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爭奪

葉撫見過太多腦袋裡面只裝着一種思想,根本就無法容納和接受下其他思想的人,他們固執地認爲自己纔是對的,任何跟自己不一樣的都是對立面,都是錯誤的。

程度輕一點的詞來形容是執拗,稍微重一點就是頑固、不知變通了。

顯然,活了一萬多甚至兩萬多年的承命司,是個老頑固。

葉撫壓根兒就沒想着跟他講什麼道理,除非把他腦子給換一遍,不然裡面根本裝不進其他東西。說那麼多,還是爲了讓秦三月看看,面對大局,思想是如何對立的,觀念與立場是如何相互貶斥與抨擊的。教學生不能只教讀書修煉,這是葉撫一直堅持的。他不會像學堂老師那樣,一碗水端平。他是有私心的,不同的學生,有不同的教法。

現在,顯然的,承命司和葉撫站到了最根本的對立面。

葉撫以這樣的語氣和態度說出這樣的話,顯然向承命司表明,要麼就答應我的要求,要麼就從我手中搶過去。

承命司不可能答應葉撫的要求,他的立場與觀念不允許。於是,爭奪,便成了唯一的辦法。

“既然閣下這般行爲,便不要怪玄網偏頗。”承命司神情恢復平淡,儼然一副執法者的模樣。

“自然。”

承命司眼神一凜,身體如一層霧,陡然消散。只是瞬間,他離開埋骨之地,甚至是整個山海關。

“天見之南,地尋之北!”

隆隆震震的聲音,在山海關外面的空域響起。聲音傳開,傳入這片荒蕪的深海之中,層層海浪騰起、交錯,相互拍打,數不清的海魚與巨型海獸被聲音的力量從深海中捲起來,重重地拋向高空,然後重重地落入碰撞的海浪之中,瞬間被撕成碎片,各種顏色的血激射開來,融匯在一起,匯入海中,如同大染缸一般,剎那之間,將這片荒蕪的海域變成慘淡駭人的模樣。

聲音還在不斷向四面八方傳出去。

籠罩住山海關本體的巨大玄網顫動起來。承命司立於山海關之上,數不清的的符文從他背後涌出來,然後落在玄網的每一根繩索上。若是站在山海關之中,會看到,陰暗的天空浮現出密密麻麻如同破碎蛛網般的金色紋路,在“天圓地方”的結構中,像是一口大鍋蓋在上面。

那些金色紋路不斷向山海關裡面滲入,很快,便與山海關融匯一體。

承命司知道安魂人已經消失了,那麼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將整個山海關直接摧毀,然後解放出《南柯一夢》。

那些金色紋路便是讓一個小天地崩毀的存在。這是隻有破了大聖人玄關的人,才能接觸到的“規則”的力量。金色紋路不斷解析山海關小天地的築成規則,全部解析了,便可以輕而易舉地使其泯滅崩毀。這種崩毀並非傳統意義上的破碎裂開成粉末,而是在“規則”上直接消失,再不存在於天地任何一處。

埋骨之地中,即便是還隔着一個《南柯一夢》,秦三月也依舊能感受到外面發生了什麼變化。她的御靈之力,已經可以無視小天地的規則結界,能夠滲入與滲出了。

但是,感受到歸感受到,她並不能藉此做些什麼。畢竟,力量上有着絕對的差距。

“老師,山海關出大事了。”秦三月急着說。

事實上,整個埋骨之地裡面還是風平浪靜。

葉撫笑道,“不錯,你本事長進了。”

秦三月狐疑地看了葉撫一眼,“感覺老師你一點都不急啊。”

葉撫笑了笑,向前走去,“我爲什麼要急?”

秦三月看着葉撫朝雕像雙足走去,也跟着,邊走邊說,“照這麼下去,山海關要破碎了。”

“山海關本來就應該破碎。”葉撫說。“它對於天下而言是個極度不穩定的小天地,這般下去,遲早會解體,若是突然解體的話,會對周圍的一切造成很大影響。絲毫不誇張地說,山海關突然解體,可以將一個王朝夷爲平地。”

“可是,裡面的東西,很有紀念價值啊!”

“你是說那些屍骨嗎?”

“對啊,守關人們的遺骨,以及山海關城池兵府裡的一切,都是快兩萬年的東西了,很有歷史意義的。”

葉撫搖搖頭,“再如何有意義,那也只是歷史意義。人們銘記歷史,是爲了吸取教訓、充實文化和讓文明壯大。但是山海關無法提供這些,從根本上,只是一座沒有任何寶物的古戰場。”

“既然這樣,爲什麼之前玄網不摧毀它呢?非要等到現在。”

“怕啊,怕天下知道了這件事,去追究他們的責任。而現在再去摧毀,也只是無奈之舉,拆東牆補西牆的手段。他們沒有辦法了,只好這樣。”

秦三月嘆了口氣,想不明白一件事,便問,“那些黑霧啊,黑線啊,到底是什麼啊?大聖人也無法去對付。”

“並不是無法對付,而是不能去對付。”葉撫說,“之前你也理解了,那些東西類同於一種神通,是對弈者的棋招。”

“到底是什麼在相互對弈呢?”

葉撫回過頭看着秦三月說,“時代的對弈。”

“時代?”秦三月更疑惑了,“我以爲是種族。”

“你也可以這麼想。”葉撫笑了笑,“不同時代的人,其實是不同的種族。”

“我還是很迷糊。”

葉撫點頭,“這對於你來說的確很難理解,你接觸不到,解釋給你聽,也只是空泛泛地想。”

“不過,我可以問一問結果嗎?誰會取勝?”秦三月好奇問,她覺得葉撫可能知道些什麼。

“誰都可能贏,並不好說,結果千千萬,我沒法隨便取一個當作真理。”

“呃……感覺舞臺好大的樣子。”

“的確。”

“那,老師你希望誰贏呢?”

葉撫看着秦三月,笑着反問,“你覺得呢?”

秦三月眨眨眼,彎着眉毛笑,“肯定還是希望我們這個時代贏吧。”

“爲什麼?”

“畢竟,這個時代有那麼多跟你關係好的人。”

“莫非,那個時代就沒有嗎?”葉撫笑問。

秦三月陡然怔住,“不會吧,老師……不要那樣吧,這對我們太殘忍了。”

“逗你的。”

秦三月僵住的臉色才放鬆下來。她倒是真的在那麼一瞬間想過,其實老師是他口中“那個時代的人”,或許來“這個時代”,只是爲了幫助“那個時代”取勝。

哎呀,什麼跟什麼哦,不要想太多……秦三月這樣告訴自己。

葉撫眼神柔和地看着秦三月,“加油哦。”

說完,他繼續向前。

加油?應該是讓自己好好修煉,快點理解什麼叫“時代的對弈”吧。

“老師,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你不是要看看石棺裡面是什麼嗎?看看唄。”

“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

“那可說不好。”

……

山海關之中,金色紋路還在不斷解析“山海關的構築規則”。

與此同時,承命司做好了完全準備,去收取《南柯一夢》。他看着山海關裡面那輪虛假的夕陽,有些疑惑,心想,怎麼他們還不出來?不怕自己收了《南柯一夢》,直接將他們關在裡面嗎?還是說,他們想從《南柯一夢》內部開始,去收取?

從內部收取做得到嗎?

承命司自認爲做不到,那相當於在規則的狹定範圍內去打破規則。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打算叫判命司過來幫他。他實在是看不透葉撫這個人,總覺得在他面前,不論做什麼都很被動。

遠在北原極北之地,同各大部落首領對話的判命司,忽然收到了承命司的神念傳音。

“判命司,速來!收取《南柯一夢》需要幫助!”

判命司整個隱藏在黑袍中的,沒有實體,有人說他是一副骨架,也有人說他是某個鬼魅化作的,本體就是一團霧氣,但猜想很多,衆說紛紜,具體是什麼也沒個定數。

忽然收到承命司這一番傳音,讓判命司很疑惑,隱隱有些擔憂。因爲,照他推算,此番行爲不會有什麼差池纔是,能夠阻止承命司的,除了大聖人便沒有了,但是其他大聖人都是有着各自的想法與約束,不會擅自干涉玄網的行動纔是。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難不成有什麼預料之外的人物出現嗎?

雖然疑惑,但是他沒有遲疑,他很清楚承命司是個個性極強的人,不是真的有隱患不會求助別人。

“判命司大人,可有要事?”見到判命司說着說着忽然頓了一會兒,雪川首領雪主問。

他們正在雪川的宮殿裡面談論即將到來的天下寒冬之事。寒冬起於北海,北原雪川是除了神秀湖以外最先遭重的,判命司來此,便是來跟各大首領商討應對問題,主要便是如何幫助普通人度過寒冬。

部落雪川,是北原最大的勢力,也是最大的母系部落,重要位置也幾乎都是由女性佔據着的。

作爲首領的雪主,自然是一位強大的女性。在她身上,可看不到半點似水一般的女性特徵,姿態、氣質和眼神無不透露着霸主的態勢。雪一樣的容貌和裝扮,雪白的毛髮、皮膚,甚至是嘴脣,穿着有着絨毛的大雪袍,使得她像是雪變成的精靈,這副模樣讓人感覺是博愛、寬容以及溫柔的。實際上,卻是帝王一般的讓人無法親近的姿態,淺藍色的眼眸裡始終留存着一抹掌控一切的意思。

“雪主大人,恐怖得另找時間和你商討此事了。”判命司一身黑,跟雪主一身白形成強烈的反差。黑袍底下,能看到的,只有一團飄蕩着的霧氣。

“無礙,是我該感謝判命司大人提醒。”雪主笑道。

“之前提起的,雪川是北原最北的地方,經受的第一波寒冬肯定最爲嚴重。還是希望,雪主大人能先行開始準備。”

“我比任何人都愛我的子民,不會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雪主大人氣量無度。”

“倒是你們玄網。”雪主笑了笑,像是冰塊化了一樣,“且穩當行事。”

黑袍底下,判命司的身形幽幽,“多謝雪主大人提醒。”

“雪川離落星關太遠,實在難以派遣子弟,還望判命司大人和承命司大人見諒。”雪主說。

“不必。玄網知道該怎麼做。”

“那就好。”雪主呼出一口氣,形成一道寒流,從這裡掠出去,瞬間匯聚成暴風雪,前往更北之地,“希望,不要再有之前的事情發生,不然的話,玄網說的話很難讓人相信啊。”

判命司黑袍如風一般鼓起,幽幽道,“雪主大人,可能讓平鼎司與你交談會更好一些。”

“你在拿師千亦威脅我?”雪主雪白色的睫毛用上一層冰晶。

“不敢。只是,你們同爲女性,或許更容易交談一些。”

“判命司大人,不用在我面前玩什麼機鋒。”雪主淡淡道,“那不管用。我只是奉勸你一句,玄網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玄網了,不要使一些小動作,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說句不好聽的話,沒有師千亦,你們什麼都不是,你們真得感謝師千亦,不是她,玄網早就解散了。雖然我不知道師千亦爲什麼放棄王位加入玄網,但是我還是覺得,玄網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這是許多人的共識。”

判命司一番聽下來,並沒有什麼醒動,只是以幽幽的語氣說:“雪主大人不愧是雪主大人,說話很爽快。”

“夠了。”雪主搖頭,“判命司大人,還是處理要事爲好。不要在我這兒耽擱了時間,到時候怪罪我雪川纔是。”

“告辭。”

說完,判命司化作黑色霧氣,消失於此。

雪主揮了揮手,一道寒流涌過去,將判命司的氣息消融。

她仰躺在臥榻上,遠望宮殿外的極北之地。

“天下寒冬……這或許是雪川的機會。”

隨後,她閉上眼,身體如冰塊一般,粉碎,化作冰晶。無數冰晶散開,涌向龐大的雪川任何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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