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從平陽縣一間商行的院子裡狂奔而出。
身後跟着一人一馬。
馬上坐着個青衣少年,看着沉默而又憂鬱。
他一邊策馬,不時朝馬車看上一眼。
少年是梅九,而馬車裡躺着的,則是人事不知的青蘿。
因爲青蘿情況棘手,商行大夫不敢輕易給她治療,直接派車送她回梅谷。梅九便一路跟隨保護。
馬車一刻不停的狂奔着,每到一個驛站,便有早就準備好的馬匹換上接應。
一路準備的都是一日千里的好馬,在車伕和梅九不吃不喝只趕路的情況下,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奇蹟般的趕到了梅谷。
馬車剛進門,車伕就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梅九卻依舊平靜,似乎一天的勞累絲毫也沒有影響到他。他根本不理會梅家人的詢問,直接跳下馬,把青蘿從馬車裡抱出來,就直奔梅政所在的小農家院而去。
梅老爺子正躺在椅子上,抱着茶壺,眯着眼睛曬太陽。
一眼看見梅九抱着青蘿狂奔而來,嚇的直接就從椅子上滾了下來。
“老爺子,您沒事吧?”忠伯嚇了一跳,慌忙上前扶住他。
“走開走開!”梅政一把推開他,爬起來就衝到梅九面前,“怎麼回事?”
梅九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芊,受,傷。”
“你怎麼會說話了?哎呀先不說這個,快把她放進屋裡牀上!”梅老爺子也來不及多想,連忙吩咐梅九把人抱到屋裡,然對忠伯說,“你去把塵兒叫來!”
等梅家衆人得到消息,慌慌張張跑過來的時候,梅老爺子已經安安穩穩坐着給青蘿把脈了。
“老爺子,芊芊這是怎麼了?”大夫人輕聲詢問。
梅落塵在準備金針,聞言輕聲回答:“芊芊的精神損耗嚴重,現在需要我給她用一百零八根金針診治,也許有恢復的機會。”
“怎麼,沒有十成把握?”
梅家衆人緊張起來。
“先給她施針再說,”梅老爺子吩咐道,“老三,你立即去準備藥浴,施針後,就讓芊芊在藥浴中泡着。”
“好,我立即去!”
梅家其餘人都被攆出去,只留下梅老爺子和梅落塵兩個金針最好的人,給青蘿進行奇經八脈的金針疏通和修復。
“真是奇怪,”梅落塵把雪白衣衫的袖子挽起來,露出光潔瘦削的胳膊,拿起一根金針,盯着青蘿,喃喃自語道,“怎麼會氣血虧損的這麼厲害?”
梅政看他一眼,“你是不是想到什麼?”
“我……只是想到曾經看過的一本書,是咱們祖上一個人留下來的。”梅落塵一邊施針,一邊輕聲解釋,“梅家的血脈和九黎大巫有關係,所以皇血繼承大巫的能力時,可以通過血脈力量施展巫術。”
“這個我也聽說過。”梅政沉聲道,“你懷疑芊芊是使用了巫術,纔會變成這樣?九黎的巫術不至於這麼邪門吧,用完就會變成這樣?”
老頭顯然並不是太相信這個說法。
“我也只是猜測,不能肯定。”梅落塵搖搖頭,低頭在青蘿纖細的胳膊上,下了一枚金針,繼續說道,“您還記得上次蘭昊給芊芊輸血,導致她的印記變淺的事情嗎?”
“記得。”
“據我推測,因爲蘭昊血的中和,導致芊芊的血脈變得稀薄了。所以,她一旦使用超過自己血脈承受能力的巫術,就會導致反噬,變成這樣這樣。”
“塵兒,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梅政停下手中金針,疑惑的看向自己這個聰明絕頂的二孫子。
梅落塵清俊的臉上露出笑容:“我是從書上看到,加上推測,猜的。也不知對不對。”
“好,就算你是猜的,那你說她這樣還能好起來嗎?”
“難說,恐怕需要好好調養,多多的浸泡在藥浴裡,恢復氣血才行。”
“我也是這麼想,咱們快點吧!”
祖孫二人合作,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施展了梅家最頂級的一百零八根金針的治癒法。
一炷香時間後,金針起去,青蘿被兩名女僕褪去衣衫,放進藥香撲鼻的浴桶中浸泡着。
梅落塵長長的出了口氣,才發覺渾身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雖然他如今不會有性命之憂,但身子始終偏羸弱。連續施展如此耗神的金針法,他也覺得十分疲累。
但他卻不願意回去休息,想要繼續留在這裡看着青蘿。
“你還是回去吧,這裡我看着就行。”
蘭昊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來,倚着門框,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梅落塵看見他,不由得詫異:“你什麼時候來的?再說你懂得醫術嗎?萬一芊芊有什麼狀況……”
“不就是虧了氣血嗎?”蘭昊懶洋洋道,“大不了再輸血給她便是。”
“想都別想!”梅落塵一口拒絕,“這次有金針和藥浴就夠了,用不着你的破血!要不是你讓芊芊的血脈變得稀薄,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蘭昊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膀:“你放心,萬一有什麼狀況,我會去叫你的。再說小蘿蔔偷偷學巫術的事情,還不是我告訴你的?趕緊走,我要給她檢查看看。”
“我就在這裡看着!”梅落塵坐着不動,跟泰山似的,“你要檢查就檢查,別想趁機輕薄芊芊!”
“你可真是……淫者見淫,什麼素質。我是那種人嗎?”
蘭昊抱着胳膊,走到牀邊,低頭看着青蘿沉睡的純白小臉,笑道,“我倒覺得,以後她沒有那種能力了最好。”
“少廢話。”梅落塵站起身,瘦弱的身體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
他走到蘭昊身邊,毫無徵兆的忽然伸出手,一把扯掉蘭昊的衣衫。
蘭昊站着一動不動。
他的身材極好,骨架均勻高大,看着雖然瘦,脫下衣服卻肌肉分明。
梅落塵那瘦身板看着就有想流淚的衝動。
但此時他的眼睛,卻直直的盯着蘭昊的肩膀處。
那裡,一朵殷紅的梅花印記,十分顯眼。
梅落塵瞳孔微縮:“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苗疆人。”
蘭昊站着不動,淡淡的說:“你怎麼不認爲我是梅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