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四劍腳步還沒踏入谷中,這時聽到吳巖的話,全都駐足停了下來,扭頭看向王氏兄弟。
吳巖臉色忽然微微一變,本來摸向牛筋腰帶的手,停在了那裡,眼神古怪的向千草谷外的山道望了一眼。
“住手!”一聲斷喝,打斷了王楓想吳巖抓去的手,王楓大怒,扭頭向喊話的人望去。事實上,王楓應該感謝這個突然打斷了他的聲音,否則的話,他現在怕已經是個瘋子了。
吳巖腰間的牛皮腰帶上,掛了一排精巧的小牛皮囊。這些牛皮囊裡,是吳巖這段時間依照《藥經·毒物篇》配製的十幾種毒性不同的毒藥。吳巖剛纔正打算摸出其中的一種能夠令人瞬間失去人性,變成瘋子的“失心瘋”之毒對付王楓,卻突然被新闖來的人打斷了。
當然,在他玄色寬大的袍袖中,還藏着從封藥師那裡繳獲的那把烏黑的尺餘長短劍墨麟匕。吳巖當初得到這把短劍的時候,就發現這把短劍居然是用一種不知名的黑色金屬,被人用極其特殊的手法煉製而成,鋒利的簡直削鐵如泥,似乎任何東西都經不起這把短劍的輕輕一下切割。只因這段時間他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小爐子的秘密,修煉法術,提煉配製毒藥上,倒是還沒有好好的整理從封藥師那裡得到的一些物品。如今他也只是以爲這不過是一把好一點的利劍而已,貼身藏了,也正好可以隨時用此劍來配合隱殺術所用。
谷外的山道上,兩個人急匆匆的向這邊奔過來。他們甚至已經用上了輕功,速度雖然無法與吳巖的御風訣相比,但也不慢,十幾丈的距離,幾個呼吸之間已經奔騰跳躍了過來。
跑在最前面的,是個身後揹着一把巨劍,身高九尺的昂藏大漢,就連吳巖也忍不住讚一聲“好個大漢”。這人年紀並不大,但是臉上卻頗有股成熟穩重的氣勢,相貌很普通,甚至有些憨厚,不過目光清澈,觀之令人忍不住便會產生一股親近之意。他也同樣穿着一身銀白色劍服,胸襟上同樣繡着兩把金光閃閃的小劍,此人竟與王楓的地位相當,也是一個堂主,而且同樣非常年輕。
吳巖感覺來的這人模樣依稀有些熟悉,不過與印象之中的那個憨厚老實的少年,出入很大的樣子。
“你是張韜,張哥?”吳巖衝來的這個高大的青年笑了笑,問道。
那青年習慣性的撓撓頭,呵呵的笑了,沖淡了臉上的焦急表情,他走到吳巖和王楓的中間,笑着拍了拍吳巖的肩膀,顯出一股親熱之意的道:“吳巖,三年不見,你變化可真大啊,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你了。”
他這一撓頭,吳巖才真正的肯定,這個高大魁梧的青年,的確是三年前的那個跟他一起進入鐵劍盟的少年張韜。
“你的變化也很大啊,第一眼我居然不敢認你了。哈哈,張哥,你怎麼來了?”吳巖親熱的跟張韜打招呼道。
吳巖注意到,剛纔還有一人跟在張韜的身後,那人頭花有些灰白,一臉的怏怏不樂,似乎遭受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不過,吳巖還是認出了他,他正是張韜的叔父,執法堂的張堂主,至於叫什麼名字,吳巖還真不知道。他從來就沒有刻意的去打聽過這個人。
不過此人既然是張韜的長輩,吳巖還是很有禮貌的向他拱了拱手問好道:“張堂主,你也來了?”
張堂主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眼光在王氏兄弟臉上掃了掃,旋即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對張韜道:“小韜,你這是幹什麼?別忘了,你現在可是一堂之主,稍有不慎,對你的前途可不是什麼好事。”
“哈哈,還是張叔明白事理。張大哥,你打算幹什麼?小弟可是奉了盟主之命前來辦事的,你不會想替這小子出頭吧?”王楓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張韜,他的右手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摸在了腰間懸掛的一把長劍劍柄之上。
王柏一直悄聲站在吳巖的背後,這時見一件本來很簡單的事情,卻要變的複雜,又見孤山四劍居然在聽了吳巖的話之後,停步不前,於是扭頭瞪了四人一眼,示意四人繼續進入谷中搜查,他卻悄悄的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劍,毫無徵兆的貼近吳巖,一劍刺了過去。
吳巖背對王柏,自然看不到他的動作。站在吳巖身前的三人卻把王柏的一切看在眼中。王楓陰陰一笑,張韜下意識的伸出右手,張口就要驚呼阻止,張堂主卻臉色微變,扯了扯張韜的衣襬。
吳巖的五感靈識何等靈敏,早在這羣人來到這裡之時,便悄悄的放開了五感靈識,數十丈之內的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這羣人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甚至於每一次的呼吸長短,脈搏跳動的快慢,都難逃他的感識。
吳巖衝着眼前的三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譏誚微笑,就在三人以爲他馬上要血濺當場,死於王柏劍下之時,吳巖的身子卻詭異的扭動了幾下,漸漸模糊起來,撲上來的王柏驚叫一聲,感覺手中的短劍似乎什麼也沒刺到,然後忽的感覺脖子癢了一下,眼前已經失去了吳巖的身影。
王楓,張韜,張堂主三人同樣大吃了一驚,駭然望向突然在王柏面前消失,又突然出現在王柏身後的吳巖,竟是誰也沒有看清吳巖是怎麼辦到的。
王柏極力的想要順着三人震駭的眼光,扭頭去尋找吳巖的身影,但下一刻,卻聽噗的一聲輕響,王柏就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生命的最後一刻,見到了畢生最難忘的事情!
他竟然看到,自己的最熟悉的身體,失去了大好頭顱,切口平滑的頸項,嗤嗤的噴射出三尺多高的鮮血。
吧嗒,頭顱落地的聲音,驚醒了王楓等三個面色駭然的人。
王楓大叫一聲,絲毫沒有給他哥哥報仇的意思,扭頭就向山下逃。張韜叔侄倆卻呆呆的看着王柏掉在地上的頭顱,滿臉不知所措。
吳巖的身子再次詭異的一陣扭動,漸漸模糊,下一刻,已經跑出數丈遠的王楓,突然間像一隻中箭的兔子,嗖的一聲跳起兩丈多高,口中嗬嗬的發出一陣怪叫,然後噗通一聲摔在地上。
吳巖消失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張韜叔侄眼前,他面無表情的看着撲到在地上,不斷的用雙手十指扣爪自己胸口衣服皮肉,抓的鮮血淋漓還在瘋狂大笑的王楓,然後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道:“這又是何苦?天作孽猶可恕,人做孽不可活,是你們逼我的,可不能怪我心狠。”
“這,這……”張韜呆呆的指着吳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張堂主眼睛卻忽然一亮,原本怏怏不樂的表情消失不見,轉而露出一絲奇異之色的望着吳巖和張韜。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從王柏偷襲吳巖然後被莫名其妙的梟首至王楓突然跳起來忽然瘋了,前後不過十幾息的時間。原本正要擡步繼續進入千草谷的孤山四劍,聽到外面的異動,轉身時,看到了他們一輩子也不敢相信的事情。
今天來到千草谷的這八人,可以說是吳巖加入鐵劍盟之後,跟吳巖接觸最多的人。在他們的印象中,吳巖雖然被封藥師收爲弟子,但他卻是個沉默寡言,絲毫不會武功的人。但是他今天的表現,卻讓所有的感到震駭莫名的同時,感到心中冰寒一片。
“你們四個過來。”吳巖衝孤山四劍笑了笑,淡然說道。四人如同中了魔咒,乖乖的從谷中走出來,站在距離吳巖數丈遠的地方,駭然的看着吳巖,滿臉看到魔鬼的表情。
“師弟,吳師弟,不,不,不,少俠,千萬別誤會,王楓他們兄弟倆想要對少俠不利,這可不關我們兄弟四個的事兒啊,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不敢不來啊!”陸春陽最先反應過來,臉上慘白,根本不敢看吳巖的臉,只是一個勁的擺手解釋。其他三人也反應了過來,同樣是慌忙的不斷解釋。四人片刻間便把這件事的責任全都推到了一死一瘋的王氏兄弟身上。
可憐,孤山四劍在江湖上偌大的名頭,如今竟然連吳巖的臉都不敢看一下,而且還一個勁的低聲下氣的求饒起來。
沒辦法,吳巖方纔的表現,已經大大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這哪裡還是人的手段?鬼神還差不多吧,人,怎麼可能突然就憑空消失。
“吳少俠,老夫冒昧問一聲,你剛纔所用的,莫非就是本盟創派祖師的成名絕技——風雲步法嗎?”張堂主的臉上忽然露出無比激動之色,雙目放光的盯着吳巖顫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