已安排了老胡離開雲州去外地和乾孃、嫂子一起團聚,自然不怕再有人用他們威脅自己。
“呵,楚姑娘做人可不能過河拆橋,你們兄妹攀上高枝就忘了當初本官對老胡的提攜了麼?”琴三老爺眯起眼陰沉地看着楚瑜。
他可沒有忘了自己夫人就是琴笙爲了她傷的!
只可惜,當初老胡留書出走,他不曾多想,否則扣住老胡一家,今日哪裡容得她一個小小的衙役在自己面前囂張!
“行了,三老爺。”金大姑姑冷冰冰地打斷了琴三老爺的話,看向他:“您是從哪裡得知楚瑜的身份?”
琴三老爺看向金大姑姑,冷笑了一聲:“怎麼,您這是擔心楚瑜泄露了身份,做不成她商事會的會長?擔心大家知道楚瑜不過是一介平民,根本不是大嫂的小妹,她贏了宮家的那些戰績,是你們在背後出謀劃策的?”
“琴三老爺,您這是在威脅我們麼?”金大姑姑細長的眼裡閃過莫測冰冷的目光,靜靜地鎖住了琴三老爺。
不想琴三老爺面無表情地道:“本官可不敢威脅金大姑姑,但是太后懿旨在此,您讓本官如何是好,都是一家人,琴三爺真要幫着外人麼,本官若是被砍了腦袋,大哥一定會很傷心罷?”
……
送走了琴三老爺,金大姑姑目光微寒:“看樣子是明月女史出手了,她眼睛倒是尖利,竟選了琴三老爺那軟柿子下手,真以爲靠着三老爺就能萬事無憂?”
楚瑜沉默了一會,微微蹙眉:“老金還是沒有能解殿下所中之毒的消息麼?”
二更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