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死了人了
河中的稻穀順着水流而下,因爲被袋子裝着,袋子裡的稻穀被河水浸溼很快就會沉到河中。
所以慕青籮帶着人在河流的下方不遠處早早的等着,就是爲了在劉家人將稻穀拋入河中後能夠快速的將河中的稻穀搶出來。
這個時間是很緊迫的,如果那劉能和古氏沒有馬上離開而待在原地不動的話,稻穀很難這樣輕鬆的撈出,但他們由於做賊心虛,做完壞事是肯定會立刻離開的。
慕青籮抓住的就是賊人的這個心理。
將稻穀全部打撈出來,喬木生一臉憤慨的模樣,很恨的叫道:“這劉家的人真不是個東西,偷了稻穀還要栽贓嫁禍給甄大哥一家,現在竟然還將稻穀給拋進了河裡,真不是人!”
“原來是他們做的啊,青姑娘對他們劉家一向不薄,劉爺爺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甄大嫂子說道。
慕青籮倒沒有太大的反應,命人將稻穀撈出後,笑了笑:“大家別生氣了,總之這稻穀是找回來了不是麼!”
“青姑娘,那還不是因爲你的稻穀上有記號,不然他們也不會嚇得連夜將這些稻穀給處理掉,幸好咱們稻穀不是普通的稻穀!”
甄大嫂子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這稻穀找到了,他們甄家總算是沒有了嫌疑,雖然青姑娘說過相信他們,但是沒找到稻穀他們就是有責任的,心裡自然不好過。
如今稻穀失而復得,甄家兩口子比誰都開心。
甄家兩口子和喬木生一起幫着慕青籮將稻穀推回了家,然後甄大嫂子和甄奎便輕鬆的回家了。
他們走後,喬木生卻並沒有走,沉着一張鐵青的臉,慕青籮笑着說道:“木生哥,怎麼了,這稻穀不是找了回來,你怎麼比我還要愁眉苦臉的?”
“青姑娘,這稻穀雖然是找了回來,但是這還不是因爲你的稻穀有標記,他們害怕明日被查出,所以才嚇得連夜將稻穀處理掉,那劉奶奶怎麼這麼狠的心腸,竟然想到會進稻穀扔到河裡,那麼好的稻穀,要我們打撈不及時,可都沉到河裡去了,真是太可氣了太可氣了!”
喬木生是個地道的莊稼人,糧食對他來講,比什麼都珍貴。
“木生哥,別生氣了,稻穀回來了,明日你便將這些稻穀全部攤到他劉家的門口去!”
“啊?青姑娘,還要攤到他家門口?”喬木生聽到慕青籮這樣一說,顯然有些驚訝,張大了嘴巴問道:“爲啥?”
“你只管攤就是了,若是有人問你,你便對他們說,這稻穀是從河裡打撈出來的,是白撿的!”慕青籮衝着喬木生眨着眼睛笑了笑。
“哦,對對對,俺就這樣說,這樣劉家的人自然會聽到,到時候……還不得把他們給氣死,白忙活了一通,稻穀還是回來了,他們竟幹那牲口做的力氣去了,什麼都沒撈到,白白受了驚嚇!”
沒想到喬木生平日裡看起來憨厚老實,其實腦袋還算活,並不笨,慕青籮也正是這個意思。
她就是要生生的氣劉家那撥不要臉的人。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喬木生便帶着人將原本攤在慕青籮院內的那些被河水浸溼的稻穀重新裝袋子,然後用牛車拉到了劉家門口,天還沒有大亮,劉家人正安穩的睡着,突然聽到門口熙熙攘攘的聲音。
屋內的油燈突然亮了,耳尖的古氏推了推旁邊睡的如同死豬般的劉能:“劉能,你快起來,快起來,我聽到門口有聲音,好像好多人……”
“別吵了,我還沒睡夠呢,昨夜搬稻穀可是累慘了我了,我這正乏着呢,你別吵!”
“哎呀,真的,你聽你聽,那聲音越來越大,好像就在咱們家門口,你快起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古氏連推了劉能幾把,劉能不僅沒有起身,反而將身子往旁邊一滾,卷着被子更加縮到了炕頭的櫃邊,將頭一縮,如同烏龜般一動不動。
古氏披了上衣,罵罵咧咧的幾句下了炕,來到院子裡,這時候正屋內劉奶奶和劉爺爺也醒了。
兩老人正推開了門,便發現了古氏。
劉奶奶皺了一下眉頭,問道:“大兒媳婦,你也醒了,到底怎麼回事?外面吵吵嚷嚷的!”
“爹,娘,我也不清楚,我剛纔聽到了響聲,出來查看一下!”
“老頭子,快去看看,咋回事?”劉奶奶臉色有些僵硬,心中打着鼓,和古氏對望了一眼。
古氏衝着她搖搖頭,兩個人心照不宣。
都想着同一件事情。
該不會是丟稻穀的事情被發現了吧,可是劉能和古氏丟稻穀的時候仔細查看過,並沒有看到別人。
如果是被發現了,找上了門,那不僅他們在忘憂村沒臉,老頭子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的。
劉奶奶開始撲哧撲哧的落着汗,身子有些發抖,古氏也好不到哪裡去,心裡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
劉爺爺前去開門,從門縫裡往外看,便發現是喬木生等人。
他們只不過是在門前的空地上攤着稻穀而已。
劉爺爺見不是壞人,方纔開了門。
“劉爺爺,您起來的真早啊!”門開了,喬木生看是劉爺爺,便和他打招呼道。
旁邊的衆人也問候道:“劉爺爺早!”
“你們這麼早就攤稻穀?木生,我記得你們家的稻穀不是已經曬好了麼,你們這是曬得誰家的稻穀,哎呀,這好好的稻穀怎麼這麼溼,比新收割的時候水分還要重,這是怎麼回事?村裡的稻穀不是已經全部收割完了嗎?這是誰家的!”
“劉爺爺,這是青姑娘家裡的稻穀!”
喬木生也不隱瞞,說道:“青姑娘家前幾天丟了稻穀,可是老天有眼,昨夜青姑娘路過河邊的時候,發現河裡浮着袋子,喊來人打撈上來查看,竟然是稻穀!”
“青姑娘這是平日裡人善積了功德了,稻穀失而復得!”
“俺說,這肯定是有人使壞,青姑娘剛丟了稻穀,這稻穀便被扔到了河裡,咱們村裡誰捨得將剛收割的稻穀扔到河水中?這稻穀肯定就是青姑娘家裡丟失的那些,你們看看足足有1000多斤,咱們普通人家的稻穀今年也就種植了這麼多,誰捨得?!”
……
來攤稻穀的那幾個長工跟着起鬨道。
劉爺爺聽着衆人的話,又想起了剛纔出門時家裡老太婆和大兒媳婦閃躲的眼神和發抖的身子,難不成這偷盜稻穀的事情便是她們做下的。
而且,竟然將好好的糧食全部投到河中,真是太可氣了。
人家青籮是個多麼聰穎的孩子,難道會不知道是她們做的?
不揭穿,是給他留臉面,真是個貼心的好孩子。
劉爺爺心中的那把怒火越燒越旺,卻不敢在衆人面前流露出分毫,轉身忿恨的鐵着臉回屋關門。
門砰的一聲關閉了,喬木生站在身後黑黝黝的臉上扯出一抹冷笑,劉奶奶和古氏怕是沒那麼好脫身了。
劉爺爺那樣一個剛正不阿的人,是絕對不允許偷盜的事情發生在自己家人身上的。
回到家,院內早就沒有了古氏和老太婆的身影,劉爺爺從院內掄起鋤頭便衝進了屋內。
屋子裡,劉能也不知道何時起來了,正護在劉奶奶和古氏身前,看到劉爺爺氣呼呼的衝了進來,三人便道,劉爺爺肯定已經發現了。
他們要做的,便是死不承認就是了。
“爹,你這是做啥,你掄着鋤頭幹啥?”劉能面色有些緊張的問道。
“做啥,還能做啥,你們做下的好事,我的老臉都要被你們丟盡了!你們說,青籮家裡的稻穀丟失是不是你們做的,人家青籮對咱們家這樣好,稻穀收割那麼忙,你們幾個倒好,都趴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怕累着曬着,將懷着孕的珍娘和那麼小的丫兒放在那裡下田,人家青籮都看不下去了,派人將稻穀給咱們收割回來,你們倒好,不知道對人家感恩,竟然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怕人家發現,竟然將稻穀扔到了河裡,說,誰的主意,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你們!”
劉爺爺說完,氣得渾身發抖,手中的鋤頭朝着劉能的身上打來,劉奶奶一見自己的兒子要遭罪,哪裡捨得,將劉能往身後一推,自己站在身前:“要打,你就打我,這事根本就不是我們做的,我們連她家裡稻穀丟失的事情都不知道,剛纔聽你說,才知道,你不分青紅皁白,就這樣冤枉我們,老頭子,你的腦袋是被門擠了不成,還是說珍娘給你吃了什麼*藥了,是不是珍娘在你耳邊又嚼口舌了,那個小賤婦,咱們家有她就沒好,大兒媳婦!”
劉奶奶面色凝肅,厲聲喝斥道:“將珍娘那小賤婦給我拖出來,還反了她了,竟然挑撥是非,讓家裡不和睦,這種兒媳婦真是黑了心肝了!”
劉爺爺聽着劉奶奶振振有詞,當然也不希望偷盜稻穀的事情是他們做的,剛纔心中有疑惑,所以才逼迫他們一通,以爲他們受到威脅會說出實情。
現在反而連累了珍娘,劉爺爺道:“不關珍孃的事情,珍娘什麼都沒和我說,我是看你們剛纔閃躲的眼神,便知道你們肯定揹着我做下了壞事!”
“哎喲,爹,可是冤枉死兒媳了,兒媳可不是那種壞人啊,娘和劉能更別說了,都是爹自家人,咱們都知道爹的脾性,最痛恨那種偷盜之人,爹,你可不能聽信他人的胡言,便冤枉了我們啊,我們可是冤枉的!”古氏委屈的紅着眼眶哭喊道。
“就是就是,爹,我們都知道青姑娘對咱們家有恩,上一次我們三人不明事理去找人家,結果回來後你狠狠教訓我們之後,我們已經是痛改前非了,所以這事絕對不是我們做的啊,爹,你可要相信我們,我們可都是你的家裡人,你不相信我們還能相信誰?!”
劉能說道。
劉爺爺剛纔的怒火聽到衆人狡辯的話語後,總算是稍微降了一點,將鋤頭一扔,砰通落地發出一聲悶響。
坐在凳子上,嘆着氣。
雖然心中還有質疑,但是他們說的對,他們是他的家人,不相信他們,他還要依靠誰?
而且他也不能再追究下去,如果牽扯到珍娘,珍孃的身子可是折騰不起的。
那老太婆要教訓兒媳,他一個做公公的不好插手。
“我可告訴你們,誰以後再敢動不該有的心思,可別怪我沒有提前提醒,我的眼睛裡是絕對不容沙子的,青籮那孩子不容易,你們不要再找人家的麻煩,而且人家現在家大業大,聽說又要去鎮上開酒樓,她本事大,劉能、大兒媳,你們跟着她幹,肯定有錢賺,人家虧待不了你們,莫要做出格讓人厭惡的事情了,老太婆你也要清楚這一點!”
“啥?她還要去鎮上開酒樓?就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劉能不屑的冷哼道。
“咋?你還瞧不起她一個小丫頭?人家若沒有本事,怎麼僱傭了那麼多人,又挖池塘又種樹又種稻谷,還精通醫術,識別各類草藥……”
“行了行了,提起那丫頭你就說不完了,知道那丫頭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那也是人家尹氏的閨女,你跟着高興什麼勁兒,我看咱們家能兒和鎮唐這兩兒子都不錯,不要長了他人的威風去了,哼!不管做的再好,那也是個丫頭,嫁了人還不是要生兒育女,本事再大也沒用!”
劉奶奶又搬出她那套重男輕女的思想,但是就因爲她這樣,所以古氏也跟着得瑟道:“以後咱們路兒肯定比她還有本事,爹,你就放心吧,路兒好好讀書,以後說不定能給您考個狀元回來呢,到時候這光耀門楣的,豈是那種小丫頭賺點小錢就能相比的!”
“也是,也是……”劉爺爺一聽,連連點頭,也曉得這閨女和小子的差別。
閨女再有本事也比不上小子。
外面沒了聲音,正屋內又開始吵嚷起來。
珍娘摟着丫兒睡覺,也是聽到動靜的,但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家裡有大哥大嫂,爹和娘,她也不敢亂動。
“娘,娘,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丫兒好怕啊!”
丫兒窩在珍孃的懷裡,一雙小手緊緊的拽着珍孃的手說道。
“不怕,丫兒不怕,娘在呢,娘在這裡陪你,不要怕,再睡一會兒,等會娘去爺爺和奶奶那瞧瞧。”
“娘,你可不能去,說不定奶奶又要欺負你,丫兒不讓你去,你別去好不好?”丫兒委屈的癟着小嘴,不忍心看到娘再被欺負了。
“丫兒聽話,睡吧,娘不走,娘保證不離開!”
“恩恩,娘要說話算話!”丫兒笑着閉上了眼睛。
“好的,丫兒,好好睡娘不走,娘說話算話。”
……
正屋內總算是消停了,沒過一會兒,天也大亮,古氏見珍娘還未出門做飯,氣哼哼的敲着珍孃的窗。
“來了來了!”珍娘聽到聲音,忙從屋子出來,看到是古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大嫂,是你啊!”
“可不是我唄,怎麼,你還以爲要孃親自來請你起牀嗎?弟妹,不是我這個做嫂子的說你,你現在是越發的懶惰了,怎麼起牀這種事情還要我這個做嫂子的來請你?”
古氏有些不依不饒,因爲剛纔被劉爺爺嚇壞了,所以心中憋着火呢。
看到珍娘這副羞答答的俏模樣,更是一肚子氣。
這個賤人,就靠着這張臉迷惑爹,爹平日裡都對她是細聲細語的,哪裡像她?爹看到她都懶得看一眼,想和爹說句話,被迴應的都是一陣冷哼和不屑。
同樣是兒媳婦,差別怎麼就這麼大?
古氏自然心中有氣。
“大嫂,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這身子越發的重了,就有些乏,我以後不會了,大嫂!”
“弟妹,你這是什麼意思啊?你懷着身子就可以睡懶覺還有理了是吧,我這個大嫂不識趣的來找你起牀,我就是那個惡人了是吧,弟妹,可不是我要來喊你的,這個時辰了,娘和爹都餓了,娘讓我來問問,你是打算要餓死她老人家啊!你倒埋怨起我來了!”
“嫂子,你別這樣說,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什麼時候說埋怨大嫂了,我真的沒有……”
珍娘烏黑灼亮的眼睛閃過一絲無奈,她不知道大嫂爲何又要曲解她的話,她根本不是那個意思的。
“你還頂嘴,哎呦呦,了不得了你,弟妹,娘,娘——”
古氏衝着正屋便喊了起來:“娘,媳婦是沒法活了,嗚嗚嗚,娘快來啊!”
“大嫂,你這是做什麼啊?”珍娘見古氏竟然坐在地上,嚎哭着,隱約覺得事情不妙,忙上前準備扶起古氏。
古氏卻拽着她的手,不肯起來不說,還吵鬧道:“弟妹,別打我,弟妹,大嫂不是故意的,弟妹,你可別啊,嗚嗚嗚……”
“大嫂,你快些起來啊,你別這樣,我沒打你啊,大嫂!”
正屋內聽到哭喊聲的劉奶奶走了出來,看到這副情節,氣得掄起柺杖便朝着珍孃的後背一記狠打。
“啊——”珍娘悽慘的叫了一聲。
劉奶奶惡狠狠的吼道:“你這個賤婦,你怎麼能這樣欺負你大嫂呢,你竟然敢打她,你好大的膽子!”
“娘,嗚嗚,我沒有,娘你聽我說啊,我真的沒有,我剛纔想要去扶大嫂,我也不知道大嫂怎麼就……”
“娘,嗚嗚,我活不成了,我都快要被她給打死了,弟妹真是狠心,我只不過是來告訴她,她身子重,不用她起牀做早飯,以後的早飯我來做便好,可是弟妹偏說是我吵醒了她,就開始對我拳打腳踢的,娘,嗚嗚嗚,我也是一片好心啊!不想看着弟妹累着,我有什麼錯啊,娘,嗚嗚嗚……”
古氏完全顛倒黑白,哭喊着從地上爬起來,跟在劉氏身後。
劉氏聽到故事你這樣一說,又是一柺杖打在了珍孃的後背:“你這個賤人,你大嫂疼你,你卻不識擡舉,你這個賤貨,我還沒有來找你,你就給我惹事,說,是不是你偷偷去報信,你是不是偷聽了我們的話,跑去給慕青籮那小賤人報信,不然,她怎麼就那麼巧剛好在河邊溜達,都那麼晚了,她有病嗎?!”
古氏一聽,忙小聲的勸說道:“噓,娘小聲點,爹還在呢!”
“那老頭子早就出門了!”劉奶奶回頭告訴古氏,古氏這才放下心來,看到受了委屈的珍娘,更是得瑟起來,沒有爹的保護,看她還怎麼得意。
“弟妹,你真是個白眼狼,娘平日裡待你那樣好,你怎麼還能做出這種事情,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我不知道你們說什麼,我聽不懂,真的不是我,我沒有去找青籮!”珍娘完全搞不懂劉奶奶她們說什麼,但是她知道這事情和慕青籮有關。
難道娘和大嫂又在想着什麼詭計要對付青籮?
“青籮?瞧,娘,你聽聽,她叫的多親熱啊,就這,還不能說明她和那個賤人是一路的?娘,肯定就是弟妹將我們把稻穀拋入河中的事情告訴了慕青籮那臭丫頭的!”
古氏開始煽風點火的說道。
劉奶奶氣得跺着腳:“珍娘啊珍娘,你好啊,你好得很!大兒媳婦!”
“娘,媳婦在,您吩咐!”
“給我把她綁了,丟進柴房,讓她給我反省去!”
“娘……”古氏站着沒動,心想,就綁着去柴房?太輕了吧這處罰,還以爲娘一氣之下就要讓她滾了呢。
滾了纔好,誰知道她這一胎肚子裡是男是女,要是個男孩,不僅娘對她的態度會改觀,而且以後少不了要平分家產!
古打的是這個主意,所以平日裡跟着劉奶奶沒少欺負珍娘,也沒少挑撥他們婆媳之間的關係。
爲的就是讓珍娘滾出劉家,反正劉鎮唐在外地,也不回來,珍娘就是被趕出去了,誰會來救她?
到時候一個懷着孕的婦人,沒生存的能力,指不定就死了呢!
“娘,我真沒有,大嫂冤枉我,娘,我沒有啊,娘,你要相信我,娘——”
珍娘哭喊聲驚起了睡夢中的丫兒,丫兒聽到孃的聲音便飛快的從炕上跑下來,當看到院子裡孃的後背絲絲血痕的時候,丫兒衝過去猛的將劉奶奶推到在地:“不準欺負我娘,不準欺負我娘!”
“丫兒!”珍娘護住丫兒,見丫兒闖了禍,忙跪在地上:“丫兒別鬧,快給奶奶賠不是,娘,丫兒還小,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介識!”
“哎呀,娘,您沒事吧,要不要緊?可是了不得了,這丫兒怎麼和小野狼似地,到底是隨了誰了啊,怎麼敢推奶奶!”古氏一邊扶住劉奶奶,一邊惡氣沖沖的瞪視着丫兒和珍娘。
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了,鬧吧鬧吧,鬧得越大越好。
“你這個小蹄子,賤婦能生出什麼好東西,你去,給我把那小蹄子綁了,塞進水缸了去,我倒是看看,她還能怎麼蹦躂!”
“好來,娘,我這就去!”
“娘,你可不能啊,丫兒可是您的親孫女啊!”珍娘將丫兒護在胸口,顫抖的發音兒。
“親孫女,我沒有這種親孫女,她想要害死我啊,我這麼大的歲數了她竟然推我,這個小蹄子,我今天一定要讓她知道知道厲害!”
珍娘勸說無用,想要護着自己的閨女,可也不成。
劉能被喊了出來,上前從珍孃的懷裡拖出了丫兒,丫兒哭喊的撕心裂肺:“娘,嗚嗚嗚,娘,救我,娘……”
“丫兒,嗚嗚,娘,求求你了,娘,放過丫兒吧,丫兒還是個孩子啊,娘,你放過丫兒吧,都是媳婦的錯,都是我的錯,你別難爲孩子啊,她是你們劉家的血脈啊,不能啊,嗚嗚嗚……”
珍娘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給劉氏磕頭,劉氏卻不爲所動,冷哼一聲,冰冷刺骨的聲音說道:“放過她,哼,誰放過我?這丫頭再不好好教訓一番,跟着你這個娘只會變得沒大沒小,到時候鬧出了事情,我們劉家的臉面往哪裡擱。”
古氏找來了繩子,將丫兒給綁了。
丫兒蹬躂着腿兒,正好踢在了古氏的臉上,古氏哀嚎一聲,甩手給了丫兒一巴掌:“你個小蹄子,敢踢我,我抽死你!”
“大嫂,不要!”珍娘撲過去,抱住了古氏的身子,古氏一腳跺在了珍孃的腳背上:“你給我死開!”
“啊——”珍娘痛的叫了一聲,想要去搶丫兒。
“劉能,把她拉住!”
這正合了劉能的意了,劉能反手將珍娘給抱在了懷裡,雙手環住了她的胸口!
珍娘甩着頭,掙扎着身子:“劉能,你鬆開我,你給我放開!”
“瞧瞧,娘,可了不得了,你瞧弟妹都直呼我名諱了,這還得了!”
“劉能,你把她拖去柴房,給我綁了!”
一聽去柴房,劉能身體立馬有了反應,血液那個狂涌奔騰啊,狠狠的嚥了一口口水,懷裡的珍娘感受到劉能的手在她身上的不老實,更是心驚膽顫。
這柴房她是萬萬去不得。
眼看着丫兒被古氏倒掛着就要塞進水缸裡,珍孃的母愛發揮到最大限度,頭往後重重的一揚,撞得劉能鼻青臉腫,鼻血飆流。
“啊——好痛好痛,哎呦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古氏和劉氏見劉能流血,忙來到劉能身邊:“怎麼樣,沒事吧,那個賤婦,你竟然……咦,人呢?娘,那賤婦和小畜生不見了!”
劉奶奶回頭一看,水缸外撲騰了一些水漬,真的不見那母女兩個的身影。
“哼,跑了倒好,跑了就永遠別回來!”劉奶奶心疼的拽着劉能的手:“走,跟着娘進屋,娘給你上藥去,你看你被她給打的,瞧咱們家被她給鬧騰的,烏煙瘴氣,真是晦氣!”
……
珍娘抱着丫兒,從劉家跑了出來,剛纔丫兒罵古氏,所以被古氏塞着口倒剛在水缸內,口不通氣,鼻子不能呼吸,小孩子早就憋的回過氣去了。
珍娘哭喊着,來到了慕青籮家。
“青姑娘救命啊,青姑娘救救我們丫兒,嗚嗚嗚……青姑娘,救命啊——”
青籮此時正在家裡和尹氏商討大量收購稻穀倒賣從中賺取差價的事情。
突然聽到院內一聲嚎叫,忙站起來跑出門來到院子。
“珍嫂子,丫兒,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慕青籮皺着眉頭,緊張的問道。
噗通一聲,珍娘給慕青籮跪下,哭着喊道:“青姑娘救救我們丫兒,嗚嗚……”
“原來是珍娘,珍娘這是怎了?快起來,青籮快點扶珍娘起來!”
尹氏見珍娘那副慘象,忙上前和青籮一起扶住珍娘,尹氏接過珍娘手中的丫兒,見丫兒臉色煞白,探手一摸,壞了,沒有氣了。
這是怎麼?
尹氏面色一驚,看了一眼青籮。
這人沒了氣怎麼救?
“青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們丫兒,嗚嗚……”
“珍嫂子,你先進來,我給丫兒看看!”
三個人進了屋子,尹氏將丫兒小心的放在炕上平穩的放好,慕青籮探了一下鼻息,已經沒了氣。
心中駭然,這到底是什麼人心狠手辣到這種地步,竟然對一個小孩子下毒手。
“青姑娘,我們丫兒沒事對不對?嗚嗚,我們丫兒是不是沒事……”珍娘握着丫兒已經有些僵硬的小手,哭聲更勝。
擡起眼,期待的看着慕青籮,希望可以從慕青籮口中聽到再一次的奇蹟。
慕青籮搖了搖頭,對她說:“珍嫂子,丫兒已經去了,你節哀吧!”
“不——嗚嗚嗚,不可能的,丫兒怎麼會,丫兒剛纔在我懷裡還有溫度的,嗚嗚嗚,她沒有死,沒有,丫兒那麼乖那麼聽話,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嗚嗚嗚,我不信,我不信,丫兒,娘在這,你睜開眼睛看看娘,你睜開眼啊,你看看娘,嗚嗚嗚,娘在這,不怕,不怕,娘不讓他們欺負你了,娘死都不能讓你出事,你別嚇唬娘啊,你醒醒,丫兒,孃的好閨女啊……不——不要,不要……”
珍娘撕心裂肺的哭喊,那聲聲啼哭揪痛着慕青籮的心,旁邊的尹氏早就淚溼衣襟,伸手安慰着失心瘋般不能自己的珍娘。
珍娘抱着丫兒,緊緊的摟着,下頜抵在孩子的額頭,溢滿淚水的眼眸帶着無限哀傷的晦暗,她抽痛沙啞的喊着:“丫兒,丫兒……”
“珍嫂子,你別難過了,丫兒那麼懂事,那麼心疼你,最看不得你流淚,你現在這樣,讓她走着也不安心啊!”慕青籮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爲丫兒不值,爲珍娘心疼。
“珍娘,你到底碰上了什麼事?是不是碰到了什麼歹徒了,怎麼會?”尹氏看着被珍娘護在懷中,剛剛在娘懷裡失去溫度的孩子,又是落淚。
歹徒?
慕青籮心裡跟明鏡似地,絕對不可能是歹徒,這青天白日的,什麼歹徒這麼厲害,膽敢在村裡行兇。
而且,丫兒的症狀是被水溢死的,身上有繩子綁過的條條勒痕,小嘴紅腫,顯然是塞過重物所致,用這種毒辣的手段欺負一個孩子,還是人嗎?
最刺激珍孃的不是孩子已經死了,而是感覺到懷中丫兒的溫暖漸漸離去,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冰冷,那緩慢的過程,將珍娘快要逼瘋了。
這種感覺,恐怕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的丫兒,那樣聽話乖巧的孩子,在她懷裡慢慢的死去,慢慢的僵硬,而她卻無能無力,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嗜疼。
“不是歹徒,沒有歹徒,嗚嗚……”
“沒有歹徒,那是?是誰幹的,怎麼會下這麼毒的手,還有你的後背,你瞧瞧都成了什麼樣子了,你們沒有遇到歹徒,難不成是被家裡的人打的?”尹氏問道。
珍娘哭着重重的點頭。
“什麼?”尹氏瞪大眼睛,顯然難以置信,這遭遇她經歷過,知道各種酸楚,看到珍娘如此,尹氏感同身受:“珍娘,可憐的珍娘!”
“是誰做的?是劉奶奶,還是古氏,或者是他們一起?!”慕青籮臉色越發的冷厲難看。
珍娘處在喪失親女中無法自拔,根本沒有迴應慕青籮的話,可就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慕青籮更加堅信心中所想。
那幫畜生,簡直不是人!
慕青籮讓尹氏陪着珍娘,怕珍娘一時想不開,她出門找了喬木生,喬木生一聽丫兒沒了,頓時驚了:“啥?丫兒沒了?怎麼會這樣?”
“木生哥,你去劉家看劉爺爺回來了沒,如果回來了你將他請來,如果沒回來,你派人出去找尋一下,趕緊讓他來!”
“那不用通知劉奶奶他們?”喬木生對慕青籮的話顯然有些疑惑,怎麼丫兒沒了,只通知劉爺爺,不用通知劉家其它的人嗎?
“不用,丫兒就是被他們害死的,人死了,你去通知殺人兇手還有什麼用,難道是打算讓他們買鞭炮慶祝嗎?!”
慕青籮冷冷的說道。
“啊?丫兒被他們害死的,那幫畜生,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俺這就去找劉爺爺去——”
因爲丫兒沒了,還是在慕青籮家裡沒了的,慕青籮找了胖嬸和甄大嫂子來幫忙,有外人在,是幫慕青籮做個見證,日後不怕劉家人反咬一口。
不多久,劉爺爺便被請來了,劉爺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見到慕青籮家裡院子內一片愁雲慘淡,愣道:“你們大家怎麼都在,青籮,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慕青籮還未說話,旁邊的胖嬸便哭着冷聲說道:“還出了什麼事情,劉爺爺,你們家可出了大事了,你們家丫兒沒了!”
“啥?丫兒沒了?什麼時候的事情,那還坐着幹嘛,都出去找去啊?她平日裡去玩的地方都找過了嗎?我起先出門的時候,那丫頭還在家裡睡覺,怎麼一轉眼跑到哪裡去了?”劉爺爺顯然沒有將事情往那一方面想,站在劉爺爺的立場上,確實聽到丫兒沒了,只是想到她到底跑到哪裡去玩了,根本不會想到那麼可愛的孩子會死了。
“劉爺爺,丫兒不是走丟了!”慕青籮走到劉爺爺身邊,讓劉爺爺先坐穩,這麼大年紀,怕他聽到後受不了打擊,可是這事情卻是一定要讓他知道的。
“不是走丟了?那我們家丫兒呢?”劉爺爺隱約從衆人的臉上看出了點什麼,可是他卻是不能相信極爲牴觸這個真相的。
“丫兒是去了!”慕青籮深深的吸了口氣,眼中亦有淚花閃爍,扭過頭,見珍娘抱着丫兒從屋裡出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爹,嗚嗚嗚,我家丫兒沒了,嗚嗚嗚,爹,你可要爲我們做主啊,爹……”
“珍娘,你這是?你這是……丫兒,怎麼了?我孫女這是怎麼了?丫兒,爺爺來了,你醒醒,來,快醒醒看看爺爺啊……”
劉爺爺擺弄着丫兒白皙的小臉蛋,一動,丫兒僵直的脖子咣噹一下倒在了劉爺爺的手中。
“丫兒——” 君子聚義堂 秀色田園之農醫商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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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死了人了 完,您可以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