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了宮少宸的傷口,楚瑜看了下宮少宸那一身溼透的衣衫,微微皺眉,乾脆連溼透的褲子一起給他扒下來,當然也不免看見某處……
楚瑜上輩子是個女漢子一樣的工科生,少不得存了一個硬盤的歐美島國動作片,男女都有,也算是是‘閱’遍春色的理論家。
她暗自嘀咕難怪這妖貨能那麼風流,瞅着那分量倒也挺襯得起他那風流命。
楚瑜揉了揉有點發燙的臉,轉身將衣衫褲子都拿出去架在了火上烤。
她自己身上的溼衣剛纔在火邊烤了個半乾,她也懶得再脫了。
她看着窩棚裡赤條條躺着那麼個人,想想便去把原先堆在火邊烘烤,準備用來燒的草木葉子抱起來回去,避開了剛包紮起來的傷口,全撒在宮少宸的下半身上。
這一堆葉子蓋着雖然沒啥大作用,但是烤得暖暖的,也聊勝於無。
目前沒有別的辦法,如果宮少宸挺不住發燒掛了,那也是她的命,更是他的命該如此。
楚瑜嘆了一聲,把一罐子血水拿到江邊倒了,她可不希望因爲血腥味引來飢餓的野獸。
淘洗乾淨罐子以後,楚瑜又打了幾條魚回來,再架上架子烤起來,剩下一條扔進罐子裡熬魚湯。
這麼搗騰了一番,之前的烤魚早就熟透了,她坐在小棚子下,拿出小刀子切了烤熟的魚兒開吃。
香噴噴的烤魚吃了兩三條,又用葉子盛了魚湯喝了一回,她這才覺得肚子裡飽了,四肢百骸都暖了。
味道雖然沒比不得梅花魚,更沒有任何調味料,帶着點魚腥,但是她就覺得這救命的玩意兒簡直是人間美味。
吃完東西,宮少宸的衣服也幹了兩件薄的中衣,她扯了過來,進窩棚給宮少宸換了,一摸他腦門,果然燒了起來,甚至開始唸叨胡話了。
楚瑜有點聽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語言,又覺得彷彿有點耳熟,卻怎麼都想不起。
她也沒有多想,只轉身又把那魚湯瓦罐弄進來,用葉子盛了魚湯慢慢地給宮少宸餵了下去。
喂湯水的時候,宮少宸倒是甦醒了一回,靠在她肩膀上神色模糊地看着楚瑜輕笑了笑,沙啞着嗓子呢喃:“啊……娘……。”
這一回,他倒是用的字正腔圓的中原話。
楚瑜手一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是渾身散發着溫柔的聖母光輝麼,誰見了她都要叫聲娘。
兒子、侄兒滿大街收。
“嗯嗯嗯,快點喝。”
宮少宸安安分分地就着葉子喝完了剩下的魚湯,熱乎乎的魚湯下去,他的臉色似乎也好了不少,不再白得像死人,只模模糊糊地蜷縮着身子睡了過去。
楚瑜見狀,便把罐子又帶了出去,繼續去江邊打水和抓魚,再繼續搗騰各種樹葉和搓蔓藤給窩棚加厚防雨。
到了夜裡,吃過了夜飯,又餵了宮少宸喝湯吃藥之後,楚瑜瞅着窩棚前的小架子棚四面透風,有點熬不住。
她便用石頭慢慢把小架子下的火堆給圍了成個竈的樣子,又往裡頭塞了些好容易弄來的幹樹大枝,然後自己也鑽進了小窩棚裡,摸了摸宮少宸的腦門,見他還是燒得厲害,便餵了他一回水,靠在火堆邊慢慢地睡了過去。
身上潮溼的衣衫還是有點冷,楚瑜打了個寒戰,迷迷糊糊地想。
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天光大亮。
楚瑜聽着嘩啦啦的雨聲,冷得毛孔都一抖,她低頭一看,那小竈裡的火星已經滅了。
她一着急,趕緊伸手摸了一把竈裡頭,還有些餘溫,沒有被水潮了,楚瑜立刻將懷裡油紙包着的火摺子拿出來,撒了把葉子,重新點燃了裡頭的火。
烤了好一會,她才覺得身上暖了點,轉臉看了看宮少宸,見易容都擋不住他煞白的臉色。
她又是一驚,擡手伸過去摸了摸他的頭,果然還是很燙。
楚瑜嘆氣,看了看大雨天,乾脆地將罐子伸出去接了一罐子雨水,放在火上燒了起來。
熱水滾了,又如昨日那樣繼續爲宮少宸換藥和喂藥,同時喂他喝水。
查看傷口時,她倒是發現那猙獰的傷口開始凝固結疤,雖然還滲出血水和膿液,但是起碼看着沒有那麼血肉模糊,可見曜司的金瘡藥是極好的。
楚瑜點了點自己苗繡小包裡的藥物,心情放鬆了點,好在她出門時候,藥帶了不少,還能撐些日子。
只希望這妖貨能快點好起來,能走的話,也好商量怎麼離開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鬼地方。
也不知道她家那貓兒怎麼了……
楚瑜暗自嘆了一口氣。
……
這樣的日子一晃就過去了四天。
楚瑜看着宮少宸臉色漸漸好了起來,雖然還是高燒不退,但她總覺得有了些起色,只是她卻越來越焦心,那麼久都沒有人找過來。
連曜司的消息都沒有。
那隻說明一件事,她所在這破地兒實在是……太鳥不拉屎,烏龜不生蛋了。
“有水麼……。”一道沙啞如石磨的聲音在楚瑜身後響起。
楚瑜心煩地道:“沒看正燒着麼……。”
她一愣,梭然回頭,驚喜地看着已經坐起來,正靠在窩棚上看着她的人:“宮少宸,你醒了!”
宮少宸扯了扯脣角,倦怠地點頭:“看夫人這麼驚喜的樣子……爲夫……也……咳咳……挺驚喜的夫人居然沒有趁機弄死……我……咳咳。”
連着幾天沒有一個人說話,只能胡思亂想的一個人着急的境地讓楚瑜在陡然聽到有人和她說話之後,心情大好,也不管宮少宸張嘴就指桑罵槐了,只笑嘻嘻地用大葉子折成的卷舀了一卷子水小心地遞給宮少宸:“好了,水開了,慢點喝,仔細燙着啊。”
宮少宸有點狐疑接過熱水,一邊喝了點,一邊看着她:“你想幹什麼……咳咳……。”
楚瑜看着他,笑容更燦爛了:“你醒了,咱們準備收拾收拾走吧?”
宮少宸一呆:“現在?”
楚瑜點頭:“放心,我會幫你換藥的!”
宮少宸低頭看了看自己傷口,隨後忍不住咬牙:“你覺得我能走得成麼……咳咳……你乾脆別救我算了!”
楚瑜一愣,看了眼他肋下那隱約透出猩紅的布條,心情又沉了下去。
也是,他雖然算是恢復得比較好的,但這傷口這一走,怕是要裂開罷?
萬一半路死了,她浪費那麼多藥材和時間做什麼?
可她心裡還牽掛着那隻貓兒,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了,還有逸哥兒、二孃、三娘……
她被白白抱着飛身離開的時候,卻是沒有來得及救他們的,不知道他們到底活下來沒有。
水匪選擇那片水域打劫,是有原因的,其中一條就是那片嘉江水下都是一個個的漩渦,吃人不吐骨頭!
說起來,若不是遇到宮少宸,她也許還會被漩渦拖下水。
宮少宸見楚瑜不說話,只是陰沉着一張俏麗的小臉,他便嗤笑一聲:“怎麼,你還是在念着琴三爺麼,迫不及待地就想要離開了爲夫身邊,去那個僞君子身邊,那個姦夫有什麼好的?”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楚瑜那一副心心念念都是琴笙的樣子,宮少宸便覺得自己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
楚瑜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你以後被人打死了,就是爲了你那張賤嘴。”
說着她劈手奪過他手裡的葉卷勺在水裡又舀了一捧熱水給他塞手裡,沒好氣地道:“多喝水,少說話,既然不能走,那就先不走了,容你再養三天,這三天你再養不好,我就自己走了,反正也快沒有藥了,你喜歡住着就住到死罷,我會記得給你燒紙的。”
總歸沒有藥撐不出叢林的人,不是她。
楚瑜嘴巴要毒起來,也是讓人噎心噎肺的。
宮少宸被她噎得胃疼,乾脆低頭喝水,也不再說話。
楚瑜看看天色,見雨停了就去繼續去打魚回來燒着吃。
宮少宸靜靜地坐在窩棚裡看着她忙進忙出,目光有些複雜,他輕嘆了一口氣,垂下眸子。
時辰過得極快,楚瑜將抓到的小魚切洗乾淨用火烤煙薰準備存起來做乾糧,忙忙碌碌一會就到了夜裡,她累得腰痠背痛,替宮少宸換了藥之後,把繃帶洗乾淨搭在一邊等着烘乾,便徑自靠在窩棚邊睡了過去。
宮少宸睡了一天,到這個時候倒是清醒了,只定定地看着靠在我棚邊臉色有些發白的少女,好一會他目光漸漸地變得柔淡下去。
她是他見過最……奇怪的女孩兒。
完全看不出她的出身與來歷,卻彷彿不管下九流還是上九流,她都能活得自在而愜意。
哪怕淪落到如今的境地,她也能想法子活下去,不會織繡,卻會改造之術,竟還會搭建窩棚,知道怎麼在野外活下去……
心善卻也心狠。
不知爲何,他忽然感覺琴笙也未必知道她的來歷。
宮少宸輕勾了下脣角,看着楚瑜雖然在爐火邊睡着,一陣涼風吹過,她卻還是打了個寒戰。
宮少宸丹鳳眸裡幽光微微動了動,伸手將蓋在自己身上的厚重外袍擡手輕輕地一拋,讓那外袍蓋在她單薄修長的身體上。
看着楚瑜下意識地攏緊了他的袍子,整個人都被籠在他的氣息之中,宮少宸心情莫名地變得好了不少。
一夜過去,靜謐無聲。
……
天光再次亮起的時候,楚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懶洋洋地伸個懶腰,昨夜睡得不錯,暖乎乎的。
但是她這一動就發現自己自己身上滑落了一件厚厚的織錦袍子。
楚瑜一愣,看着腿上的袍子,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宮少宸,就看見他靜靜地躺在一邊,只是臉色又白了。
她立刻爬過去推了推他:“喂?”
宮少宸沒有一點反應。
楚瑜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昨天已經降低的溫度,此刻又升了起來。
“白癡!”楚瑜忍不住低低地罵了一聲,但是看着那件厚厚的蓋在自己身上的衣衫,她心頭莫名地一軟。
“算了……看樣子又得拖一天了。”她悶悶地暗自嘀咕,隨後立刻爬了起來,燒了熱水餵了宮少宸服藥和換藥。
看着傷口似乎沒有惡化的跡象,楚瑜這才鬆了一口氣。
隨後出了窩棚去打水和繼續抓小魚回來烤做路上的乾糧。
這一日,到了傍晚楚瑜烤魚和煮魚湯的時候,宮少宸就醒來了。
“喝罷。”楚瑜遞了魚湯給他。
宮少宸笑了笑,慢慢地喝了下去:“夫人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別這麼叫我。”楚瑜白了他一眼。
“好的,夫人,是的,夫人。”宮少宸點頭,含笑將碗遞給她:“爲夫想要吃烤魚。”
楚瑜:“……。”
這妖貨,一醒來就不忘記作妖。
但是她看着他那滑稽的臉,不知怎麼地,忽然就想笑,便也懶得和他計較了,將烤好的魚遞給他,又給他盛了一碗魚湯。
“你要叫我夫人也行,咱們出去對外也得有個名兒,不能再籠統地叫餘員外和餘夫人。”
畢竟他們從船上逃出來的,誰知道還不會遇到水匪,那些水匪能知道船上有人會武,說明乘船的人裡必定有水匪的臥底,他們這餘員外夫婦在船上這般‘大名鼎鼎’,保不準就被匪徒認出來。
“那叫什麼,你那什麼小名潘金蓮?”宮少宸歪着頭,一邊吃魚,一邊睨着楚瑜細細的腰肢。
楚瑜的身材其實不錯,個子高挑,扮演男人的時候說得過去,當女孩子的時候,可以算得上楚腰纖細掌中輕。
吃完了魚,他見她頗爲辛苦,便順手從她手裡接過幾串魚,也擡手烤了起來。
楚瑜聞言笑了笑,大眼睛彎成兩彎月亮:“沒錯,我就叫潘金蓮,你叫武大郎。”
宮少宸見楚瑜笑得賊兮兮的,心中知道她讓他叫這個名兒十有八九沒什麼好的,便一邊烤,一邊警惕地眯起眼:“這可有什麼說法,估計沒什麼好事兒。”
楚瑜笑容越發地賤了:“誰說的,這一對可是我們那話本里極有名的夫妻,武大郎可是個有福之人。”
宮少宸聽着來了點興趣,翻了下手裡的竹枝:“哦,怎麼個有福?”
楚瑜高深莫測地道:“他雖然長得又矮又醜,是個賣燒餅的,卻娶了一個絕世美人,就叫潘金蓮吶,這不是有福是什麼。”
宮少宸聽着倒是感覺沒什麼,只睨了她一眼,譏道:“你算絕世美人?雖然琴三爺是個僞君子,但實打實的說,他叫潘金蓮倒是還對得起這絕世美人的名頭。”
這丫頭還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的。
楚瑜聞言,忽然想象武大郎宮少宸挑着燒餅擔子回房,急吼吼地對着琴笙那潘金蓮衝過去,甜膩膩地叫——“夫人”,就要撲倒對方,結果被冷若冰霜的琴笙版‘潘金蓮’毫不客氣地抽了一大嘴巴子的模樣。
她忍俊不禁,瞬間笑出了聲:“哈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三爺是潘金蓮,你是武大郎,我……哈哈哈……我應該叫西門慶,就這麼定了。”
宮少宸看着楚瑜笑得眼淚都出來的樣子,忍不住眯起眼:“西門慶又是誰?”
“西門慶啊,他是潘金蓮的好哥哥唄。”楚瑜抹了把眼淚,看着手裡竹叉子上的魚快掉了,便趕緊坐好,把叉子擱在火上繼續烤。
“好哥哥?”宮少宸總琢磨着有點不對,一邊翻烤魚,一邊狐疑道:“那他爲何不與潘金蓮一個姓?”
楚瑜笑,有點不耐:“你管那麼多,總歸我就叫西門慶了,你就叫武大郎,咱們是夫妻就行。”
不扮演夫妻,還能是扮什麼,現在兩個人都落魄,頂着一張中老年人面孔,遇見外人也只能詐稱是福氣了。
西門慶和武大郎是夫妻?
宮少宸雖然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但聽着她說的那句——“咱們是夫妻就行”不知爲何心頭莫名地感覺很是舒坦。
嗯,西門慶和武大郎是夫妻確實不錯。
……
轉眼到了夜裡,宮少宸見着楚瑜替他換了藥之後又準備回窩棚邊靠着小爐子邊去睡,他擡手邊拉住了她細瘦的手腕:“在這裡睡罷,再睡那頭,你遲早也會得病。”
楚瑜瞬間警惕地上下打量他,就要抽回手:“不用,靠着爐子暖。”
宮少宸有些無奈,苦笑一聲,揶揄道:“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能對你做什麼,西門慶?”
楚瑜聽着那名字,就想笑,隨後看了看窩棚門口,那涼風梭地吹過火苗,火苗晃動了會,又弱了下去。
“兩個人能同蓋着這袍子,擠在一起也暖些,難不成你想我好了,你卻又一病不起,還想不想出去了?”宮少宸淡淡地道。
楚瑜一頓,想想也是這個理,她想生病,也不想看見宮少宸又發燒成了負累。
多一個作伴,就多一份走出去的希望。
野外求生,保命要緊,爬雪山的時候,遇到大風暴男男女女所有人都抱在一起,所謂抱團取暖,就是這麼來的。
她便點點頭,便將大木頭往爐竈裡一塞,隨後便徑自走到宮少宸身邊坐了下來,兩人間留了半手臂的距離。
她一坐下,宮少宸便單手將大袍子一抖,蓋在她的身上,自己再扯過去一點蓋在自己身上。
楚瑜一愣,有些不自在地輕哼一聲:“好了,休息罷。”
說着,她轉了個背對着宮少宸就閉上眼。
宮少宸也沒動,就靜靜地看着窩棚的頂,聽着窩棚外頭傳來的滴滴答答的雨聲。
空氣裡氤氳着淡淡的暖氣。
他也不知看了窩棚頂多久,隨後聽到身邊傳來少女均勻的細細的呼吸聲。
宮少宸眸光閃過一絲溫淡的光,側臉看向身邊的人,正巧見她翻了個身,袍子被抖開點。
他頓了頓,慢慢地、吃力地擡起受傷那邊的手輕輕扯了袍子替楚瑜仔細蓋好,然後側過臉,靜靜地用目光描摹着她的的側顏。
一夜無眠,到天明。
夜雨風涼,靜謐如晦。
許多年後,他每一次輾轉無眠的夜,一側身依然彷彿能聞見身側有少女淡淡的香氣。
二更來啦,~
對了,看了半天評論發現大家還是沒有我腦洞大,嗯,所以我是個碼字說書的,明兒貓貓見。
琴貓貓:娘,瞅見有姑娘每天定時投喂鑽石和花,一天不落,她想幹什麼?
楚瑜:幹什麼,嘿嘿嘿嘿……你要收了花和鑽石就會被她嘿嘿嘿嘿,你要是不收,她就會把你嘿嘿嘿。
琴貓貓:你是智障,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