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至臻是跟着周弘易一起來到魯郡城的。
他也想要見一見那位魯郡太守,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纔會被周弘易這樣的絕世天才當做明悟大道至理的機緣。
甚至還認爲可以幫助掌教真人悟道。
世上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嗎?
在道一宮的弟子心目中,掌教真人張漱溟就是仙神一般的存在,超然於世外,不染紅塵事,是已經站在了天門之前,距離成仙只差一步之遙的人。
難道這魯郡太守是仙人不成?
“周師叔,我們不是要去拜見那位崔太守嗎?”柳至臻有些疑惑地看向周弘易,怎麼帶自己來到了家客棧?
“你我一路風塵僕僕,怎麼能直接去拜見。”周弘易輕輕搖頭,微笑道,“而且就算你我衣冠整潔,也不能直接過去。
“這位崔太守極有可能是深刻領會了大道至理的高人,我們要拜見他必須要足夠尊重,先在這客棧裡住下,焚香沐浴,齋戒三日之後,再去拜見。”
“啊?”柳至臻聞言都驚呆了。
這樣的禮儀簡直就像是在準備迎接仙神,魯郡太守真這麼厲害嗎?
……
翌日清晨。
郡守府官署內堂。
崔恆正在觀看整個豐州十三郡的地圖。
他在思考接任州牧之後,要以什麼樣的順序推行政令,才能達到最好的收集情緒效果。
同時他也注意到,在豐州北邊的雲樞郡和大晉之外的草原接壤。
這可以說是豐州抵禦草原蠻族入侵的第一防線。
若是接任了豐州牧,肯定還要考慮如何處置塞外草原的那羣蠻族。
當然,要視衆生七情的收集情況而定。
“大人!”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許豐安的聲音。
前幾天他回了一趟玉華劍閣,幫助惠世推行政令,昨日剛剛回來。
“進來。”崔恆將地圖收了起來,微笑道,“許先生這麼早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大人,我剛纔看到了周弘易。”許豐安鄭重其事地道,“聽惠世說,之前他來信說想要來拜見您?”
“原來他已經來了啊。”崔恆輕輕頜首道,“怎麼沒見他過來?”
“我找人打聽了一下,他買了一些香,還買了廚具親自做齋菜。”許豐安有些感嘆地道,“看樣子估計是想要焚香齋戒之後,再來拜見大人您。”
“哦?這倒是有點意思。”崔恆聽了這個也有些驚訝,不論周弘易是怎麼想的,這禮數絕對是做到極致了,輕笑道,“他不像是個道門弟子,更像是讀書人。”
“大人慧眼如炬,其實這周弘易原本還真是個讀書人。”許豐安解釋道,“他出身雍州玉平郡周氏,雖不在天下十六世家中,卻也是當地名門。
“不過,周弘易的父親雖是周氏家主,可他的生母卻只是個妾室,據說還是出身青樓的花魁,嫁入周家之後過得並不好,生下他不久之後便鬱郁而亡,卻連祖墳都埋不進去。
“因此,周弘易自幼刻苦讀書,想要藉此爲母親正名,後來機緣巧合接觸武功,突飛猛進,與父親爆發了激烈的衝突,幾乎是刀兵相見。
“幸得道一宮掌教路過,將他收爲弟子,這纔沒有釀成父子相殘的慘劇。”
“這倒也是個傳奇人物。”崔恆頗有些感慨,頜首道,“既然他做足了禮數,我們也莫要怠慢了。”
說着,他拿出了那張寫着周弘易名字的宣紙。
然後輕輕一抖,這張紙瞬間自燃,直接變成了一張寫着複雜符文的符籙。
“等他來拜訪的時候,可以把這張符籙交給他。”
崔恆將這張符交給了許豐安,“此符可以提升他的靈覺感知,能夠幫助他更快的感悟天地間的法理道韻,加快進入神境的速度。”
“是!大人!”許豐安接過這張符籙,立刻就感覺到自己的感知得到了加強,往日裡只能模糊感應的法理道韻,瞬間就變得極度清晰。
這甚至讓他有了一種自己已經開始觸摸神境門檻的感覺。
當然,他也清楚這只是一種幻覺,自己並沒有掌握突破到神境的功法,就算手裡拿着這張符籙也沒有實際用處。
不過,對於掌握瞭如何突破神境方法的人來說,這張符籙就是無價之寶,堪稱是神境直通車啊!
“大人真的只是上界人仙嗎?”
許豐安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現在崔恆所表現出來的種種手段,遠比他最開始想象的要高太多了。
“對了,這個是給你的。”崔恆又拿出來一個小冊子。
“這是?”許豐安疑惑地接過小冊子,只是翻看了兩眼,便身形巨震,直接跪在了地上,無比恭敬,無比感激的道,“萬謝上仙賜法之恩!”
這部小冊子不是別的,正是崔恆在得知了神境遠離之後,根據玉華劍閣現有的武功編撰出來的神境武功,完美契合了許豐安所學。
既然周弘易得了可以輔助修煉的符籙,他自然也不會虧待追隨在自己身邊的許豐安。
而且許豐安還身體力行的讓玉華劍閣配合政令的推行。
對於在自己身邊,又盡心竭力做事的人,崔恆是不會虧待的。
“去吧。”崔恆微笑道,“好生研習。”
“謝上仙!”許豐安再次道謝,欣喜若狂地離開了。
不一會兒,又有都尉陳同前來。
“大人,各縣傳來消息,有疑似琅琊王氏的步卒正在行軍,應該就是衝着我們這裡來的。”陳同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情況。
“總算是來了啊。”崔恆撫掌笑道,“不枉我等了這麼久,你這就去地牢裡,把王金聖和王清泉帶出來,掛到城門樓的旗杆上去。”
“掛,掛到城門樓的旗杆上?”陳同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是殺人誅心啊,等琅琊王氏的人到了,怕不是要當場氣昏過去。
不過,對當世最頂尖的望族世家做這樣的事情,他的心裡也涌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感,竟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若是放在以前,這種事情可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啊!
……
在魯郡城的死囚地牢裡。
王金聖、王清泉都還活着,精神都是十分地萎靡,看起來出氣多進氣少,命不久矣。
其實,只是看起來這樣而已。
他們兩個都有武功在身,體魄極其強大,就算是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牢裡,身體狀態也是非常健康的。
主要還是輪番公審造成的精神傷害,幾乎把他們的人格都要碾碎了。
若是換做性情剛烈一些,或是內心完全絕望的人,恐怕在就已經自盡身亡了。
比如孫磐石。
在發現王金聖和王清泉被抓進來之後,他直接就撞死在了地牢的牆壁上。
可王金聖和王清泉兩人卻沒一個有這種勇氣。
或許也是因爲他們心裡還抱着一線希望,期待着琅琊王氏那邊能過來救他們出去。
王金聖所在地牢的角落裡,空氣中滿是腥臭刺鼻的味道,他看向身邊的王清泉,壓低了聲音問道:“叔父,你說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會,肯定會!”王清泉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恢復了不少,雖然依舊無法施展武功,但已經能正常交流,“你我被關押在這裡,就是在打琅琊王氏的臉,哪怕只是爲了顏面,也肯定會救我們出去。”
“可,可是……能成功嗎?”王金聖又有些不確定地道。
“這……”王清泉聞言也沉默了下來,滿臉苦澀地道,“應該也是可以的吧,就算那崔恆的實力極強,手段也匪夷所思,但總不至於敢跟我王氏徹底撕破臉。”
“對對,就算他再厲害,肯定也不會選擇跟我王氏硬碰硬!”王金聖似乎從這裡找到了信心,居然還笑了起來,“他到現在都沒殺我們,應該是在忌憚我王氏。”
雖然他們兩人都見識過崔恆的離奇手段,但並不知道惠世屠殺幾千精兵的事情。
孫磐石都還沒有告訴他們情況,就已經自殺身亡了。
咣噹!!
忽然間,傳來了地牢房門鎖鏈的碰撞聲。
王金聖頓時一個激靈鎖了起來,滿臉恐懼地看向外面,正見到幾個獄卒在解開鎖鏈,“幾位官爺,又,又要去公審嗎?”
王清泉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他實在太清楚被公審是什麼感受了,簡直就是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摺磨,生不如死!
——雖然王清泉沒有親自欺壓過魯郡城的百姓,但他卻是王金聖的後臺,公審王金聖的時候同樣也會拉上他。
“不公審了。”幾名獄卒沒再多說,把牢房門打開之後就離開了。
王金聖和王清泉驚喜不已地對望一眼。
難道,難道自己得救了?!
“兩位,好久不見。”陳同緩緩走了進來,輕笑道,“隨我走吧,接下來你們不用在來這裡了。”
這讓兩人心裡更加歡喜,興奮地身體都要顫抖了。
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終於得救了!
長久以來的“思想教育”,甚至讓他們下意識地不去思考其他的可能,一門心思地認爲自己是得救了。
可是,當王金聖和王清泉跟着陳同來到魯郡城門樓上的時候,卻都懵了。
“你,你們想要幹什麼?!”
“不要,不要,你們不能這樣做!”
王清泉和王金聖驚呼起來,可他們此時毫無反抗的餘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兵卒把自己的雙手反扣,捆在了升旗用的繩子上。
“起!”陳同冷笑道。
兵卒們立刻轉動絞盤,捆着王清泉和王金聖的繩子迅速上升,很快就把他們吊在了旗杆的頂端。
現在,這兩人就這樣被捆着雙手,吊在了半空中。
成了這魯郡城牆之上,最靚麗的一道風景線。
“啊啊!”王金聖不停地怒吼,這樣的奇恥大辱讓他快要瘋了,“你們等着,等着,等我父親來了,你們全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