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眼光
葉府門房。
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子正在脫下不斷有水滴落的蓑衣，露出裡邊土黃的粗布砍肩和腰間繫的小麻繩。蓑衣破的厲害，幾乎沒有多大用處，裡邊衣褲也是溼淋淋的，腳下一雙草鞋已經爛得幾乎不能穿了。
“八少爺馬上就出來，稍候片刻。”那李老四叫完葉空，趕緊過來回話。
若是以前，有人這半夜找陳九娘母子，李老四可絕不會通報，就算這人被雨淋死，他也不會放人進門房。
可現在不同了，他清楚知道葉空的厲害，他可不想惹葉空，滄南大陸強者爲尊的思想深入人心，李老四捱了打，反到開始佩服、巴結葉空。
“哦，沒關係，老哥，謝了啊。”來人自覺這一身溼漉漉，也不好意思坐下，就站着等待。
沒一會，打着黑油傘的葉空推門走進，看着來人，愣了一下道，“盧俊？你來幹什麼？”
這一路上，葉空一直在琢磨，這是誰冒着大雨深夜上門呢？他想來想去也沒想到誰，可一見卻發現，來的竟然是下午出資幫助的盧家老大。
“八少爺，我……”盧俊面色急切，卻又看看李老四。
“快，坐，李老哥，幫忙去倒杯熱茶。”葉空看出他有話要說，忙把李老四支走。
李老四識相地去倒茶，葉空拉着盧俊坐下，心裡嘀咕，莫非這小子又缺錢？半夜來找老子借錢？日他仙人闆闆，好人還真不能做了。
不過葉空猜錯了，人家盧俊不是來借錢的，是來還錢的。
剛坐下，盧俊就把葉空之前給的九兩散碎銀子給拿出來，放在桌上，推到葉空面前。
葉空又是一愣，問道，“這是……？”
盧俊說道，“闞神醫看過了，小人的老孃眼睛已經被障封閉，吃什麼藥都不管用了，所以他也沒有收銀子，既然用不上，小人就不能拿八少爺的銀子了。”
葉空點點頭，覺得盧俊這人倒還真是個有血氣的漢子，不過隨即又想到，莫不是他不願讓自己看他家寶貝了？
葉空趕緊把銀子推過去，說道，“盧大哥莫要客氣，這銀子是我花錢買盧家寶物一看，又不是我平白送你的，你還是收下吧。”
盧俊面色一正，用手背擋住銀子道，“八少爺，小人知道您心地善良，這銀子是爲了幫小的渡過難關，小的現在也不需要了，所以萬萬不能收，至於小的家中寶玉，蒙八少爺不棄，您隨時都可以去看！”
其實葉空開始的目的還真不是爲了行善，聽盧俊如此一說，倒覺得有些臉紅，趕緊又推回去，謙道，“那怎麼行？白看我不看。”
盧俊剛要再推回去，葉空假意怒道，“盧大哥莫不是看不起我葉空？我是那種看了不給錢的人嘛？你若執意不收，那就是不想給我看！”
其實話說回來，他就是看了不給錢的人，大姑娘洗澡他看了都不給錢，又何況是塊玉呢？他這樣謙讓只是覺得盧俊這人是漢子，有義氣，值得交往。
盧俊聽葉空這樣說，也不好再推脫，道謝後，才把銀子貼身放好。
這時葉空才笑道，“盧大哥，現在可以說說你的真正來意了麼？”
很明顯，還銀子不是盧俊的主要目的，否則他下午爲什麼不來？這麼大的雨，明天上午來也可以，這麼深夜冒雨來必定有大事。
“八少爺果然精明過人，我還沒說您就知道有事，小人佩服。”盧俊奉承道。
葉空不屑一笑，又道，“我還知道你來找我，必定是和下午跟蹤我的人有關係，是不是你們幫裡找到你，詢問我的身份？”
盧俊這回真的吃驚了，剛纔他也只是奉承話而已，誰知道對方竟然把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八少爺果然神機妙算，智慧過人，小的佩服！”盧俊鄭重地一抱拳說道。
葉空也沒有謙虛，點點頭繼續自顧自分析道，“盧大哥深夜來訪，必是有大事相告，可按理說盧大哥肯定會告知他們，我的身份，他們也不敢對我怎麼樣吧？那還有什麼緊急的事呢？”
盧俊已經佩服地五體投地了，說道，“八少爺所言一點不差，下午本幫執法堂就來詢問八少爺身份的事，小的也沒有隱瞞，直言相告，執法堂的人一聽是葉府八少爺，自然不敢多說，便草草離去，可誰知……”
葉空眼神一凝，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盧俊左右看看才低聲說道，“誰知傍晚時，執法堂堂主親自帶着十多個高手來我家，埋伏下來，就等着八少爺去觀看寶玉時突下殺手，好在今天突然下雨，不然八少爺您就中埋伏了。”
葉空聽了，心裡一驚。顯然這些人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準備算了，可是又突發變故，是什麼原因讓他們敢改變主意，暗殺自己這個葉家八少爺呢？
“他們和你說了些什麼呢？”葉空又問道。
“他們……說的很難聽……”
“但說無妨。”
“他們說您是個傻子，也沒練過武，在葉家一錢不值，就算是您死了，也絕對不會有人管的……”
葉空頓時明白了，他們有眼線。開始他們已經準備就此打住了，可是聽眼線這一說，又興起了報仇之心。
可不管怎麼說，自己總是葉家子弟吧，官府也一定會出面，這些傢伙的膽也真夠大的！
盧俊繼續講道：“開始小雨，厲堂主他們還指望着雨停，不過後來越下越大，他們這才離去，說明天還會來，小的一直等到確定沒人監視，這才趕來知會八少爺。”
葉空點點頭，看着這個被雨淋透的漢子，第一次在這個殘酷的大陸感覺到善有善報，看來不管任何地方，只要有人，就會有善意和正義的種子。
突然，葉空又想到之前有人跟着自己，盧俊並沒有提醒，而這次卻可以冒着生命危險來提醒自己，顯然並不只是發善心。
葉空笑笑，擡頭看着盧俊的眼睛問道，“盧大哥來冒雨相告，是算準了他們必定不是我的對手吧？”
盧俊趕緊跪下，臉色卻並不慌張，雙手抱拳道，“八少爺，小的很感激您出手相助慷慨解囊，不過也僅僅是感激而已，若是八少爺真的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小的也不會冒死相告！”
葉空凝視盧俊，問道，“別人仗義相助，而你卻知情不告，看着恩人走上死路，你的良心何在！”
盧俊眼中有愧疚閃過，不過立刻又擡頭道，“小的也有良知！也知對錯！更會愧疚！可小的還有老母小妹，若恩人有個三長兩短，那也只能怪他不明白――善事也不是人人做得的！”
在這個殘酷的大陸，善良、正義、大發慈悲、助人爲樂……這些都是需要資本的！如果你夠有錢夠實力，那你就做好了，如果你沒有實力還要幫助別人，那會惹上無盡的麻煩。這就是滄南大陸的基本準則。
不過葉空並沒有責怪盧俊，人家做的不錯，相反他還對盧俊有了新的看法，這小子明白事理，拎得清，品德也不壞，而且粗中有細，最主要眼光敏銳、長遠，是個人才。
“那你又從哪看出我必定是勝利的的一方？”葉空又饒有興趣地問。
盧俊說道，“聽他們所言，八少爺是個傻子，可小的看來，八少爺心思細密周詳；還有，他們說您沒練過武功，可又怎麼能出手擊殺六個對手？他們還說您在葉家根本連下人都不如，可我卻親眼看見下人對您的恭敬。很顯然，他們消息的來路有誤，所以他們必然失敗！”
“好！”葉空忍不住讚了一聲，扶起盧俊，笑道，“以後就跟着我混吧，想不想自己做幫主呢？”
“做……幫主？”盧俊以爲自己聽錯了。
其實葉空曾經也想過重操舊業，在異界組織個社團，打聽打聽消息，而且自己也有了收入，有了後路，就算自己不在，老孃也有個照應。
不過礙於自己忙着修煉，一直也只是停在腦海裡，現在看見盧俊是可造之才，當然就忍不住提了出來。
盧俊聽葉空說完，想想，搖頭道，“雖然幫衆們人心浮動，可是真要反抗幫主範九龍，那就沒人敢了。”
葉空哧道，“範九龍，我叫他成死龍一條！”
“真正厲害的是他弟弟，武功更高。”
“武功高？”葉空哼了一聲，他現在有符咒助威，再高的武功也不屑。
“如果真的可以幹掉範家兄弟，這事就能成！”盧俊低頭思索一會才說道。
“好，那你明天就開始給我留意範九龍的行蹤。”
“是。”盧俊大聲應道，又問，“八少爺，明天晚上您還來不來？”
“去！怎麼不去？”葉空冷酷笑笑，“人家都準備兩天了，不能讓他們白等吧？執法堂是吧？你給我說說，他們都有幾個人，武功都有多高，分別埋伏在哪？”
又是半個時辰以後，葉空把盧俊送了出來，又把自己的傘塞給了他。
看着盧俊的壯碩身影消失在無邊雨幕裡，葉空回頭冷冷看着李老四，沉聲道，“若是你將此人找我的事泄漏……我立刻殺你全家！”
“是是是，不敢不敢！”曾經在陳九娘母子面前耀武揚威的李老四，此刻，竟然只有瑟瑟發抖的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