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分離十餘載,一朝見面,卻是如此淒涼境地,怎能不悲慟?
父女兩個哭了許久。
穆言眼淚幾乎打溼了衣襟,但時間有限,薛致遠說過,只有半個時辰,再哭下去,連說句話的時間恐怕都沒有了。
強忍着心酸難過,穆言擡袖擦乾了眼淚,又伸手替蘭正風擦了眼淚,她說,“爹爹,你我雖痛,但此時並不是抱頭痛哭的時候,表哥爲你我爭取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見面,我們不能把時間浪費在哭上。”
蘭正風自己也擡起衣袖擦了擦眼淚。
穆言說的沒錯,他還有很多話要對穆言說,不能一味哭下去。
“你過來。”
蘭正風招招手。
穆言趕緊把身子貼近鐵籠,鐵籠冰涼似水,想一想自己的父親沒晚就是靠着這個冰冷的鐵籠睡覺的,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只是這一次她忍住了沒讓眼淚掉下來。
蘭正風定定看着穆言,一遍又一遍看着她,臉上終於露出了很欣慰的笑容,他說,“丫頭,你可真像你娘,看到你,我就彷彿看到了十五年前的阿荷……”
“娘她……很好……”穆言緊緊握着蘭正風的手,“您不必爲她擔心,我會照顧好她的,等我和表哥救你出去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就遠走高飛,找個安穩地方過日子去……”
“真是傻丫頭,安穩日子?我倒是想過安穩日子,但爹爹的身份特殊。”
蘭正風語氣微微一滯,低聲道,“爹爹是皇族,是如今皇上的皇弟,而你……也算是公主身份,只可惜,我當年被薛宇那畜生暗算,囚禁與此處不得見天日,要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和你孃親受委屈的。”
一提薛宇蘭正風的眼神就燒起來了。
他說,“他是想得到我身上的傳國玉璽,哼,他以爲我的骨頭軟極了,打兩下便能得到玉璽,當真是白日做夢,帝皇家的氣節豈是他隨便就能磋磨圓的?他將我囚禁在此處十餘載,不也沒得到玉璽?”
穆言很是心疼。
十餘年薛宇究竟是如何折磨她父親的,她真的不敢想象。
“爹,讓你受苦了,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你被他囚在此處,我一定會想盡辦法將你救出來的……是女兒不孝……”
“傻孩子,是爹爹對不起你,你沒有對不起爹爹的地方。”蘭正風擡手輕輕摸了摸穆言烏黑的秀髮,低聲道,“當年我甚至不知道你娘已經有了身孕,後來我被薛宇囚禁在此處,還是他告訴我的,說你娘有了身孕,再後來,他告訴我,你娘生了一個女孩子,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高興,我蘭正風此生何德何能能得你母親垂青?又何德何能能得一個女兒?薛宇還告訴我,你被送去了一戶買豆腐的人家養着……”
“……我當時真恨不得殺了薛宇,但你爹我無能,殺不掉薛宇。”
蘭正風眼神有些黯然,長長嘆了一口氣,“今生今世我欠你母親的算是償還不清了,她爲了我忍受了那麼多的痛苦,現在……現在還被薛宇矇騙,爲薛宇生下兩個孩子,我真怕,我活着出去以後,她再也無法面對我。”
穆言心中更加酸楚難受,更多的則是恨,恨透了薛宇。
她說,“這不怪您,只怪薛宇卑鄙無恥。”
“哎……終究是我大意了。”蘭正風長長嘆了一口,眼神裡有悔恨,只怪他識人不清,纔會落得如此下場。
“好了,時間也所剩不多了,言兒,你聽我說,我有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好了這三件事情,只要籌謀的好,薛宇和薛貴妃必敗……”
蘭正風神色瞬間嚴肅。
他道,“我曾送過你娘一件信物,我和她說,等將來我們有了孩子,就將那信物嵌在長命鎖上……”
穆言眉心一縮,“您先等等。”她問,“可是個圓形的玉墜子?拇指指尖大小?”
“對,你怎麼知道?”
蘭正風詫異。
穆言道,“當年我被抱去江家的時候,脖子裡就帶着長命鎖和玉墜子,長命鎖被江家的養母給賣掉了……”
“那玉墜子呢?”
蘭正風聲音急切,可見那玉墜子是個十分要緊的東西。
“在我這裡,我拿給您看看。”穆言說話間從衣袖內掏出個小荷包,打開荷包,才從裡頭拿出了玉墜子。
蘭正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對。對,對,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這個……有什麼用?我從牛氏那裡要回來後也仔細查看了,上面什麼都沒有刻着,就是尋常的上等白玉。”
“不,並不尋常。”
蘭正風把玉墜子遞給了穆言,“你先收好,聽我細細說。”
穆言依言收好了玉墜子。
蘭正風告訴她,“當年我怕玉璽會惹出禍端,畢竟我和母妃已經離開皇宮了,也沒打算回去爭奪皇位,就想着先把玉璽收好,等到新皇把皇位坐穩以後,等他不那麼忌憚我的時候,我再去把玉璽還給他,當時我和母妃把玉璽裝到了一個特製的木匣子裡,那木匣子是由宮裡一個技藝十分了得師傅所制,設了許多機關,不可強行打開,若是強行打開便會爆炸,裡面的玉璽必會跟着一起被炸碎。”
“……母妃將匣子託付給了城外靜安寺裡的一個信得過的師傅,師傅法號釋源,你尋個機會,去一趟靜安寺,找釋源把匣子給要回來,他若問你是誰叫你來取的,你便說,是一位宮中的故人,九月楓紅的時候,故人會去拜訪他,你告訴他這些,他便會把木匣子給你了。”
“可萬一釋源法師他老人家……”
“你怕他仙遊了?沒事,若他仙遊,定會將此物交予信得過的弟子的,你只管去拿就好,去的時候最好讓薛致遠陪着你一起去,讓他保護你。”
“可他的父親是薛宇,您……不擔心嗎?”
“不擔心,他雖是薛宇的兒子,可薛宇只拿他當一枚棋子而已,當年,薛宇可是殺了他母親的,殺母之仇他能忘了?再者,我知道,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
穆言頓時紅了臉,尷尬的咳嗽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