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立上仙頓而身若渺渺白煙,於原地遁去,只留裴夕禾和宋清歌二人。
宋清歌自不管自家師傅敘什麼舊,看向裴夕禾,眼裡晶亮。
“快,咱兩把這珍寶分了吧。”
她搓了搓手,嘿嘿兩聲,突覺猥瑣,立即以拳抵脣,咳了兩聲,端正身形。
正是所謂分贓要快,姿勢要帥。
裴夕禾脣角微揚,帶着幾分笑意道。
“自然,不過此番我可要佔去七成。”
她翻手間掌心正顯那枚寶玉,通體緋紅,剔透晶瑩,中縈繞黑色細紋,糾纏匯作龍形。
裴夕禾以法力將其浮托,右手食指點於其上,只見光輝漣漪盪漾,內裡真粹被擊散,黑龍紋路隨之潰散,緋紅玉石頓化黑紅雙色。
而宋清歌亦此刻出手,冰糖山楂兩口仙劍融而作一,散發氣息縱使於後天神物的品階中亦是佼佼者。
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響在耳畔,白裙女子笑意盈盈,有一身形挺拔,背影亦瞧得出幾分清俊的男子落於其身側。
她清了清嗓,繼續說道。
宋清歌微昂起頭,得意地勾起脣角,明豔面貌上浮動着張揚燦爛的笑容。
記憶飛逝,實則也只一瞬。
雖說如此,可她面上滿是一副“快誇我,多誇點”的神情,並不遮掩與藏拙。
“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
一陣模糊,裴夕禾只隱隱瞧得兩尊泥塑小人被揉捏而出,最後各自被勾出笑臉,放於一處,兩兩相對。
她眉眼微揚,也是頗爲歡喜。
“說來也不算什麼,當初我因進境滯緩,便有遊歷山河人間的想法。”
“而後我踏入修行道,也因此修行滯緩過一段時日,但我那叫一個天資聰穎啊,元嬰期迎來一場頓悟,而後便是五年化神,三年合體。”
此話說得誠懇,不含半分作僞。裴夕禾亦懷有冰火天靈根,尤且記得少年時習過秘法《長和》,對於冰火對衝有一番獨到見解。
此次真正的收穫,乃是敖花花已然修補完全的真龍神通,這七成珍寶權作饒頭,但這就不足爲外人道也了。
上仙界本就具備得天獨厚的修行條件,以宋清歌的天資,如此進境也是正常。
其實那一場頓悟也算不得機密,各大世家的情報探子都留有備份,如‘趙扶曦’實在想知道,總會有法子知曉此事。
故而威能也是弗如遠甚,叫裴夕禾心生感慨。
她握住霜白赤紅二色交雜的利刃,朝此寶一劈,眨眼間將其分作三七佔比的兩塊。
“宋道友的一手冰火同源,陰陽共濟,實在是厲害。”
而裴夕禾悟性絕佳,自也明瞭,雙眸一亮,面帶幾分興奮神色,喃喃道。
而此刻裴夕禾則回過神來,暗道晦氣。
“我實則出生之時便因身懷冰火雙靈根,彼此對衝,險些暴斃。”
理有一定,事無一定。天道大衍,造化萬千。
當然其中兇險非常,若非有親長護持身側,可能還真挺不過來。
裴夕禾正了正神色,頗爲真誠地道。
這趙道友瞧着天資不弱自身,短短几年晉升一境,想來潛力非凡,倒也可以賣她個好。
“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宋清歌收劍入眉心泥丸,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愧是我!
兩人皆手如白玉,卻揉搓着一團棕黃土泥。
不錯,三七分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伸手取走了那更小的玉石,入手便有股灼熱之息匯入軀殼,所觸碰到的法力於其炙烤下竟更爲精純幾分!
不愧是真龍遺血所孕育出的寶物,她心底讚歎。
說起來還真是,險些就真是剛從六道輪迴裡出來,又去六道輪迴裡報道。
如此思考,叫宋清歌收斂了一二得意的神色。
正是此刻,裴夕禾突而皺眉,腦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恍惚的畫面來。
宋清歌便是笑道。
縱使是上仙界也並非人人皆有修行資質,人族中如無靈根,邁不進登仙途,那自然只能安於天命,行凡俗之舉。
“我便於人間坊市上瞧着一老翁塑泥人,敲碎兩個塑像,碎片細零,和水成泥,揉作一團。”
而宋清歌無疑是給她提供了一種思路,冥冥和《亙一經》有奇妙相似,如能將之融會貫通,徹底消化,融入自身修行,那自然會得不小裨益。
“而後妙手搓捻,再重新塑就兩尊泥像。”
“我由此頓悟,以己身意志爲妙手,重塑冰火靈根,自此渾然一體,仙路昌明。”
宋清歌瞧着裴夕禾探尋的雙眸,便知曉她想些什麼,心思一時迴轉。
而她的手段卻侷限於交織對撞之間的爆發,遠不如宋清歌這般的渾如一體,共濟同源。
“但我出身的宋家雖不是什麼大族,卻也有些積存,我父母便以仙丹和自身法力,爲我強行均衡,不至於早夭。”
宋清歌瞧得裴夕禾似是失神,心道莫非自己一言便觸得此女也要頓悟?
我的嘴莫非開過光?
他們似乎在言談,聽不得真切。
“好說好說,一般一般。”
自此冰中有火,火中有冰,如何不相生相息,渾然一體?
她解決三靈根弊端,實則是以奇寶點化,徹底分割,三條天靈根亦生出幾分靈慧,互不侵擾,相安無事。
男子隨着應和,聲如碎玉,情誼濃稠。
女子含笑言語,清風颯颯。
“原是如此。”
裴夕禾則隨後握住那稍大的玉石,將之收入儲物芥子中。
如此一路上收集到的龍血精石,加上各種珍寶奇物,便可湊齊一場龍血鍛體,兼之洗滌法力,增進底蘊,想來不出十年便可衝擊天仙七境,步入後期。
但當想起那兩尊泥塑,她眉心不由皺起,那原料竟是息壤。
上古曾載:“息壤者,言土自長息無限,故可以塞洪水也。”
此乃土行至寶,如修士的本命之物中能融入一二,便可得自我修復之能,一點殘片便可重恢原貌,再不擔心損毀。
縱是泥濘一點,一衆上仙也得搶破頭去,哪怕是帝歌也未曾於陰殿中留下此等寶物。
裴夕禾可不覺如何情深意重,反倒是心底暗戳戳地想着,也不知那兩尊泥塑還曾保留?
若能搞到手,或可奠定天光刀晉升先天神物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