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海底,水晶宮中。
太虛海會,正應景時。
“來來來,諸位道友,再飲一杯!”
“龍君海量!”
“這千日醉黃粱,縱是大乘龍族體魄,也難過三壇之關,龍君連飲九壇不倒,難怪四海龍族之中,以南海真龍體魄爲最!”
“哈哈哈,諸位道友謬讚了!”
宴席之中,衆修推杯換盞,也是興高采烈。
主座位上,一君龍首人身,姿態肆意,頗爲狂浪,正是南海龍君。
四海龍宮,仙神道統,有九劫真仙爲“東海龍皇”,潛居東海早已不問世事,又有西海,北海,南海三大龍王爲劫中之仙,同樣潛心修煉,迎候真龍仙劫。
因此,四海之主都爲大乘擔當,這南海龍君便是其中之一,爲南海老龍王嫡長之子,晉入大乘已有五萬餘年,乃是老輩人物,實力不俗。
南海龍族以體魄著稱,這位南海龍君也盡顯龍族本性,在此宴間縱情聲色,受邀前來的大乘修士也是意氣相投,同享這龍宮美酒珍饈。
就在衆人宴飲正歡,興高采烈之時……
“嗡!!!”
一陣輕響,顫動龍宮。
“嗯!?”
南海龍君眉頭一皺,銅鈴大眼浮現驚疑。
雖然只是輕微一顫,連震動都算不上,但波及龍宮定非尋常。
當即喚來侍從:“速去東宮詢請龍母,問此異動從何而來!”
衆修見此,也罷酒杯,眼中閃過幾分戲謔,隨後又見好奇之色。
這位南海龍君,雖爲老輩大乘,但卻是專注煉體之士,戰力絕倫卻不善神通之法,因此多依其妻南海龍母,就連如今龍宮異動,都要前往東宮詢問,一宮之主做到如此地步,着實讓人忍俊不禁。
不過此非重點,重點是那異動來源,莫非南海也起事端?
就在衆修心疑之際……
“父王!”
一聲驚呼,遁光飛入,撲到殿上化現一人,正是南海龍子敖江。
“江兒?”
龍君見此,也是一怔:“發生何事了?”
“啓,啓稟父王!”
敖江話語顫聲,面帶驚色:“方纔那南瞻部洲萬壽山五莊觀之主鎮元子前來,要入太虛海境,蒐羅玄鐵精金煉寶,直去了那上古鐵山精礦,施展天罡神通鞭山之法,欲收精金神鐵,如今已是……”
“什麼!?”
聽此,南海龍君也變了顏色,當即驚怒而起,急急向外趕去。
“這……”
留下衆修,面面相覷,一是不知如何是好。
如此這般,太虛海境。
“轟隆隆!”
“咕嚕嚕!”
大地震顫,海水翻滾。
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太虛海境之中,一座三角鐵山,正被金繩吊住,由那九牛拉拽,徐徐拔地而起。
山地之處,五光十色,五行之力化作氣根鎖鏈,接連鐵山,欲做頑抗。
然而祥雲之上,道人拂塵揮掃,道道神光射出,亦是五光十色。
“砰!砰!砰!”
一道又一道,一光又一光,紅光閃,青光斷,青光斬,黃光落。
轉眼五行之鎖,便被斬去四根,餘下一道苦苦撐持,搖搖欲墜。
就在此時……
“住手!”
一道龍影,嘯動而來,昂首直衝五行之陣。
然而,許陽神色不變,只將拂塵一揮,便有神光如劍,刷刷掃動而出。
“砰!!!”
南海龍君怒極而來,現出大乘蛟龍之身,龍首昂揚,四爪怒張,同那神光就是一撞,頓時一陣轟鳴作響,好似天崩地裂之聲。
霎時,海水蒸發,龍血噴濺,甚有片片金麟淒厲飛落,南海龍君亦是翻身而回,現出逆鱗倒豎的極怒之態。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四海龍族血脈亦有分別,其中南海一脈以體魄稱雄,乃是四海龍族之中體魄最強者。
然而如此絕倫體魄,仍是不敵對手神通,五色光照,如劍掃,如刷洗,每一道都重如山嶽,強如南龍,也難相抗,一招便被其威所傷。
傷痛刺激,更叫龍怒,南海龍君長嘯一聲,就要與之豁命相搏。
“夫君,不可!”
好在此時,一聲急呼而來,道道遁光穿至,其中一道落在龍首之前,將他截住。
“夫人?”
南海龍君低頭一看,只見一名宮裝美婦,正是自己愛妻南海龍母。
南海龍母攔在身前,向他眼神示意,又以神念傳音:“夫君冷靜,此人非同小可,不可魯莽行事!”
“這……!”
南海龍君眼眉緊皺,有所動搖但又心有不甘。
龍母見此,也不多言,直接回轉過身,望向許陽所在,同樣眉頭緊皺,但卻不作言語。
另一邊,道道遁光穿來,衆修也至場中,除去此前水晶宮內宴飲的一衆大乘,還有不少進入太虛海境探索的合體乃至返虛修士。
“這……”“此人是誰?”
“何方神聖,竟然敢收太虛鐵山?”
“南瞻萬壽山,五莊鎮元子!”
“丹元會,鎮元子?”
“新晉大乘,便敗佛門羅漢,名動南瞻的鎮元大仙?”
“竟是此人!”
衆人神念相交,驚疑不定。
再看場中,陣勢之內。
九牛拉動,鐵山懸起,隨着道人拂塵掃動,最後一道五行鎖鏈也被神光斬去。
“砰!!!”
鏗鏘一聲,鎖鏈斷開,金繩吊掛山角,上古精礦虛懸,已是予取予奪。
然而鐵山萬丈,沉重不知幾何,縱然九牛奮力拉拽,也不過離地虛懸而已,如何收取入袋?
只見道人一笑,拂塵掃動,仙靈之力再催道法神通,化作道道符籙篆文打出,印入萬丈鐵山之中。
符籙一印,篆文一入,便見鐵山飛速凝縮,萬丈縮千丈,千丈縮百丈,百丈縮十丈,十丈成一丈。
“這是……”
“天罡三十六法——大小如意!”
“竟是此門神通!”
衆人見此,又是一驚,就連幾名大乘,神情都顯凝重。
大小如意,天罡神通,三十六法之一,又名——法天象地!
此法暗合虛空之道,乾坤之理,練成變化之術,大小如意,大可法天象地,小可隱介藏行,鬥法鬥戰,都有非凡妙用。
“天罡三十六法,每一門都是廣大神通,這鎮元子竟練成了大小如意之法,難怪當初能敗布袋羅漢。”
“非也非也,當初敗退布袋羅漢之時,此人還未練成這大小如意的天罡神通,而是全憑自身本事,以五行之法禁制虛空之力,方敗布袋乾坤。”
“當年此人新晉大乘,便能敗退佛門羅漢,如今六百年過去,其根基穩固不說,又憑那丹元之會,蒐羅得諸多法門,連這天罡神通都練成了,此等天資,此等才情,大乘之中能與之相抗者,寥寥無幾了!”
“難怪膽敢抗拒佛門,又來南海收這上古鐵山,果有底氣依仗!”
“大小如意只是一門,方纔起這上古鐵山之法,不出意外應當是天罡神通中的鞭山移石。”
“短短几百年,此人在鞏固大乘根基之餘,還練成了兩門天罡神通?”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一干大乘,暗自驚歎。
被妻子攔住的南海龍君,銅鈴眼中也是一派驚疑。
再看場中……
天罡神通,大小如意,萬丈鐵山縮成一丈大小,內中一道金光閃爍,正是那大地菁華,位列八階的精金神鐵。
許陽坐在雲上,拂塵掃動,袖手擡出,頓時太極陰陽轉,黑白雙魚動,袖裡幹坤顯,芥子納須彌。
正是……
“袖裡幹坤!”
“鎮元大仙成名手段!”
“同爲乾坤之法,更勝佛門布袋。”
見此神通,一干大乘面色沉凝,合體返虛盡是眼亮。
“呼!”
乾坤一袖,收攝萬物,縮成一丈的上古鐵山也難抵擋,直接沒入袖中,消於乾坤之間。
隨後,道者袖手收回,又將拂塵一掃,五行陣勢作動,平定地氣動亂,化消海水激流。
最終,一切歸於平靜,法器令旗紛飛而起,收入道者袖袍之中,只餘一處空蕩平地,看得人悵然若失。
“精金神鐵!”
見此,南海龍君方纔驚醒,怒嘯一聲,盡是心痛,不顧妻子阻攔,騰身擺尾上前:“還我寶物!”
“嗯!?”
聽此話語,祥雲之上,道者拂塵一掃,回過身來:“閣下是……?”
“吾乃南海龍君!”
南海龍君怒嘯一聲:“你竟敢收吾南海重寶,還不速速還來,否則死不甘休!”
“嗯!?”
許陽眉頭一皺,冷色說道:“南海龍宮不是放言,這太虛海境之寶,有緣者皆可取之,如今貧道取寶,合情合理,更合南海之諾,龍君這般說法,莫不是要食言而肥?”
“你……!”
此話一出,頓時叫南海龍君話語滯聲,不知如何反駁。
衆人聽此,更是暗笑,神念紛紛。
“哈哈哈!”
“南海龍宮,也有今天!”
“哼,這太虛海境乃上古遺留,本該南海修士共享,卻被他龍宮強佔,千年纔開一次,還以此爲命,收受禮金供奉,否則便不得入。”
“收受禮金也罷,還把持境內機緣,如這上古鐵山,莫說精金神鐵,便是尋常鐵礦也不容他人開採,只能尋他們吃剩的冷炙殘羹,簡直不當人子!”
“這般厚顏無恥,搜刮地皮,如今遭到反噬了吧?”
“好傢伙,別說那精金神鐵,整座上古鐵山都搬走了,當真好手筆,好氣魄,哈哈哈!”
“這位鎮元大仙,神通廣大,手段非凡,端的一塊鐵板,不知南海龍宮敢不敢撞?”
“早就聽聞此人性如烈火,剛正不阿,爲那金毛犼之事,連佛門的面子都不賣,如今撞上這南海龍宮,定然也不會退讓!”
“這下有好戲看了!”
衆人神念相交,皆是幸災樂禍,看那南海龍君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