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滿地的沙石廢墟,已被烈火燃燒成一片火紅之色,更有炙熱之處化成了一條條火紅色的火漿正在流淌着,人若掉了下去,便只有落得被燒成飛灰的下場了。
可是就在這難以支撐之際,偏偏又一枚飛彈橫空而來。整個人羣的氣勁都已微弱不堪,這一枚大彈,定要迫入氣圈,在人羣之中爆炸。
嫵媚夫人一臉的嬌花失色,死命向前運出功力,可是此刻她的功力竟然微弱得難以形容,決計是擋不住這大彈之力了。她身後的所有人都哀聲悲叫起來,有的瞬間逃竄,有的向下躲避,頓時整個人牆和氣圈瞬間垮塌。
大彈以可怕的速度呼嘯而來,嫵媚夫人身在最前,只好急急閃躲,但她閃躲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爆炸波的衝擊速度。
眼看嫵媚夫人的大半個身子就要被烈火舔噬而到了——危急之中,牛頭大王一聲如雷暴吼,座下那頭飛牛迅疾竄出,於半空和橫飛而來的大彈撞了個正着,兇猛的爆炸波涌動過來,有十數個逃避不及的,瞬間被淹沒其中。
炙熱的烈焰已到身後,嫵媚夫人一聲慘呼,正要做好後背被燒焦的準備,卻被一個重重的身子飛撞而到,她不由自主地向後激飛了出去。
“啊------”而那個飛撞而來的人卻被烈焰整個的吞沒了進去,爆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於空倒翻了幾下,嫵媚夫人費力將身形穩住,她座下的九尾狐狸徹底的稀巴爛,一聲哀鳴之後垂落而下。
嫵媚夫人一雙眼睛目瞪口呆地遠望着那個被烈火瘋狂焚燒的人,他正是野牛塘領主牛頭大王。
嫵媚夫人悲切不已,長叫出聲,“老野牛!老牛------”然後,她徹底陷入了心中的悲境,勉力飛近那被烈火焚身的牛頭大王,想要去救他,但那炙熱的大火歡騰得難以形容,隔着數丈的距離便已薰熱無比,令人的面龐和身子都好不難受。
“鍾夫人,老牛我能爲你而死,此生何憾!此生何……”牛頭大王那沙啞而微弱的聲音在呼呼狂嘯的烈火之聲中,終是沉沒了下去。
“老野牛!”嫵媚夫人嚎啕而出,眼睜睜看着烈火裹挾着牛頭大王的身子砸落在地,他失去了全部的聲息。他那被烈火裹挾的強壯身軀繼而被地面上紅光熊熊的火漿一點一點的融化,化爲青黑色的煙雲。
“啊------啊------”嫵媚夫人聲嘶力竭地慘呼。她覺得自己即刻就要昏厥過去,然後垂落而下,也要被燒成飛灰。
“不------不要------”嫵媚夫人淚水簌簌而落。她沒想到牛頭大王會這麼死去,而且是爲她而死,死得這麼悽慘。
雖然,她一直知道,牛頭大王牛不正一直在喜歡着她,追求着她,可她對他沒有一絲半點的意思,從不正眼兒覷他一眼。
可是,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牛頭大王毫不猶豫地選擇爲她而死。
熊熊的烈焰吞噬了他的整個身軀,一切,已經化爲烏有。
嫵媚夫人仿似要失去全部的知覺,再也沒有任何的力氣去躲避那漫空的殺氣。
滿空依然烈焰滔天,一點也沒有減弱的意思。
十數個狐狸洞的御劍武士飛奔了過來,抓住嫵媚夫人的身子,瘋狂地逃避着奪命的飛彈。
***
九劍門的劍隊也被轟擊得殘破不堪了,斷天劍李寞華和師弟喪門劍朱旭功力最強,死命運功保護身後的人。閉月劍莫懷緒滿臉被黑煙薰成一片黑灰之色,和他的師妹李舜英共騎一馬,在炮火中左閃右避着。
李舜英一柄長劍舞在手中,將身周熾烈的炮火揮散開去。她玉白的面容變成一片黑灰之色,力氣已經匱乏。莫懷緒仗劍守護在她的身周,唯恐她受到一絲半點的傷害。
“砰”的一聲,一枚炮彈擦過程暮遙的座下飛馬,瞬間爆炸,飛馬斷折了一隻翅膀,身子偏斜起來。程暮遙受到氣浪的掀動,差點從飛馬上翻飛出去。
“師姐!”李舜英大叫一聲,一把抓住程暮遙的手,往飛馬身上打出一掌,將飛馬穩在半空。
“師妹,小心!”程暮遙一劍挑出,將飛射而來的一枚小彈撥了開去,李舜英“啊”的一聲,嚇得花容失色。
但是,滿空錯落的飛彈,大家互相顧暇不及,又是“砰”的一聲,路嘯遠被炸飛了起來。
路嘯遠的座下飛馬被炸落在了地面,程暮遙的坐騎被炸飛了一隻翅膀,難以在半空中撲騰了,砰然一聲砸落在地。路嘯遠和程暮遙只得飛踩在飛馬的金屬肚皮上,伏低了頭,躲避着不長眼的飛空子彈。
“表妹,那狗孃養的武情義,他怎麼可能會來救我們,你死了這條心吧。反正,我能和你死在一起,已經心滿意足了。”路嘯遠此時的表情,真是比哭還要難看。
程暮遙的玉白肌膚上也是抹上了灰黑的塵土,她玉手一揚,“啪”的一掌打在路嘯遠的肩頭上,疾言厲色道:“叫你不要說出恩公的名字,你想死啊?他不來救我們也就算了,假如我們真的要死,我也不怕。”刺鼻的黑煙和黑灰吹入她的口內,讓她頓時咳嗽不止,連眼中的淚花都咳了出來。
“木姑娘,你要小心!”程暮遙一邊咳嗽,一邊朝着上空蜷縮在蜻蜓飛車裡的木弱水呼喊着。
“程姐姐,你那裡安不安全?”木弱水探出半個腦袋來,臉上淚水漣漣,抽噎着朝地面上的程暮遙大聲詢問。
“哎呀,安什麼全,安個屁的全,我們都自身難保了,你就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路嘯遠於焦急中沒好氣地朝空對木弱水大叫。
程暮遙隨即向他表哥拋去一個森冷的眼神,斥道:“木姑娘比我還小兩歲,她害怕,你不安慰她也就算了,怎麼還用這種語氣?”
“管她去死吧!”路嘯遠一聽此言,更是氣急敗了,他整個面容已經扭曲了形狀,朝着高空憤然的大吼。
程暮遙止不住咳嗽,沒有精神再理他表哥了。
木弱水的蜻蜓飛車正要向程暮遙斜飛而下,突然一塊急速飛旋的大鐵片“砰”的一聲撞擊在她的蜻蜓飛車上,那蜻蜓飛車頓時被撞得轉了個彎。
木弱水“哎呀”一聲,惶急之中控制不住方向,蜻蜓飛車猛然旋轉着朝右方胡亂飛了過去。這越靠近環山,噗噗的子彈越是兇猛,木弱水整個人蜷縮在車身裡面,耳聽着子彈飛打在飛車外殼上尖銳的聲音,真是嚇得她失魂落魄。
“木姑娘!”程暮遙驚呆了眼,起身呼喊,想要飛身去救,但這充斥着死亡的空中,一小段距離都像遠隔十萬八千里一樣,如何能夠去救得了她?
突然,原本激烈的槍彈彈-射之音瞬間消失,蜻蜓小飛車于飛旋之中疏忽停了下來,木弱水一顆緊繃的心嘣嘣嘣地亂跳不止,她使勁屏住呼吸,並不知道車身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待她鼓足了勇氣稍稍把頭挪出一點來探看時,不想吃了一驚,隨即內心失控地淚水嘩嘩而出。
她淚水朦朧的眼中,透過那渾濁的煙雲氣體,見一條白龍正向她筆直地遊動而來。
而在蜻蜓飛車之下,那個熟悉的身影踩着一柄光芒閃閃的長劍浮動在半空,鼓着腮幫子正在雙手運勁。一片好看的清光柔勁籠罩在飛車的兩側,正逐漸消散着蜻蜓飛車的飛旋之力。他腳下所踩的這柄寶劍,正是那日她在久樂山凌波臺上送給他的——弱水劍。
他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劍聖!她後來知道,他其實並不是劍聖樂無歡,而是叫做“武情義”。他其實是爲了嚇唬她而假借“劍聖”之名。
但是,當她見到他時,她還是習慣叫他爲“劍聖”。
然後,武情義長舒了一口氣,於那緊張的面容上強行展露出一片笑容,看向木弱水道:“木姑娘,我來救你了!你別怕!”
“別怕!”——這兩個字此時如同無限的甘霖,沁入木弱水的心田,她猶然不相信地喃喃道:“劍聖,你------?”
梅善姑、月嬋娟、月朦朧三道飄然的身影飛落到戰火硝煙的大樓廢墟里。三名女子朝數個方向各自打出掌力,隨着她們一聲厲吼,各自爆發出巨大的力量,將那傾倒在地的幾面厚重石牆硬生生掀動了起來。幾道清輝的功力和紅光籠罩在每一道厚重的石牆上,將其穩穩地豎立在了地面,擋住了身周的炮火。
武情義隨即將蜻蜓小飛車朝梅善姑平推了出去,大叫道:“接住它!”梅善姑掌力一抓,一股吸勁瀰漫出去,將蜻蜓飛車吸落面前,木弱水急忙從車身中跳了出來。
她雖然不認識眼前這個面帶梅花面罩的紫衣女子,但此刻她心潮澎湃,仿如見到了世上的親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撲入了梅善姑的懷抱,放聲大哭起來。
梅善姑莞爾一笑,拍了拍木弱水的背脊,彷彿在安慰自己的孩子,聲音慈和道:“別哭,我說你小姑娘家的,也來參和這種生死大戰,真是不愛惜自己的性命!”木弱水聽此,更是哭得大聲了。
武情義見木弱水已然安全,便騎坐在白龍身上破開煙雲之氣飛馳而去。程暮遙在依稀的雲遮霧鎖中瞧見了武情義的身影,頓時她整個人愣在了破敗的飛馬身上——是他救了木姑娘,現在又來救她了。
武情義隔着老遠呼喊:“程姑娘,我來了,你彆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