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她怕是不管也得管了。
從北地的三足金烏晉升失敗那一刻,林柒就清醒的意識到這個世界是講因果的。
紀家的災難,是天降橫禍,但也是人爲造成。
歸根結底,她和林雲纔是禍源。
她知道林雲所到之處,難得安息,便想將這個禍害推出去。
她當時天真的以爲把林雲過繼出去,成了另一家的人,就能避免了和林家的矛盾,繼而避免林家滅門的慘烈下場。
卻沒想過女主所到之地,遍地起災。
林雲在林家是個禍害,離開了林家,也照樣是個禍害。
林柒這一招,不但沒有撇清林家,反倒將一個無辜的家庭牽扯了進來。
紀家的禍事,她有一半責任。
如果林柒面對紀家夫妻無動於衷,最終導致的惡果,還是會被她自己吞下。
林柒忍不住反思,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會這樣選擇嗎?
大概會吧。
只是不會再這樣倉促莽撞,牽累無辜性命。
林雲天生有氣運紫氣纏身,留着她在林家,所有針對她的,和她起過摩擦的人最後都會下場慘烈。
損的不只是一個人的氣運,而是林家整個家族的氣運。
林柒無法具象化的評價送走林雲有多少好處。
但她隱隱知道,及時將林雲和林家分開,避免許多矛盾,林家的下場不會再像上一輩子那麼慘烈。
她其實更該努力。
她若是一人得道,帶着林家氣運旺盛,自然不會怕林雲招惹來的邪修仇怨。
終歸林家的實力是太弱了。
一時間,林柒想了很多。
打坐時心緒有些躁動,她不喜歡浮躁的情緒,起身拿起陣法卷軸開始研究。
三品到四品是個大門檻,許多陣師可能一輩子都邁不過去。
無論是符、丹、陣、器,到了四品都開始發生質的變化。
三品之前,按圖索驥,照本宣科,只要想學,大都能學得會,只看花費時間多少。
到了四品,就是天資設下的一道門檻。
天資好,悟性好,輕易就能跨過這道門檻,差一點的,可能就要蹉跎終生。
到了四品,制符畫陣,就不能只按照書本上的知識來做,需要加入自己的理解領悟。
當林柒能製作出包含自己風格的陣盤時,她纔算是一個真正的四品陣師。
領悟出屬於自己的風格,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所以林柒纔會在紀氏夫妻面前給出三年時限。
不是她確保自己三年能晉升四級陣師。
而是如果三年來她在陣法一行都無所精進,那就說明她並不適合學習陣法,早點收拾東西準備轉行纔是正是。
將地宮內能閱讀的卷軸都閱讀了一遍,林柒還跑到沙盤位置連續演練了數十個陣法。
結果把靈氣耗盡,神識也因爲待在地宮太久,出來時差點眼一暈倒在原地。
等她打坐稍稍恢復後,就去了醫館和陳桃換班。
陳柏的傷勢很重,傷口處還有邪氣殘留,嚴重阻礙了傷口的癒合。
在荒城這種地界,高品階的醫師都找不到一位。
在小醫館裡養傷,養個一年半載都不一定能養好。
林柒還擔心這些邪氣繼續入侵,傷了陳柏的根本。
林柒思來想去,她認識的人中,有希望能治療的陳柏的可能只有聞歌了。
這十年來,他修爲受外界環境影響,進步極慢,但醫術和毒術均是不錯。
林柒不知道聞歌的醫術如何,但見識過他的毒術。
一根銀針,轉眼讓人化作一攤血水。
擡手一個清潔術,那人瞬間煙消雲散,彷彿從未來過。
好歹曾經是伏神農的二弟子,本事肯定不會比那人春君差吧?
半年後他就能從亂風崖出來,到時候怕是在宗門裡待不下去,來荒城遊玩遊玩也算不錯。
給聞歌遞了消息,林柒忽然想起她讓洛詞打聽的事情。
兩人來荒城的路上,這小子一句話都沒提。
也不知道是還沒打聽到還是完全忘到腦後了。
林柒想了想,給洛詞傳遞了幾條關心信息,問他在黑水鎮情況如何。
結果洛詞那邊一直沒有消息。
林柒有點懷疑黑水鎮出事了,但又覺得洛詞可能是沉迷修煉,沒看到她的消息?
沉迷修煉,可能嗎?
林柒不知道。
她瞥了眼發着燒的陳柏,見他眉宇間有邪氣穿梭,眉頭不由皺了皺。
忘記問姜月以前被打了透骨釘的修士都是如何治療來着。
等第二天天一亮,林柒就讓陳桃去找山羊鬍師叔。
“把陳隊長的情況說明一下,其一是黑水鎮那邊需要新隊長坐鎮,催促楊師叔儘快安排人,其二是陳隊長被邪氣纏繞,問問他如何醫治,宗門有爲受傷弟子安排去處嗎?”
她不去是因爲山羊鬍見到她肯定會蓄意爲難,林柒不想再多生事端。
陳桃忙點頭,“昨日事情發生倉促,我竟然也忘了這一點。”
“你快去吧,這裡有我!”
陳桃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這家醫館分內外兩室,外室是普通醫館,專爲普通凡人治病,內室則是醫修爲修士治療之所。
林柒走到窗邊,正好看到一個書生打扮,面容清瘦的男修走進內室。
“稀罕,荒城竟然下大雨了!這雨嘩啦啦的往下落,多少年沒見過的場景了。”
旁邊白鬚醫者正在摸脈,聞言也忍不住點頭贊同。
“是呀,自從北地乾旱後,南洲大半地區都受到影響,接連兩年滴雨未見,只能靠各地仙師施法布雨。”
白鬚醫者虛着眼看着外面稀里嘩啦的大雨,感慨道:“荒城也有兩年沒見到這般大的雨了,前段時間還豔陽高照,昨夜忽然大雨瓢潑,這跡象不對,不對!”
書生擡手清理了衣裳,好奇問道:“有何不對?”
“事出異常必有因,這大雨來的稀奇,又陰又冷,不曉得爲何而來。”
白鬚醫者修爲並不高,只有練氣六層。
說出這句話,只是他活了一輩的經驗之談。
林柒也靠在窗邊看雨。
她把手伸出窗外,細雨落在指尖,一股陰冷寒氣試圖穿入她的肌膚,紮根她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