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無帝國的首都——天都城。
陽春三月,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
九鼎宮傳來消息,玄皇要破關而出了。
整個九鼎廣場上早已佈置得鮮花遍地、旌旗招展,一片盛世祥潤之態。
皇家氣派何等威嚴,新皇子無息帶領上百位文武百官等候在九鼎宮前,恭候玄皇大駕。
整個九鼎廣場上鴉雀無聲,人們連呼吸的聲音都壓到最低的極限。廣場上磊砌的九個數丈高的玉鼎內飄出白色的檀霧,香味繚繚。
數千名皇家侍衛兵戈挺立,甲冑齊備,整整齊齊排列在廣場上。
正值日午,陽光格外炙烈。
年輕的無息皇帝耐不住天熱,額頭上已經冒汗,身側的太監取出繡帕爲他輕拭着額頭。
“去去去!”無息不耐煩地推開太監的手,然後從玉輦上跳了下來,朝着九鼎宮的大門左顧右盼。
身旁白衣白甲、面目俊逸的大將軍白玉石勸道:“陛下還是上車耐心等候,這鐘聲都還未敲響,還有一陣子的。”
無息皇帝有些急躁地道:“白卿家,都這麼多年沒見父皇了,朕都等不及了。”
突聽身後一位殿前官揚聲叫道:“天女白妙音駕到!十公主駕到!”
無息皇帝回頭一看,一輛白色的鳳凰狀玉輦車緩緩順着玉道駛來,後面跟着十數位白衣雪亮的女子,皆騎着玉白色的飛馬。離得近了,鳳凰輦便停了下來。
鳳凰輦左側車門呈花紋狀層層啓開,兩個背劍的白衣女子率先走出來,便是天女左右親近二使的夏霓裳和寒雪衣,她們恭敬地立在鳳凰輦一側。
只見一個白衣翩翩的女子和一個粉衣淑美的女子挽手從鳳凰輦金燦燦的花紋狀圓圈門內跳了出來。
無息皇帝“啊”的一聲,看見那個白衣天女後,立時滿面如春風般生出笑容,自語起來:“妙音,好久不見,朕等得好生悽苦,怎麼你這會子纔來?”他的聲音小得只有他自己才聽得見。
衆文武官員皆躬身對天女白妙音和十公主無漵行皇家禮。
眼前一亮,所有人的目光皆被天女和十公主吸引了過去。即便那十數位白衣女子已經個個芳美無匹了,但天女在衆人之中,更顯得是萬中無一。
她婷婷玉立的身段,全身一片潔白無瑕,宛如一片美玉,能耀出炫目的白光。那流雲如瀑布般披落在肩頭,雙眉雙目好似秋波含情,淡淡的紅脣輕咬着玉齒,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好似一繚寒煙,離得凡人幽遠,令人不敢直視。
而十公主無漵則小着天女兩歲,她紅氅華麗,襯着淡色內裳,玉胸微隆;黑髮梳挽得齊整,配着金燦燦的頭飾,兩耳墜着美玉,富貴得很,又生得玉白的麪皮,一看那外貌如玲瓏之美,眼露着淡淡的威光,眉蹙之間略帶寒鋒,令人愛而生畏。
大將軍白玉石和幾個太監即刻迎上前去,大將軍恭身道:“恭迎公主,恭迎天女!”
十公主甜甜一笑,擺手道:“白叔叔不必多禮!”
白衣天女也瑩瑩一笑,牽起白大將軍的手,歡喜道:“爹,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大將軍歉然道:“妙音,你和公主從蜀州歸來,這一路舟車勞頓,末將實在是脫不開身,不曾去接上一接,還請公主勿怪!”
十公主粉袖一撩,笑道:“白叔叔夠忙的了,哪還敢勞你大駕來接我們呢?我和妙音姐姐最是合得來了,一路上無拘無束的,人多了反而不自在。”
白玉石點頭,“公主開心就好!”
天女白妙音牽着父親的手緩緩走上前去,說道:“女兒一路緊趕了來,就怕會遲慢半分,滿心期許着能早些見着父皇的面。這說起來,都怪那個‘花仙子’太難對付,一路糾纏着我,耽誤了這些時日。”
十公主也含怨道:“是啊,那個花婉約一路對我和妙音姐姐緊追不放,就愛捉弄我們兩個,都怪我和妙音姐姐功力不及她,妙音姐姐又捨不得用幻生花來對付她,否則抓住了她,定要好好治她一頓。”
白玉石皺眉問:“可知那個花仙子花婉約到底是什麼來頭?”
白妙音搖頭:“她雖然小小年紀,卻身懷絕世功法,飛天入地,無所不能,也從來不說她自己的來歷。她除了喜歡捉弄我和公主外,倒也沒什麼大過。”
話還沒說完,只聽九鼎宮內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兩位愛女,父皇就等你們回來了。難得兩位女兒這般好孝心趕來看望我,父皇真是深感欣慰。”
所有人聽見玄皇的聲音,都悚然一驚,面朝九鼎宮肅然而立。有些則瑟瑟發抖起來。
天女白妙音和十公主無漵則喜笑顏開,歡呼道:“父皇終於要出來見我們了!”“真是太好了!”
只聽宮中傳出幾聲鐘聲,如暮鼓晨鐘。
無息皇帝臉色帶着幾分緊張,匆忙擡手扶了扶頭上的寶冠垂珠。
白大將軍站到衆人之前,揚手道:“奏樂。”
只聽鼓點錘落,幾聲激昂的樂器吹響,宮門前一班排得齊整的樂手齊齊忙活,頓時間琴簫鼓瑟、笙笛交加,悠揚的音樂時而婉轉,時而激烈,飄蕩在整個廣場上。
大紅的地毯上,左右兩班妙女踏舞而出,各有八名,優美的身段翩翩舞動。伴隨着九鼎宮門“吱呀”打開,一個身影出現在衆人眼簾。
玄皇大踏步而出,面上浮動着微笑。
白大將軍率先跪下,身後無息皇帝、天女白妙音、十公主無漵以及一衆文武百官、數千名皇城侍衛一同跪下身去,齊聲高呼:“萬聖玄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人皆屏息凝氣,不敢擡頭。
玄皇已立在高壇之上,擡手道:“平身!”
“謝萬歲!”所有人方一齊站起身來。兵士扔手執兵器,神色肅然地整齊站着。
玄皇目光威嚴,向全場掃視而過,又轉目看了看那幾班樂手和舞者,沒有說話,輕飄飄自高壇上閃身而下,倏忽已到衆人近前。
衆人見玄皇龍袍鳳袖,身軀威武,面目寬大,眼神炯炯,自然顯出王者之氣,令人產生一種皇者非他莫屬之感,望而生畏。
“你們不必如此大費排場。”玄皇說着走到無息皇帝身側,無息不敢喘出大氣,更不敢擡眼看他,只是低頭道:“父皇今日出關,真是天下大喜,萬民之福,天下之福。”
玄皇面色閃過一絲失望,兩個指頭扒起無息的下巴,說道:“當年你被七皇子刺了一劍,至今還在害怕。父皇爲了治好你的恐懼,讓你親手處決七皇子,但你不敢動手,父皇就讓你親眼見證七皇子被處以極刑,但仍然起不了效果,你始終是沒有太大長進。”
無息皇帝一聽到“七皇子”三個字,便即全身打起哆嗦來,嘴脣發抖,想要說什麼卻不敢說出來。
玄皇也不管他了,走到白玉石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玉石,你在我面前不必這麼拘謹。這些年來勞你輔政,無息方沒有太過沒有出息。這些年天下不太平,各處烽煙四起,你南征北戰,實屬功勞最大。當年封你爲攝政王、鎮國大將軍,兼東南兩境守護使,總是沒錯。”
白玉石受寵若驚,慌忙跪下道:“承蒙聖皇厚愛,玉石只願勤心盡力,爲我大無國略盡綿力。”
“甚好,起來!”玄皇親自攙扶白玉石起身,看着他點了點頭。
白妙音和無漵公主挽手跳了過來,玄皇喜笑顏開,面色轉爲慈和,哈哈大笑着抓起兩個女兒的手,無漵公主歡喜道:“父皇,見你這麼容光煥發,越發年輕了幾歲,女兒真是好開心!”
“想不到我的小漵兒已經長成大姑娘了,想當年,你還只是這麼高,”玄皇用手比劃着無漵公主的個頭,“那時小漵兒最能逗父皇開心了,想不到今日我的小漵兒變成了個漂亮的大公主了。還有小音兒,你也變了這麼多,父皇見着你們,真是開心得不得了!”
玄皇用手觸摸着白妙音的玉臉,“看來呀,父皇又得爲我的小音兒和小漵兒操心一件大事了。”
白妙音詫異問:“父皇,什麼事呀?”
玄皇哈哈大笑,“你們自己都不操心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父皇當然是要爲我的兩個好女兒甄選兩個好駙馬了。”
白妙音和無漵公主雙雙“啊”的一聲,羞得面色粉紅,無漵公主“啊呀”一聲道:“父皇,我可不急,我還小呢,倒是妙音姐姐,我看她都等不急了!”說着咯咯嬌笑起來。
這一笑惹得身後有些文武官員也忍俊不禁,但不敢笑出聲來。他們平素對玄皇畏懼交加,只是此刻見玄皇和兩位公主就如平時父親一般的隨和,便稍微放鬆了緊繃的心絃。
白妙音原本玉白的面容此時就如嬌花暈紅一般,擡手遮着面容,對十公主含嗔道:“公主,我哪有什麼等不及,你可別說笑了,我是‘天女’的身份,此生可不嫁人。”
玄皇一聽“天女”二字,似乎回想起了什麼,面色略帶遺憾地道:“妙音,你是我大無國第九代‘天女’,父皇一想到第八代天女藍素心的事,就覺得心痛。她原本是我大無國最稱職的天女,最終還是隨七皇子叛亂,落得悽慘下場,真是叫人惋惜。天女藍素心的下場,父皇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父皇看錯了七皇子,連累了藍素心,因此吸取當年的教訓,在你十歲繼承‘天女’之位那年,父皇就重新改寫了天女的禁歸,此次父皇一定會慧眼如炬,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白妙音搖着玄皇的手,撒嬌道:“父皇,你日理萬機,就不要爲這些閒雜的事傷了神,再說了,我也完全沒有這個心思。”
玄皇也不勉強,“父皇一切依着女兒的意思就是。”
他說完轉面對文武百官道:“朕雖閉關數年,但天下事卻沒有朕不知不曉的。今日朕重登聖壇,再掌神宮,衆卿須勤謹爲事。這就隨我還宮,商議‘敕造新武城’之事。”
“是!”文武百官一齊答聲,聲震滿空。
而大將軍白玉石的面色,閃過一絲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