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了下重小寰的情緒之後,寧夏的心情比剛纔還不美妙,連東西都沒心思收拾了。果然,個人情緒是會相互感染的沒錯,寧夏趴在榻上,有些氣悶。
也不知道貪狼鐗那羣人走了沒有?寧夏無意識地翻了個身,埋在被褥裡,長長地吐了口氣。
“篤篤篤——”榻上的人聽見了,耳朵動了下,沒有動作。
可門外的人仍然不肯放棄,用比剛纔更大的力氣敲門。
“唉,就來。”寧夏從榻上咻地坐起來,有些惱怒,雙腳重重地落到地上。
這個時候,又是誰啊?!總不可能是重寰吧,那羣人都不知道走乾淨沒。
走了幾步,滿腔的暴躁跟怒火又跟澆了水似地噗嗤一下滅了。罷了,反正一會也是要下去的。況且帶着這樣的情緒出去,遷怒到別人就不好了,到時誰都不好受。
來到門前的時候,寧夏的神色已經緩和下來,跟平時無二了,一點也看不出剛纔的惱怒。掀開們就看到謝石站在門口。
“寧師姐,快下來啊。貪狼鐗好像抓到人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他的長輩正堵在門口呢,不肯撒手。”
咦?簡直就是年度劇集,三連啊。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
只是苦了他們這些路人,無辜受累被搜查不說,這人堵門口還上癮了,走了一撥換一撥,反正是打定主意不讓他們出門。
“走,咱們下去瞧瞧,看看是誰害得咱們被這麼搜查半天的。”寧夏當即敲定——
“蔣家主。”抱着包裹的狼五下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聽說此事急衝衝趕過來的蔣恆。
看着後邊跟着下來,被幾人押解着的小兒子,蔣家主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昏過去了,蔣家的旁系連忙上前扶了他一把。他們也是得了這個消息匆匆趕過來的。誰能想到素來清高的家主竟也會去買劍奴。
蔣家主不知道扶着他的人的想法,現在他整個人都亂了,精神臨近奔潰的邊緣。
自大兒子死去之後,他壓抑於心的無力與絕望再度擺到檯面上來。
這個逆子竟然,氣煞他也。都看得這般緊了,還讓他得逞了?得逞也就算了,竟被貪狼鐗抓了個正着。
天要亡他們蔣家啊。
可哪怕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要硬着頭皮站出來。這可是他們蔣家直系的唯一血脈啊,若他沒了,蔣家就真的全完了。
“你是江家那個孩子,都長這麼大了。還記得我嗎?你小時經常來我家玩兒。”
江華琅沒有作聲,蔣恆說的沒錯。小時候,有過一段時間,他很崇拜年長的蔣宣,好幾次託家人帶他前往蔣家拜訪這位大哥哥。後來他進了貪狼鐗,與蔣家便沒有了接觸,但即便到了現在,蔣家那個聰敏寬厚的大哥哥仍是他心中的嚮往。
當初他也爲蔣宣的死亡傷神許久,親自去了蔣家爲其弔唁。
就是爲了那時蔣宣對他的耐心教導和指引,他也不願意對這位蔣家主口出惡言。
但卻不代表他會吃拉近距離這一套。聖脈是從哪來的,蔣家主最清楚不過了。害死這個無辜聖脈的,也有他的一份,他於心何忍啊?
幼年時他也是見過這個蔣家伯父,這個長輩的強盛的氣勢與精光外露的雙眸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說蔣家在他心目中與有些個沽名釣譽之輩是不同的。
可眼前這個神情疲憊,眼神渾濁的頹喪中年人呢?他是誰?時光可以改變許多,其中以人最甚。
以這樣的方式見到故人,江華琅此刻也是無比尷尬。
“蔣家主,不必多言了。你們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心裡清楚。那個女孩何其無辜,你們這樣做也何曾想過她?”
“阿琅,我知道這事是我們蔣家不厚道。我也沒這個臉皮求你輕輕放過這件事。他哥哥死了,現在我們蔣家只這一條血脈,若連他也去了,我們倆個老人可怎麼辦?宣兒在天之靈亦無法安生啊。”
見狼五臉上有些鬆動,他又道:“澤兒向來來頑劣,他的哥哥生前在世的時候最是放心不下他。還請你看在他哥哥的面上,可否在小姐面前美言幾句。”
“一切都是老朽的錯,是我聽信了謠言才害她淪落如此。只消她一點頭,我們立馬解開那契約,送上百萬家資,讓澤兒受她驅使百年,以贖其罪。”
“遲了。”狼五殘忍地道:“她已經死了。自戕。”
“蔣澤逃不掉了,你們也逃不掉。”狼五用複雜的眼神看着對方,摻雜着痛恨、鄙薄跟無奈。
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要這樣對聖脈?爲了所謂的改造資質,活生生的取走一條又一條生命。這樣沾着鮮血和無辜生命的前途,他們也能心安理得地走下去?
聖脈也是人啊,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滅絕在貪婪而醜惡的慾望之下。他們都把人當成了什麼?
如斯滅絕人性。那會不會,有一天,爲了更遠大的未來,他們也可以犧牲自己的親人、族人跟同胞?
狼五幾乎忍不住想當場質問對方,可還是生生地忍住了。
“完了,完了……我們都完了。”蔣恆癱倒,口中喃喃道:“爲什麼是我們。這浮雲島上,誰都一樣,誰也不無辜,哈哈……你敢保證你們江家就沒有嗎?我們只是倒黴,被抓住了而已,誰都不無辜,哈哈哈哈。”
狼五皺眉:“你們還不快點扶蔣家主回去?待在這裡毫無作用,回去等消息吧。蔣澤……他犯了錯,總要爲他的罪過付出代價。”說到這裡他定定地看了眼蔣恆。
蔣恆已經不能走了,陪同前來的旁系跟僕人一邊一個,把人架了出去。再留在這裡,只會徒增絕望罷。
他們挪到門口的那一刻,他聽到自身後傳來的話。
“如果今日我等沒有抓住蔣澤,那三個月後,大概又可以見到一個脫胎換骨的天才。”
“……到時他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高高興興當他的蔣家少爺。誰都不知道有過這樣一個可憐少女的存在。您當真是有一個用心良苦的父親啊。誰有罪,這不是一目瞭然的麼?”
被家人扶住的蔣家主身子一僵,一口氣提不上來,徹底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