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淑被吼的哇一聲大哭起來。
“爹!你吼孩子做什麼……玉淑別怕……不哭不哭了……”柳瑤平又是心疼又是難受,抱着女兒一起哭起來。
柳老爺子見此怒氣更盛,拍着桌子罵,“哭什麼哭!大過節的嚎!我還沒死!”
屋裡罵聲哭聲亂成一片。
柳二叔和柳四平一個面色沉沉,一個則手足無措。
而柳和平和杜氏,已經聽的呆住了。
他們早就感覺剛纔那兩個人,神情猥瑣,根本不像正經人家來說親的。
更何況,誰會在大過節的,跑到人家來說親……也沒這個規矩。
因此柳和平的心裡,已經傾向於相信玉淑的話了……
他沉聲道:“爹,您先別生氣,這事兒,還是得問問清楚。”
“怎麼,難道你以爲老子真要賣女兒?”柳老爺子看向了大兒子,“誰給你的膽子,敢忤逆我的話?”
柳和平還真不敢。
杜氏忙忙幫他解釋,“爹,和平他不是這個意思……”
“那他是什麼意思?難道不相信我的話,卻要相信玉淑一個黃毛丫頭的話?”
“爺爺,您先不要激動,消消氣先。”柳青蘿忽然開口,一本正經的說,“氣大傷肝,您可要注意保重身子啊!”
在附近幾個莊子上,柳青蘿會醫這事,早已經傳開了。柳老爺子也不得不信。
再加上她能賺到銀子,說話沉靜柔和,天然給人一種信服的感覺,在柳家的地位,早已經不是從前了。
就連柳老爺子,見是她說話,也稍微放緩了語氣,“罷了,今天是大冬,先吃飯再說。”
說罷,柳老太太忙帶着陳氏張氏,收拾桌子,準備開飯。杜氏不好閒看着,也過去幫忙,就注意到張氏眼睛紅紅的。
等一大家子按照長幼次序坐好,杜氏才得空悄悄問她,“他四嬸,你怎麼了?眼睛都腫了……”
“哦,沒什麼……”張氏掩飾性的低下頭,低聲說,“也不知怎麼,最近有些不舒坦,我能去找妞妞看看嗎?”
杜氏看了眼柳青蘿,猶豫了一下,才點頭,“你就來吧,我會跟妞妞說的……”
她是擔心柳青蘿不高興,不願意給張氏看病呢。卻不知,人家兩人私底下早已經約好了……
雖說是重要的過大冬,但柳家老宅的桌上,卻一如既往的寒酸。
除了一人一碗必不可少的冬至圓子,就只有兩盤雪裡紅鹹菜疙瘩,再加上一大盤雜糧餅子。
至於柳和平帶來的臘肉,連影子也沒看到。
現今天下還算太平,朝廷賦稅也不算重,在剛收了秋糧不久的柳家,根本不至於連過節也這樣寒酸。
柳和平心知肚明,柳老太太是不捨得把好的拿出來給他們一家吃。
他早已經習慣了,也不太在乎,吃了飯,就直接開口了:“爹,您要是覺得瑤平在家住不慣,就讓她到我那去,我那還有空房間……”
“哼!”柳老爺子磕磕菸袋鍋子,重重的吐出一口痰,“到你那去?你能養着她一輩子?”
“咋不能?”柳和平站起來,言道,“只要妹子願意,我就能養着她!就算將來我死了,還有全哥和妞妞!他們都是好孩子,不會不管他姑!”
柳文全和柳青蘿立即點頭,給予老爹堅定的支持。
“那也不行!女人家就得待在夫家!我已經決定了,把她許出去……”
“爹,我不是反對妹子嫁人,但是,也不能隨便什麼人家都許啊!”柳和平有些着急。
“她這樣的,能有人家願意要她就不錯了!”柳老爺子又開始拍桌子。
柳瑤平眼淚汪汪低着頭,一句話沒有。
女人在家從父,嫁人從夫從子,就是不可能由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
wωw ✿тт kán ✿C〇
柳和平苦口婆心勸道,“爹!您爲什麼非要現在把她嫁了,慢慢找,總能遇到合適的……”
柳老爺子吸了口菸袋,嘆了口氣,慢慢的說,“你要知道,現在家裡也缺錢使,來年你二弟和美麗都要去考試,這筆銀子上哪找?人家給的聘禮豐厚……不管如何,也得讓咱家出個秀才舉人啊,否則以後我下去了,有什麼臉面去見柳家的列祖列宗?”
開始進入正題了,柳青蘿在心裡冷笑。
她早就看出來,柳老爺子不一定非要把柳瑤平給嫁了,他在今天把牙行的人叫來,又非要柳和平一家來吃飯,無非是做給他們看的。
柳和平每年都給養老錢,他不好明面上朝大兒子手裡要錢,而林家那裡也摳不出來什麼了,該怎麼辦?
柳老爺子和二兒子一商量,就想出來這個法子。
如果柳和平看不過去妹妹被嫁,就得乖乖出銀子。
萬一人家不在意妹妹嫁不嫁人呢?
那也好辦,趁勢把柳瑤平就賣了,對外就說找了戶人家做續絃,大兒子那裡也沒嘴說什麼。
說來說去,柳老爺子今兒,就是來算計大兒子一家了。
柳和平老實,立即中計,“爹缺錢爲什麼不跟兒子商量?兒子這裡還有……”
“咳!”杜氏咳嗽一聲,打斷他的話,然後狠狠瞪他一眼。
家裡好不容易攢那點銀子,都是給兩個孩子成親用的!
柳青蘿轉了轉眼睛,笑着說:“我還以爲什麼大事呢,原來爺爺是爲了明年考試的盤纏頭疼啊?”
“沒錯!”
“這也容易,何必要逼着姑嫁人?”柳青蘿扭着衣袖,笑的一臉燦爛,“明年妞妞也要考試,讓二叔和美麗姐跟我一起走,他們的路費伙食費,我來負責,怎麼樣?”
“真的?”柳老爺子驚喜不已,他沒想到這個小孫女說話如此痛快,立即追問,“你給多少銀子?”
“一家人談銀子多見外,傷感情!”柳青蘿笑的那叫一個純潔無邪,“到時他倆跟我一起走,我包他們吃飯住宿,這不就行了嗎?”
不是沒錢嗎,到時候吃什麼,喝什麼,住哪裡,可就由不得他們了!
一屋子的人,聞言全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尤其柳二叔,他原本想着能拿到手一大筆銀子呢,還幻想先帶着小桃紅揮霍揮霍再說……
誰知人家直接把食宿包了,就是一文錢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