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殺我?”蘇千城一哽,忽然有些恐懼地看着坐在門口的男人,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冷笑:“你……休想,這裡是那個男人的地盤,你以爲你能得手!”
南國公夾了一筷子菜,擱在白飯上,垂眸看着那一碗飯,剔透的飯菜上蓋着肉與和炒好的豆角,忽然輕笑:“說起來,好像很久以前,我也曾給人在牢房裡送過飯。”
蘇千城莫名其妙又警惕地看着他,不知他說這話時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是來給我……咳咳……送斷頭飯的?”
南國公沒理會她,坐在那裡,彷彿全沒有聞見蘇千城身上透出的臭味,自顧自地拿着筷子一邊慢悠悠地用膳一邊似有些疑惑一般:“殺你,自然不會。”
他頓了頓,擡起修長淡漠的眸子看着牢籠裡的女人:“只是本國公很好奇,就你現在這副模樣,連容貌看着都比之前老了許多,想來生不如死罷,又爲何抗拒死亡?”
“你……。”蘇千城忽然僵住了,身上的痛楚讓她忽然慢慢地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是的,她如今就是個活死人,爲何又抗拒死亡?
死亡不過是一種解脫罷了。
“你……。”她猩紅的眼深深地看着籠子外高大冷酷又優雅的男人,終於又忍不住厲聲道:“你……咳咳……到底想要幹什麼,還是你覺得我會爲你守住所有的秘密!”
她忽然發現自己陪着這個男人同牀共枕多年,卻真的從來不瞭解這個男人,從來不瞭解。
她以爲自己在利用他,可是她得到了什麼?
金錢、名譽還是地位?
或者就是身爲女人的身體慰藉?
她盼着他來救自己,雖然,她並不是一個指望男人的女人,但是卻不可以否認,她對這個深沉莫測的男人給予過厚望的,像湖邊上沉溺前最後一根稻草。
南國公很專心地用完了碗裡最後一點飯,彷彿,他來這裡就是真的只爲了在蘇千城面前吃一碗飯。
隨後,他用帕子優雅而仔細地擦了擦嘴,起了身擡起眸子看着她微笑:“你想要說什麼,只管說就是了,你知道的無非就是那些,而我來,就是看在你我曾經有過一場魚水之歡的份上,怕你總對於人抱有不該有的希望,所以來告訴你這一句話——不必對我這樣的男人抱有任何希望。”
說罷,他將帕子隨後地往那些碗筷上輕飄飄地一扔,轉身優雅地拂袖離開。
蘇千城望着他的背影,眼睛大睜,隨後閃過憤怒、恐懼與深深的絕望,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嚎叫了起來:“啊——你這個混蛋——你算什麼男人,肆無忌憚不顧對方死活地利用自己的世子……養廢了你的女兒……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天下人卻還覺得你是個慈父……在你的眼裡,只有你自己……哈哈哈哈!”
男人腳步未停,只在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略頓了下身形,微微側身,燭光在他高大身軀上鍍上一層冰冷的金屬色,愈發顯得冰冷:“你說對了,能在本國公眼裡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沒出世。”
說罷,他施施然離去。
……
“南飛煙……你一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詛咒你……如我一般衆叛親離,悔不當初……哈哈哈!”蘇千城歇斯底里的痛苦嗓音帶着無盡的怨毒迴盪在天牢陰森的甬道里。
男人卻只全不在意地輕笑了下:“衆叛親離麼?那也得有親與衆纔是,若早已沒有的東西,又怎麼會實現?”
隨後他彷彿全無所覺一般,徑自離開。
楚瑜迎面過來,正見南國公款步而出,兩人對視一眼,楚瑜淡淡地頷首:“國公爺,可是探望完了你的親人?”
她那親人二字音略重,帶着一點譏誚的味道。
南國公微笑:“多謝蘇郡主,不必送了。”
楚瑜掠過他身邊時,道:“慢走。”
她微微眯起眼,看着南國公遠去,忽然道:“這個男人,還真是讓人揣測不透,他到底想要幹什麼?不過他的名字倒是有點意思,南飛煙,倒很是詩情畫意。”
這個名字像個江南女兒家,全然和南國公那種渾身深沉眉目冷厲俊朗的模樣聯繫不起來,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個男人也是出身武將世家,而且也曾領兵邊關,勝多負少,也算是一方名將。
只是名聲因着前有戰王秋玉之,後有戰鬼秋子非而被人忽略,但是卻不能否認,當年他戍守的律方,卻是秋玉之的地盤,而他身爲秋玉之死對頭的南太后的侄兒,當年的南家世子能從律方活着回來,也已經極爲不易的事情了罷。
“呵呵,這位南國公當年也算是京城的風流少年,不過說到揣測不透,您大概是還沒有見過那位宸王殿下。”土曜忽然嘀咕。
楚瑜聞言,輕嘆了一聲:“所以,那種人最好還是早點化成灰燼吧,這倒是帝國上下不論敵我都同樣的心願罷。”
說罷,她轉身向牢房裡去。
牢房裡,蘇千城剛剛因爲太過歇斯底里,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此時奄奄一息,看起來狼狽不堪。
楚瑜看了眼土曜,土曜立刻會意,示意人開門,同時有武衛戴了手套,掀了她的衣袖,取了一把細細的刀子在她戈壁上劃開一個口子。
“嗚嗚……。”蘇千城看起來極爲恐懼這種事,不停地試圖掙扎以避開對方的動作。
然而,她琵琶骨原本就被穿透了,全身的大經脈都被鉤子從體內鉤了出來,連如廁都不能自理,哪裡還能有能耐掙扎。
那武衛踏在一條鐵索上,趁着割開她手臂皮肉的血涌出來之後,往那皮肉裡塞進一顆藥丸子,又用了根繡花針將那裂開的皮肉縫合,再撒了些金創藥,方纔退了出來,關上牢門。
蘇千城痛得渾身發抖,出了一身冷汗,整個人卻彷彿清醒了不少,她轉臉疲倦地看向門外,第一眼就認出了一身華衣的楚瑜,她忽然渾身一陣冷,一陣熱,死死地盯着楚瑜:“是你……楚瑜,又……是你,怎麼,這是你來刻意向我炫耀來了麼?”
楚瑜見她說話都利落了不少,並未馬上開口,只是將手裡的盒子打開,示意土曜捧到牢房門前,展示給蘇千城看。
蘇千城看着那盒子,裡面是一包糖,還有一張請柬,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這是……。”
“這是我今日冊封郡主,歸入蘇家宗祠,正式上了族譜的喜糖和請柬,我想着總要給你送一份的,千城姐姐。”
楚瑜負手而立,悠然一笑,墨玉眸子幽冷地看着蘇千城:“你應該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罷?”
蘇千城看着她,忽然忍不住發起抖來,腦海裡會響着那日楚瑜說過的話——
“不用救命,我親愛的姐姐,你不會死的,你想象不到人有多脆弱,又如此的堅強,有人離開得那麼決絕,我挽不及,救不了,所以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好好地看着妹妹我是怎麼將你汲汲營營十數年的一切都剝離,地位、親人、名譽。”
“你……呵呵……。”她的目光顫抖着掠過那一包糖和請柬,自嘲而嫉恨地笑了起來:“果然……是親生的就是不同啊,哪怕只是個因姦成孕生下的野種也比我這個伺候了她那麼多年的要親啊,她怎麼能怨我自私?”
蘇老夫人就從來沒有爲了她入宗祠這般昭告天下,宣請聖旨。
楚瑜看着她的眼,冷冷地道:“蘇千城,到今日還不明白麼,你原本只是尋常人家的女兒,能走到最後的榮耀,不是蘇老夫人給你的體面,你以爲你算個什麼東西,升米恩鬥米仇,說的就是你這種從不檢討自己,只會責怪別人的女人!”
“你來教訓我?”蘇千城看着楚瑜,忽然忍不住仰頭淒厲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你懂什麼,你能懂得寄人籬下,永遠看人臉色,擔心對方將自己打回原籍的不安?你會懂得所有人都羨慕你身邊都是優秀男兒,然而對方卻不管你怎麼努力,都根本不屑看你一眼的悲傷困苦?你能懂得一個男人因爲與人一個賭約娶了你,卻不碰你的痛苦?”
說到最後,她似乎有些氣力衰竭,卻還是猩紅了眼,額頭冒出青筋地嘶啞着聲音道:“你能懂得成婚多年,仍然是處子身的可笑可悲和恨麼!”
楚瑜冷眼看着她,等着她氣喘吁吁地安靜下來,才淡漠地道:“我是不懂。”
“所以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居高臨下地譴責我,佛說他人即地獄!”蘇千城森冷譏誚地笑了起來。
楚瑜等她笑夠了,卻只目光清凌凌地看着她道:“他人是否地獄,我不知,我只問你,這潑天富貴,這非要試圖在兩個人男人之間擠出自己的地位,甘願爲南亭羽的刀,享受被其他女子羨慕目光的時候,你怎麼沒有覺得他人即地獄,難不成你還指望一個人會愛上自己手裡的刀?”
蘇千城哽了一下。
楚瑜微微翹起脣角,冷冷地看着她:“一切都是自己種的因果,怨什麼佛,你就沒有想過你自己就是地獄麼?”
蘇千城一僵,死死地瞪着楚瑜。
卻見她忽然拿起那一包糖,一顆顆地撒在她腳下的污水裡,微笑:“按照你的理論,你纔是我的地獄罷,憑什麼呢,該自幼得到的疼愛和榮華富貴與風頭都被你搶走,你憑什麼,又是個什麼東西,你纔是那個不該存在的人?”
說罷,她將手裡的糖溫柔地輕輕一彈,卻正好彈在了蘇千城的嘴裡。
楚瑜看着她蒼白失神的樣子,微微一笑:“所以,我現在還回來了,你也不該有怨恨,畢竟我還讓你的男人來看你了,不是麼,雖然我本就是打算讓他來絕了你的念頭,想不要他做的更好。”
“你……。”蘇千城猩紅着眼死死地等着楚瑜,嘴裡的糖是她這些天來吃到最好的東西,在這一刻都變得苦澀得難以下嚥。
“按照你的說法,應該是——這一切都是你逼的,與我無關,你既然當了我的地獄那麼久,現在輪到我當你的地獄了。”楚瑜說完,起指節輕輕敲打了下牢房門柱,輕笑了起來。
隨後,她將最後的那一張請柬扔進失魂落魄的蘇千城腳下的黑水裡:“從今往後你我大概都不會再見面了,省得你氣着,我噁心,慢慢地享受你的餘生,我想用不了多久,說不定你和他就能作伴了。”
說罷,她悠然轉身離開,只當聽不見身後蘇千城痛苦到絕望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
土曜看着楚瑜的背影,忍不住嘀咕:“啊,小夫人……真是和三爺越來越像了,這報復的手段……。”
楚瑜走出了牢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傍晚彌散着飯菜香味的空氣:“報復?呵呵,原諒垃圾的事情是菩薩的事情,我只負責讓他們在去見菩薩的路上走得順暢點而已。”
就算她剽竊一把前生那位普京大帝的名言罷,可是沒有什麼比這句話更應景的了。
……*……*……
人間院。
“真是累死了。”楚瑜沐浴之後,五體投地地穿着單薄的中衣趴在了牀上,懶洋洋地蹭了蹭提前上了牀的琴笙的大長腿。
“日後,這些場合怕是會不少,畢竟你如今是蘇家唯一的繼承人了,玉安郡主。”琴笙拿着書的手優雅地擱在另外一邊屈起的長腿上,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話,一邊擡手輕輕撫摸着腿上人兒有些潮潤的烏髮。
“對了,有件事兒。”楚瑜懶懶地趴在琴笙的大腿上,手指在他腿上劃呀劃。
“我也有一件事。”琴笙忽然側了臉,低頭溫淡地看着她一笑。
楚瑜看着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忽然揶揄地挑眉:“什麼事兒,難不成你又打算上房頂吸收日月精華,好下蛋?”
最近,她特別喜歡拿這個逗貓。
琴笙:“……。”
他忽然擱了書,面無表情地往牀下去了。
楚瑜一愣:“你幹嘛去?”
琴笙微笑着去打開壁櫃,溫柔地道:“拿劍,殺人滅口,有幾個看見了本尊要吸收日月精華?”
楚瑜:“大哥……我不笑你了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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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呵呵,誰看見本仙修煉的,都要死!
魚:不要激動,大不了讓你給魚蛋受精!
二悠:哎呀,你們好污,誰污了,誰面壁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