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後轉身冷眼看向門口。
這位縉雲縣主不是落水病得起不牀了麼,這會怎麼拖着瘦骨支伶的‘病體’來生幺蛾子了?
不過她也知道那女人好容易搬出了廉親王才得進了琴家繡坊的門,自然不會老老實實地窩在房間裡,一定是要到白白麪前出沒昭顯她的存在感。
只是門外的人尚且未曾進來,楚瑜便感覺身邊的那道修白的人影梭地站了起來,同時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楚瑜一愣,轉眼看向琴笙:“白白,怎麼了?”
琴笙淡漠地道:“閒雜人等太多,走。”
說罷,他撂下碗筷就要拉着楚瑜離開。
楚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拽了起來:“哎,白白,等一下……。”
“呵呵,還是這個性子,琴三爺回來了,也不派人通知本王一聲,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本王啊。”廉親王爽利笑聲在門口響了起來。
隨後一道貴氣的身影便款步從門外走了進來";。
“白白,等一下,不可以這麼沒禮貌。”楚瑜趕緊停住腳步,反手拉住了琴笙,壓低了聲音道。
怎麼說那都是大元王朝的親王,而且爲人也不壞,她不想琴笙鬧性子得罪了人。
金姑姑也上前對着廉親王行禮之後,不動聲色地走到琴笙身邊,用傳音入秘的功夫對琴笙道:“三爺,這算是您消失近年之後,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出現,若是廉親王也沒有發現您的破綻,那麼咱們也不必擔憂日後有人懷疑您性情大變。”
琴笙原是不想理會金姑姑的,但垂下妙目見楚瑜也正一臉緊張地看着自己,他沉默了一會,輕嗤一聲,隨後一言不發地轉回了身,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走進門內的廉親王,隨後目光就飄開了。
楚瑜見狀,暗自嘆了一聲,轉身對着廉親王笑眯眯地作揖:“殿下,今兒好早。”
廉親王的目光從琴笙的身上移到楚瑜臉上,摸着自己脣上的喧子笑了起來:“小丫頭早呀,這就來打圓場了,到底是小姨呢。”
楚瑜乾笑兩聲,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廉親王的那一聲小姨似乎帶了點揶揄的味道,但是卻又並無惡意,可她還是不禁有些心虛。
廉親王倒是彷彿沒有察覺一般,只自顧自地又看向完全當他是空氣的琴笙,笑嘆:“你這孩子這麼多年還是這副模樣,平日裡還會敷衍一下本王,現在是連敷衍都懶得敷衍本王了?”
楚瑜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她敏銳地察覺出雖然琴笙不領情,但廉親王對琴笙有一種莫名的親近,甚至可以說親切,他彷彿一點不在乎琴笙的無禮,甚至可以說習慣了琴笙的無禮。
爲何呢?
金姑姑見狀,客氣地道:“我家三爺剛剛從南洋回來,這一次遇到了些事兒,着實有些累着了,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親王殿下海涵。”
廉親王點點頭,卻又似有些驚訝:“本王認識琴三爺這些年,他能遇到什麼事?”
金姑姑卻笑了笑,並不多言,只轉了話題:“殿下您平日裡都只在聽雨閣裡用早膳,怎麼今兒一早過來了,可用了膳?”
廉親王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遲疑:“這……。”
此時他尚未說話,一道一直被忽略的纖細人影忽然細聲細氣地道:“小舅舅是今早起了以後陪着小女一同散步,聽說了琴三爺回了雲州,便特意過來探望,到底咱們也有一年未見了。”
金姑姑看向親王身邊那一身白色遍繡牡丹暗紋華裙的女子,也客氣地行了個禮:“縉雲縣主,身子可好些了。”
“這陰雨天兒,着實讓人難受,咳咳咳。”南芝菁長髮在頭頂盤成飛仙髻,雲髻高聳,側戴了幾朵水晶雕鑲嵌藍寶石珠花並碎珍珠鳳頭步搖,一身的素縞愈發顯得她臉色蒼白尖瘦,真真一個病美人。
她虛弱地靠在身邊的綠嬤嬤身上,目光只在金姑姑身上輕頓了頓,便掠向又坐回了桌邊完全對她視而不見的優雅人影,溫聲軟語:“這些日子不見三爺,方纔聽金姑姑說咱們琴家的船隊在南洋遇了些事兒,南風織造在南洋還有些關係,可需要小女幫忙?”
琴笙置若罔聞,徑自慢條斯理地用着早膳。
空氣裡一時間靜謐非常,竟無一人接話,紅袖和楚瑜自然不會去幫圓場的,只都冷眼看着南芝菁。
南芝菁見那白影疏離冷漠,她瞬間臉色一僵,蒼白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受傷來,黯然地望向廉親王,也不說話,只一點委屈的淚珠子在眼眶打轉。
綠嬤嬤看得心疼得不得了,但她身份低微,又說不得話,更不敢把脾氣發在琴神身邊的人身上,只惡狠狠地瞪了眼一點不掩飾自己在看笑話的楚瑜";。
廉親王見狀,自覺尷尬,只輕咳了一聲:“那個,菁娘啊,琴三爺也許太累了,咱們要不改天再來探望……。”
南芝菁聞言,看着廉親王的眼裡淚水便直接噗地落了下來,倒是有幾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味道,無限的憂傷,彷彿廉親王再說下去,她便要暈了過去一般:“舅舅,菁娘只是想見故人罷了……。”
廉親王看着她那模樣,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偷偷瞅瞅琴笙,卻見琴笙依然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淡漠臉孔。
廉親王無法,只好把主意打到了楚瑜身上,笑眯眯地朝楚瑜走過去:“哎,小丫頭,讓本王看看你們在用什麼,本王這一大早的還沒有用膳呢。”
楚瑜聞言,脣角一抽,看着廉親王:“殿下……。”
這一回輪到廉親王對着她擠了擠眼。
一貫閒逸高貴的親王殿下做出近乎懇求的樣子,讓楚瑜幾乎是驚了一驚,想着親王殿下也好幾十歲的人了,怎麼說也是不計較身份幫過她的長輩,她便只好開口:“要不……殿下和咱們用一點?”
此話一出,廉親王瞬間鬆了一大口氣,立刻眉開眼笑地摸着鬍子朝着楚瑜頷首:“既然小丫頭也邀請了,那本王就不客氣了。”
說着,他立刻長腿一跨,竟似怕被趕走一般立刻在琴笙旁邊的空位處坐下,對着金姑姑含笑道:“金大娘子,有勞你上一疊蝦卷,你知道本王最愛你們繡坊這道早點。”
說罷,他還轉臉看了眼琴笙,楚瑜竟莫名其妙地從他臉上看出點近乎討好和試圖親近琴笙的味道。
可是……
討好?
爲什麼呢?
琴三爺再能耐也不過是一介商賈,雖然她暗中觀察也發現曜司的勢力觸手早已遍及整個江南官場,他就是無冕封疆大吏。
但是廉親王又是何等身份?
楚瑜忍不住暗自嘀咕,可她還沒有想明白,就看見面前忽然多了一襲華麗的白裙。
她一擡眼,就對上南芝菁的下巴,嗯,下巴——
因爲南芝菁根本沒有看她,只微昂起了下巴居高臨下地對着她,彷彿看她一眼就會污了縣主娘娘高貴眼一般。
楚瑜看着她那模樣,忍不住暗歎,怎麼都是同樣的傲慢的姿態,白白一翹下巴,看起來只讓人覺得清冷矜傲,如崑崙雪,高嶺花,天生便是該這般在站在雲端俯瞰衆生,不可觸碰。
但有些人這麼一翹下巴,怎麼看着就讓人覺得欠揍呢?
綠嬤嬤扶着南芝菁到了楚瑜身邊,卻見她一副不爲所動的模樣沒有將琴笙身邊的位置讓出來,頓時臉色一變。
她到底強忍下去扭着楚瑜起來的衝動,只傲冷地道:“你這丫頭是怎麼回事,見縣主竟不知行禮就罷了,竟然也不知道要讓開位置請縣主坐下麼,廉親王殿下和縣主都在這裡,這桌上哪裡有你的位置?”
綠嬤嬤自覺自己已經客氣得很了,但不要說紅袖、金姑姑聞言眸光一寒,就是廉親王也不自覺地蹙眉,冷淡地掃了綠嬤嬤一眼:“楚丫頭是琴三爺母家出身的嫡女,也是琴家認可的大小姐,爲何坐不得,你也知道本王在此,由得你一個奴婢做主發話麼?”
綠嬤嬤有些緊張又有羞怒,剛要說什麼,便覺得自己被人掐了一把腰上肥肉,便只憤憤不平地垂下眸去,恭敬地對着廉親王福了福:“是,奴婢僭越了,只是縣主落水了以後,強撐着病體想來與故友見面,奴婢着實是擔心縣主的身子,這才無禮了";。”
她到底是出身宮中,一番見風使舵的話,說得極溜。
南芝菁也敲地輕咳了幾聲,眼裡又轉上淚珠,軟聲細氣地道:“咳咳……咳咳……我無事。”
廉親王臉色稍緩了一些,便打起了圓場道:“這裡還有這麼多位置,便先選一個坐下,用些早點罷。”
南芝菁扶着綠嬤嬤的胳膊,終於垂眸看了眼楚瑜,正見着楚瑜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眼底閃過一絲厭惡,隨後別開臉,又含着淚水哀婉地看了眼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的琴笙,方纔虛弱地靠着綠嬤嬤,委委屈屈地走到一邊準備坐下。
卻不想,她才坐下,就見琴笙忽然撂下了碗筷,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只是他一身冰冷疏離的寒氣讓在場之人竟一時間不敢出聲阻攔。
只是他走了兩步,忽然一轉臉淡漠地看着楚瑜:“還不走在這裡做什麼,等着燒紙人麼?”
楚瑜一愣,忽然想起紅袖那一句——一身白衣飄飄的不一定是仙,還可能是靈堂前的紙人。
“琴笙……嗯……琴三爺,你不用膳了麼?”廉親王看着琴笙要走,眼裡不禁閃過無奈來。
琴笙難得地轉過臉地對着廉親王冷淡地道:“王爺要來蹭飯用膳,便蹭飯,帶着一尊紙人來那是上墳,大不吉。”
楚瑜看着琴笙那一臉面無表情地說着冷笑話,差點憋不住笑。
她見琴笙又掃了自己一眼後,拂袖而去,趕緊也站起來對着廉親王一揖:“抱歉,親王殿下,縣主娘娘,民女先去看看我那大外甥,他昨日剛回,這水土不服呢。”
水土不服?
一箇中原人去了外邦一年回來就水土不服?
廉親王一愣,忍不住想要笑,但也知楚瑜這是在給他們臺階下,只得無奈搖搖頭:“去罷,去罷,若是三爺有什麼不適的,着人與本王說就是了,本文雖然沒他有銀子,但周遊天下得的媳藥材卻是他弄不到的。”
楚瑜心中又驚訝了一把,廉親王這口氣分明一點不計較琴笙的無禮,甚至習慣了他的冷淡,但他卻極爲關心琴笙,爲什麼?
“民女代琴笙多謝親王殿下。”
該有的禮數她還是做了全套,對着廉親王再次行禮,才轉身就要走,卻忽然聽見一道尖冷的聲音喝道:“等一下,你站住……。”
“菁娘,用膳,你不要再生事。”廉親王忽然冷淡地打斷了南芝菁的話。
南紫菁一愣,似不敢相信廉親王會這般叱責她,還是當着這麼多賤民的面,她眼裡的淚水一下子就滾了下來。
她巍巍顫顫地站了起來,淚珠子一顆顆地滾下慘白的臉頰:“好好……我無理取鬧,我生事兒,都是外甥女的錯……。”
她以袖掩臉,顫抖着轉身就踉蹌地向門外奔去,椅的嫋娜身形如風中落葉一般。
綠嬤嬤心疼之極,趕緊站起來,甚至顧不得尊卑,忍不住低聲對着廉親王埋怨:“殿下,縣主只是想要見見故人,卻受了這般委屈,連一介賤民都能給她臉色了,您就不心疼縣主身子嬌弱麼?”
說罷,她惡狠狠地瞪了眼楚瑜,在廉親王臉色冷下來,還未發作前一溜煙邁着小腳也衝出了門";。
楚瑜看得啼笑皆非,只覺得這個縉雲縣主簡直是林妹妹和瓊瑤女主的合體,簡直太能演。
她看着廉親王臉色很差,便也不會多停留,乾脆轉身也出了門去追琴笙。
一時間整個花廳裡就剩下金姑姑、紅袖和廉親王,並着周圍伺候用膳的僕婢們。
金姑姑見廉親王神色陰鬱,她眸光微轉便擺了擺手,紅袖立刻敏銳地帶着所有的僕婢們都迅速而安靜地退了下去。
廉親王端起了茶盞,慢慢地喝了一口有些涼了的茶,臉上一片鬱色地嘆息:“本王是不是錯了,就不該心軟將菁娘帶進你們繡坊。”
如此這滋味着實不好。
金姑姑見狀,起身去小爐上提了一把燒滾的銀水壺過來,一邊給廉親王重新衝了茶,一邊淡淡地道:“殿下不必自責,您這軟心腸也不是一兩日了,三爺也不是不知。”
但若這位親王殿下不是這樣不愛涉權勢爭奪的心腸,閒雲野鶴的心懷,主上也不會願意與他保持着往來。
廉親王接過金姑姑手裡的熱茶,有些疲倦地靠在紫檀高背椅上,無奈地笑了笑:“是啊,只是菁娘那孩子實在太執拗,四年前見了琴笙那孩子一面,便固執地不肯嫁人,甚至願意接下南風織造,也是爲了能靠近琴笙一點。”
金姑姑微微一笑,細長的眼底卻一片寒涼的光:“親王殿下,您若顧念那一點和縣主的甥舅之情,便將她打發了,若是惹惱了主上,只怕她想要全身而退不容易。”
廉親王聞言,苦笑着搖搖頭一口喝乾了杯子裡的熱茶:“菁娘她根本不知道她所鍾情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且不說那孩子此生未必娶親,就算他改了主意要娶親,娶誰都不可能娶菁娘,我原先幫着她進琴家繡坊,就是想要讓她真真切切地看清楚她和琴笙永無可能。”
金姑姑提熱水的手一頓,淡淡地道:“恕我直言,親王殿下您這主意只怕未必妥當。”
廉親王一愣,看着金姑姑給自己倒的茶水裡蒸騰上來的煙霧,神情漸漸有行惚和惆悵。
……
雨霧霾霾,涼風簌簌。
春日清晨的還劍湖上依然瀰漫着春霧,幽幽蕩蕩地飄着,遠遠地掩映了遠處湖岸邊的一棟棟高腳小樓,小小的烏篷漁船在湖面上慢慢地前行。
垂柳抽了芽,隨風飄蕩的翠葉兒嬌嫩鮮妍,湖水裡魚兒遊弋,恰如一幅名家筆下的江南山水煙雨圖,寧心靜神,美不勝收,恰似畫中人。
楚瑜剛跑近了,便看見一道熟悉的白影靜靜地站在湖邊,煙雨蔥蘢間,修影身上輕軟的白袍被風吹起,翩然如羽翼,烏髮如墨,隨風輕散。
楚瑜靜靜地欣賞了好一會,只覺得光看着這般景緻,原先看見縉雲縣主的鬱氣似都散光了,連心情都變得溫柔沉靜起來。
她上前將自己從火曜那裡取來的狐毛披風給他披上,輕聲道:“湖邊潮氣重,不要久站,你不是受不得潮氣麼?”
琴笙不答,只是看着湖面忽然冷聲道:“本尊沒興趣與閒雜人等用膳,下次金姑姑再這般不知所謂,以後的膳食都送進樓裡。”
楚瑜有些怔然,也不知道這話到底是對她說的,還是對火曜說的。
火曜倒是主動地遠遠抱拳,沉聲應道:“屬下得令";。”
楚瑜見琴笙神色看不出喜怒,她眼珠子一轉,輕聲探問:“白白,你對廉親王可有印象,白白今天早膳表現很好呢?”
她發現非但金姑姑等人與廉親王有一種在外人前少見的熟稔,這種熟稔裡甚至少了恭謹,連琴笙都算很給廉親王面子,當然,也說不上多客氣。
但已是出乎她的意料地溫和,至少沒有直接頂撞廉親王。
琴笙易,淡淡地道:“沒有印象。”
楚瑜聞言,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她只覺得琴家這一潭水又深又廣,讓她越來越看不明白,卻又不能探問。
這種自己不得已下了水,卻發現原以爲不過是一片瀰漫着霧氣的潭水,在下水後,才發現潭水霧氣下的水域延伸到無邊無際處,竟似大海深淵一般,這種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游上岸的感覺,實在讓她沒有安全感。
琴笙忽然側了臉,淡淡地看着她:“你方纔說什麼不錯?”
楚瑜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今天白白表現不錯啊,很乖地沒有扔人砸人罵人揍人。”
琴笙微微挑眉:“獎勵,嗯?”
楚瑜這纔回過神,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他正挑起修眉靜靜地看着自己,幽幽琥珀眸專注得讓人心跳忍不住加速。
這人只站在那裡,便讓人想起江南煙雨色,眉梢眼角,無處有顏色,卻無處不是景。
恰似一線墨色入水青,覆染萬千紅塵盡。
讓人想要一看再看,於是楚瑜光顧着盯着琴笙的臉,腦子裡越發地迷糊了。
楚瑜的茫然讓琴笙微微眯起了妙目,有些危險地勾起脣角:“沒有獎勵?”
楚瑜終於反應了過來——
這隻‘貓兒’在索求今日他沒有把廉親王和南芝菁扔出花廳,‘很乖’的獎勵。
她忽覺有趣,忍不住彎起靈動的大眼兒,笑眯眯地伸手輕摸了摸他的髮鬢,替他將北風吹得散亂細碎的髮絲全部撥到耳後:“好,今兒白白那麼乖,想要什麼獎勵,小姑姑能做到,一定做到!”
琴笙擡手輕撫了下他精緻的薄脣下那印在脣上胭脂一般的嫣紅的花瓣,淡淡地道:“這裡。”
楚瑜一愣,眼珠子一轉,斜着看天干笑:“這裡怎麼了?”
他言簡意賅得讓人難以揣測,但不知爲啥她卻彷彿知道他要的獎賞是什麼。
這‘貓兒’十有是要她主動親一下。
琴笙琥珀眸裡晃過危險的光:“魚不給,還是要食言?”
連他那一身清淺淡然的氤氳氣息都瞬間變成了凌人的冷霧。
楚瑜無奈,乾笑了兩聲:“一來、大庭廣衆,二來……。”
她說不下去了,因爲琴笙的眸光越來越涼,一副你敢食言,本貓就要你好看的模樣。
楚瑜無奈嘆了一口氣,爲了避免再上演前晚被這‘貓兒’按在樹上強吻的那一幕,只好搖搖頭:“任性。”
隨後,她腳尖一踮,徑自勾下他的頸項,在他漂亮的妙目上左右各親吮了一下";。
“乖,別鬧,好麼。”
絨薄的眼皮上傳來親暱柔軟又帶着少女嘴脣潮潤氣息的觸感,讓琴笙琥珀色的眼珠微動了動,似感覺那一點幽暖之氣慢慢地浸了他的眸子,連冰冷惱火的眸光都漸漸消融。
“差強人意。”他看着鬆開自己的少女笑眯眯的樣子,勉強輕哼一聲。
“好了,天潮得很,咱們回小樓罷,腰痠背痛的,一會紅袖姐還要來給我推拿呢。”楚瑜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琴笙攏了攏肩頭的披風,輕嗤一聲:“活該。”
嘴上雖然幸災樂禍,但他卻手腕一番,握住楚瑜的柔荑,牽了她一同往他們住的小樓而去。
楚瑜早已習慣他這傲嬌的樣子,也不以爲忤,卻忽然想起什麼:“誰教白白,討獎勵的呢?”
而且還是要親親這種行爲……實在不像他的作風。
琴笙沉默了一會,淡淡地道:“今兒天氣不錯。”
楚瑜:“白白,回去小姑姑給你做酸乳奶糕。”
琴笙:“小寶。”
楚瑜笑了笑:“哦,小寶最近一定很少被他娘揍了。”
嗯,待她回去,一定要找胖嬸切磋一下,孝子的教育問題——比如教壞其他單純的孝兒該揍幾下屁股。
火曜遠遠地看着他們離開,方纔鬆了一口氣,忍不住暗自嘀咕——
原覺得自己的主上第二次腦子受傷清醒以後,似成熟了些,但如今他瞅着自家主上看着又有些傻乎乎的?
果然是因爲和楚瑜那條鹹魚呆在一起太久的緣故麼?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廚房裡,正捧着一隻糖糕啃的小寶,忍不住身子一抖,頭上衝天鞭一晃,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戰。
“哈秋——可惡,哪個壞傢伙在說小爺的壞話!”
………
只是一行人遠去時,並未注意到遠遠的湖面一艘小船裡有另外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扶着婢女的手,渾身發抖。
這小船的位置雖然看不清楚岸上之人的細緻容貌,但也足夠將人的動作給看得清清楚楚。
“縣主,縣主,您可不要嚇奴婢。”一邊綠嬤嬤看着南芝菁慘白的容色,眼淚都要嚇出來了。
南芝菁眼裡這時卻一點淚水都沒有,一張細瘦蒼白的面容上閃過近乎扭曲的表情:“賤人,楚瑜那個無恥賤人……竟敢亂……竟敢……亂了倫常……三爺……三爺……那神仙般的人物竟被她玷污了。”
今天還是發個小糖糖,咱們猜猜看。
小魚抽金曜,身爲武衛第一人的金曜爲啥不還手呢?
1、他喜歡三爺。2、他喜歡小魚、3、他怕三爺抽他。4。他被打懵逼了。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