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信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點頭說道:“受教了。”修行界是一個獨立的國度,雖然和世俗界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但歸根到底還是不太一樣的。
之後,從觀瀾閣裡出來,聶信和張翼軫一起先到了孟先生的鋪子。張翼軫取了裝着符咒的盒子之後離開了,而孟先生正好將聶信介紹給此刻正在鋪子裡交活的那幾個學徒。
四個學徒年紀都不小了,修爲層次也參差不齊。鬍子拉茬的曾季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在幾個學徒中也是修爲最深的,已經是靈息中期的水準,看着比起孟先生也差不太多。李鑫源大腹便便,三十來歲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修行者,倒更像是個肥胖宅男,總是帶着不知所謂的微笑。王大康倒是很難看得出到底幾歲,臉看着年輕,頭髮卻是花白的,那副愁苦的樣子讓人看着就覺得開心不起來。另一個則是個中年美女,叫盧晶妍,在店鋪裡倒是有半個主人的樣子,端茶遞水的事情都是她在操持。
聶信的那套制符的工具,幾個人都已經開始用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這套東西怎麼用了,都是市場上隨手可以買到的東西,但組合起來卻有着相當不錯的效果。剛開始用還有些不順手,但長久來說,提高制符成功率則是必然的。但更引起幾個人興趣的,則是聶信創制的靈移符。靈移符在這些人看起來也說不上多難,長年以制符爲生,一眼就能看出符的難度如何。靈移符在最初級的符咒裡絕對算是很難的,但稍微練習一下,批量製作倒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可靈移符裡體現出來的思路,則讓幾人都挺服氣的。整個符咒都是由最基礎的構件形成,沒有一個部分是沒用的。聶信在符咒方面的研究深度,比起他們幾個來深入多了,尤其是那種全新的思路,那種不在乎傳統符咒結構和技法的創思,令人印象極爲深刻。
“聶信,以後你和他們幾個就認識了,坊市外面的事情,互相幫忙吧。”孟先生淡淡地說。孟先生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離開過坊市了,外面的事情他不在乎,反正他和學徒之間的關係也簡單,給材料、收符咒、發靈石、給予必要的指點,僅此而已。
“是。”聶信微微躬身。他轉身對其他幾位說道:“幾位,今天的活計該結束了吧?我們到外面找個地兒聚聚如何?”
曾季一臉漠然,而李鑫源卻是笑呵呵地說:“好啊。不過,這次承兄弟一份人情,讓我來當這個東道如何?”
聶信應承了下來,這些是同事,又同是孟先生的學徒,好歹也算是有幾分同門之誼吧,互相之間搞好關係還是很有必要的。
出了坊市就是淮海路,距離新天地也只有幾步之遙。到了繁華的街區,坐在路邊,喝着涼涼的咖啡,和在坊市裡的氣氛完全不同。但聶信他們幾個坐在這邊,修行者獨特的氣質讓他們這堆人很是吸引眼球。
“聶信,看你這手製符的能力,在孟先生這裡只要能等上幾年,很快就能出頭了。要是修爲方面再能上幾個檔次,恐怕你會是那些大世家和門派竭力招徠的人。沒想到,就在我們這樣的小鋪子裡,也能出你這樣的人來,到時候,你可得多照應兄弟們啊。”李鑫源呵呵笑着。
“怎麼敢當呢。我也才入道不久,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諸位師兄師姐提攜呢。”聶信禮貌地迴應。
在坊市裡,孟先生只是簡短介紹了一下他們幾個。到了外面他們又重新交換了聯繫方式和世俗界的身份。這幾個人裡,只有曾季是沒有工作,專心修煉的修行者,他也是這些人裡制符數量最多的,每週前前後後至少交十卷符咒,其中的一部分靈石收入兌換成人民幣,支持着在外面的生活,雖然過得清苦,但修行者對這些,的確是可以完全不在乎的。李鑫源則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份,他居然是一家房地產公司的副總,地位相當顯赫。王大康是一個遊戲公司的策劃,修真對他來說,則是種極爲超常的體驗。至於盧晶妍,就在附近的一個寫字樓裡上班,是公司人力資源部門的主管。各人到底如何踏上修行之路也各有不同,聊起這些事情來,大家都興致盎然。
聶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居然是老餘發來的短消息。短信裡只有言簡意賅的四個字:“別信他們。”
聶信之前就曾經得到提醒,知道孟先生的身份可能不那麼簡單,鋪子裡的學徒是各家各派的弟子,跟着孟先生學習,卻也將孟先生的小鋪子的消息傳回各自門派和世家。聶信並不怎麼習慣虛與委蛇,和這些人作態,一下子倒是有些尷尬,不知如何應對纔是。
盧晶妍覺察到了聶信的態度似乎有些變化,卻也不疑有他,體諒地說:“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有事就先走好了,大家有的是機會在一起聊天。”
聶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要掙錢,沒辦法,身不由己。幾位,那我先告辭了。”
聶信離開之後,互相認識多年的這幾人面面相覷。王大康問道:“怎麼他這就先走了?難道他知道我們的身份?”
“他是何念生的弟子,你說呢?”盧晶妍灑脫地說:“何念生和老餘、孟先生是什麼交情,你們難道不知道?這小傢伙那麼年輕,看起來前途無量啊。”
“誰都知道我們的身份了,不過,有什麼關係?我們不是一直就這麼來的?”李鑫源不置可否地說:“也沒過得多壞麼。很快,這小傢伙就會知道,反正我們也沒什麼壞心就是了。反正我是不會和他把關係搞僵的。要沾光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想那麼多幹嘛?”
“回去報告孟先生多了個叫聶信的學徒,是何念生的弟子,足矣。”曾季淡淡地說:“其他的我纔不管。我們後面那些人,又沒對我們多好。”
曾季性子很是冷淡,一方面是他的修行需要,另一方面,的確也是因爲被拋擲到這裡來當個微不足道的探子已經有十幾年了,頗爲不滿。他們幾個情況都差不多,要說修行進境,真的很差嘛?還真未必。他靈息中期的修爲,在整個家族同年齡的人裡可以排進前五,但和曾家宗家的那些得天獨厚的子弟們相比,自己就是被排斥在外,以前還只是在分配各類資源的時候被佔點便宜,後來索性藉着他制符方面頗有長才,打發他來孟先生這裡,家族裡的供給就全面中斷了。曾季性子堅毅冷淡,也多源於此。
曾季的這兩句話,卻是說到了大家心裡。他們來到孟先生的鋪子的時間有先後,但幾年來一起做着簡單重複的事情,卻也逐漸成爲了朋友。新來的聶信,或許會成爲和他們無話不談的朋友,或許只是在孟先生的鋪子里路過的陌生人,這得看以後了。聶信現在對他們不那麼熱情,這可是再正常不過了。
離開了雁蕩坊市,聶信把卡宴開到了陸家嘴,停到了國際金融大廈的地下車庫裡,然後給丁鞅發了個短消息,就離開了。他也沒有和呂慧錦打招呼,小女生現在和他的關係已經有些過線了,把這個“客戶”泡到手現在看起來還真沒什麼難度,可他對這樣的小女生,實在是興趣缺缺。富家千金和出租車司機,太不搭調了。
給何蔓發了個短信之後,聶信就搭上了地鐵朝着光華大學出發了。他的口袋裡裝着原先屬於何蔓,而現在被替換下來的上一代的iPod,插着耳機,聶信看起來和地鐵上的其他年輕人也沒什麼區別。但iPod裡裝着的是可不是音樂,而是何念生給他講授的各種內容,清心訣和相關的內容居多。聶信知道清心訣在修行界是多基礎、多低端的功法,但何念生對清心訣的理解十分透徹,旁引博證,許多講解都直指修行的最基礎的觀念,遠遠超過清心訣本身。每次重聽何念生的講解,聶信都有新的收穫。
聶信此刻並沒有注意到,在不遠的地方,戴着墨鏡的青年正注意着他。
“是他嗎?”
“沒錯了。開的是徐總的車子。和我們從強生公司問到的情況差不多,年紀和樣子都是。”
“到哪裡動手?”
“光華大學吧。把他和那個什麼女朋友一起逮住了,不怕他不就範。”
“讓其他人到那裡附近準備着吧,他開車真的很強,千萬別讓他有機會搶到車子。學校那邊別弄出太大的動靜。”
兩人小聲地進行着交談,但聶信渾然不覺。現在的聶信,已經完全沉浸在了修行法術的講解中。但到了光華大學的門口,走進了學校,在靠近門口的綠地裡找了一片綠蔭盤腿坐在了草地上,他卻察覺到了點什麼。在周圍隱隱注意着他的,已經不是兩個人了,雖然還無法使用神念,但一個修行者總能瞭解周圍的情況,周圍十幾個人在關注着自己這邊,這種反常的情況總能讓人有所感覺。
何蔓微笑着走到了他的身邊,彎下腰似乎是想要看聶信的iPod上的播放信息。何蔓的髮絲撒在了聶信的肩頭,她湊在聶信的耳朵邊上以輕柔的聲音問道:“又是什麼情況呀?”
“不知道,要不我們逮上幾個問問?”聶信的眉毛擡了下,隨即拍了拍身邊的草皮。
何蔓側了下腦袋,順從地疊着腿坐在了邊上。“幹什麼呢?”
“宣示所有權!”聶信淡淡地說,他看向了一旁。不遠處的小道上,幾個男生正朝着這邊望來,王洪濤赫然在列,而其他幾個也都是學生會和社團方面的幹部。要說他們這些人全都覬覦何蔓大概有些言過其實,但至少都覺得自己怎麼都比一個校外的出租車司機有資格追何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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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睡過頭了……早上這章比平時晚了點,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