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人是十分善變的。
比如薛華裳,她曾是那麼痛恨藺氏,多麼想看藺氏狼狽不堪的樣子,還曾一心心想害穆言,可現在,她已經完完全全沒有這些想法了。
誰能想到前些日子還煞費苦心想要害人的她,如今卻想將對方當成知己?
她自己都尚且如此,別說是藺雲了。
現在這樣的環境下,藺雲變的不平衡,是遲早的事情,將她送回江家,也是遲早的事情。
“她對我哥哥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我都看的真真的。”薛華裳側眸看着穆言,試探地問了一句,“你和我哥哥的婚事被你祖父拒絕了,你……你心裡不難過不着急嗎?”
穆言聞言笑了笑,眼眸很隨意的看向窗外,語調平穩,口氣淡然,“表姐說笑了,婚姻大事本就該父母做主,不是嗎?”
“咳咳……”薛華裳一聲乾咳,知道這個話題她問了穆言也不可能和她掏心掏肺的說,便也不去討沒趣了,放了手裡的茶盞起身道,“花園子裡的桃花都開了,走吧,咱們去賞桃花。”
穆言眉心微微動了一下,是啊,桃花都開了……
日子,過的可真是快……
朝廷局勢還在動盪。
皇上對三位皇子的考驗也是一環扣着一環,朝廷中支持皇子們的大臣們也都在不斷奔忙。
藺家一直都是中立姿態,現在時局正是最緊繃的時候,藺家這樣的中立派,自然是三派系最想要爭取到麾下的不二人選。
那些想要和藺家套關係的,想了各種法子來拉攏藺春秋,當然,想要以聯姻來拉攏的也不在少數。
這些天來藺府提親的人大有將門檻踏破之勢,剛送走一個,又會來一個。
府裡丫鬟們都在紛紛議論。
“要說這些提親的,我看就薛家大公子最好。”
“我也是這麼想的,薛大公子多好啊,長的英俊,又允文允武,咱們燕京城裡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要嫁給他呢……”
“……你說咱們家老太爺到底怎麼想的?怎麼能把這門婚事給拒了呢?”
“是啊,是啊,真不知道老太爺是怎麼想的?”
“……”
私底下替穆言可惜的人一抓一大把,都覺得穆言和薛致遠原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就連不知道內情的桃紅都整天家托腮嘆氣,“哎……咱們老太爺到底怎麼想的?好好的一門婚事,說推掉就推掉了。”又同綠蕪小聲說,“你看看,這些天大公子那邊都沒來看過咱們小姐,就連書信都不曾送來一封,難道是心死了?”
綠蕪搖搖頭,“這話咱們還是別亂說的好。”
桃紅再嘆一口氣,“你看看近來來咱們府上提親的那些公子哥兒們,有一個能比得上大公子的嗎?哎……”
桃紅剛嘆完一口氣,穆言就從屋裡走了出來。
綠蕪和桃紅趕緊緘口不語。
穆言手裡拿着一個白瓷繪桃花的細口罐子,罐子上用紅布封了口,這些天她甚少出門,出門也只是花園子裡去摘新鮮桃花,拿回來做桃花酒釀,這是她做的第五罐桃花釀了。
“拿去埋起來吧。”穆言將白瓷罐子遞給桃紅。
桃紅接過罐子,正要轉身,忽然又忍不住低低說了一句,“方纔奴婢聽前院的人說,柳大學士帶着公子上門提親了,小姐,您看?”
柳大學士?
穆言眉心微動。
前世她嫁給薛致遠的時候,這柳大學士的公子柳若風倒是去他們府上好幾回,前世印象,那是個十分儒雅的人,談吐不俗,當時在花園子裡碰到過他,他都是垂首不敢看她,是個正人君子……
柳大學士前世她也有過耳聞,是個難得的兩袖清風的人,只是不知這柳大學士是支持哪個皇子的?
穆言沒說話,站了半響,纔對綠蕪招手道,“你悄悄去看一看吧,打聽打聽祖父和柳大學士都說了些什麼。”
綠蕪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去了。
“先去把罐子埋起來吧。”穆言眉梢輕輕下攏,又說,“順便把蕊兒給我悄悄叫過來。”
穆言已經有很多很多天沒有見到過薛致遠了,她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更不知道他有沒有在安排她和父親見面的事情,當然,她也不知道他是否也想她……
她想問問蕊兒,問問蕊兒薛致遠最近的近況如何。
蕊兒很快被叫了過來。
穆言支開了所有人,只讓桃紅在門口守着。
蕊兒也是靈透的人,不待穆言詢問,她自己就先開口,說,“大小姐是不是想問大公子的近況?”
桌上還有幾朵方纔挑剩下的桃花,穆言伸手輕輕將一朵放在掌心,道,“嗯,我是想問問大公子的近況,他……近來可好?”
眉心有淡淡一絲愁。
其實她知道的,有時候沒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但她還是會有不安全感,會擔心,會怕他重蹈前世覆轍,更怕他們之間再也沒有機會坐在一起肩並肩喝茶……
蕊兒望着穆言,輕巧一笑道,“大小姐是在擔心公子嗎?”
穆言乾咳一聲,卻不作答。
蕊兒就輕笑着回答道,“雖說大公子近來沒有送信給您,但據奴婢所知,近來他正在做一件大事情,須得拼盡全力去做……”有微微垂下眼瞼道,“奴婢想着,大約是大公子做的這件事有些危險吧,他怕這個時候聯繫您會連累您?所以才一直沒有消息……”
聞言,穆言擰起了眉頭。
做大事?
是關於三皇子上位的事情?還是關於安排她和她父親見面的事情?
這兩件事情都有風險,若是讓薛宇知道,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穆言一顆心頓時緊緊揪在一起,將掌心桃花揉了兩下,花瓣四落,殘殘落在地上。
蕊兒見狀忙安慰道,“公子向來行事很謹慎,奴婢爲他辦事那麼多年,還從未見他失手過,您放心吧。”又說,“您還不知道吧,公子身邊的如安就是奴婢的親哥哥,奴婢的哥哥自小就習武,若是遇到危險,他肯定會第一時間護公子周全的,所以您別太擔心。”
穆言第一次知道,這蕊兒竟是如安的妹妹,難怪行事那麼謹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