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鬼鬼拿出瓷壇,走到河邊,腦子裡卻想到了在劉家時青苑的話。
······
“你叫什麼名字?”
“青苑。”
“爲誰做事?”
“劉薔薇。”
“可認識肖凌?”
“認識。”
“劉薔薇和肖凌有什麼關係,當年,發生了什麼事?”
“當年真君只有小姐一位侍妾,發現自己懷有身孕之後,擔心二夫人出關之後容不下她,想要找人分擔注意。肖凌是二夫人的貼身侍女,和她情同姐妹,但小姐卻意外發現肖凌對真君心存愛慕,於是順勢推波助瀾,讓她成了好事。”
“我們買通了二夫人院子內的小侍女小嬋,在二夫人出來之後立馬過去稟告,還在身上撒了香料,可以影響二夫人的神志。只是我們錯估了二夫人和肖凌的情感,二夫人出關之後大發雷霆,竟直接將她的丹田毀了,趕出莫家。”
“小姐嚇了一跳,提心吊膽了一陣,但好在二夫人也受了不輕的傷,又回去閉關,等她出來之後,小姐已經順利生下少爺和小姐,木已成舟。後來聽說二夫人去找過肖凌,可是已經沒了消息,最後不了了之。”
······
莫鬼鬼回過神,將蓋子打開,用靈力將骨灰渡出,灑在護城河裡。
“娘,我之前想過很多,想過您對劉氏有多恨,想過您對二夫人的感情是何等複雜,想過您爲何讓我和七姐幾個和睦相處,不計前嫌,可是我唯獨沒想過您對父親的心思。”
她的母親,貌美,膽小,懦弱,卻又對莫寧玉心有愛慕,是劉氏眼中絕佳的棋子。
也許肖凌的心思從沒想過實現,只是已經由不得她了。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事情過去這麼多年,追究這些已經沒多大意義,我只要知道去找誰就行了,您的仇,我來報,您的恩,我來還。”
肖凌留下的信件在她眼內浮現,莫鬼鬼的眼內泛紅。
“父親,他爲我們做了許多,我不知道算不算是補償,但他本不該爲這件事承擔責任,您放心,我會好好報答給莫家的。您和二夫人之間的糾葛,我沒辦法評價,但您不想,我就不做。至於劉氏,她會得到應得的懲罰的,還有穆家的那個管家······”
想到這兒,莫鬼鬼只覺得身上一股戾氣。
“鬼鬼,你怎麼了?”小白現在敏銳了許多,很快察覺到不對勁,飛快的跳過來。
“沒事,”莫鬼鬼拍了拍它,深吸一口氣。
沒關係,很快就能了結,不急。
“我們要走嗎?”小白拉着她,眼裡滿是擔心,不想她繼續呆在這兒。
“我想送我母親最後一程。”
娘,既然您不想留在這裡,那就將這裡盡數都忘了,入輪迴之後,快活恣意的活一次。
莫鬼鬼拿出了竹笛,送到嘴邊,閉上了眼睛。
清晨的望山城,纔剛剛恢復生機活力,還帶着睡意的諸位修士,朦朧間只聽到一陣悠揚的笛聲,聲聲入耳,不自覺的停下手中的事情,駐足聆聽。
本來應該熱鬧的清晨,陷入一陣詭異的靜謐之中。
這聲音似乎能穿透人心一般,讓人不禁從心底瀰漫出一層悲傷,無數的回憶勾起,臉上滿是迷惘。
直到笛聲結束,還久久回不過神。
“也不知這是哪一位。”穆星辰和穆星夜兄弟倆出了宗門,來到河邊,只是已經沒了人影,“這人必定是音修,而且已經修出了音義,怎麼會藉藉無名呢?”
“從笛聲來看,修出音義不假,但從留下的氣息來看,似乎並不是一些成名的前輩。”穆星夜的靈覺特殊,對靈氣有超乎尋常的敏銳。
“你說,會不會是莫鬼鬼啊?她前幾日剛剛結丹,之前在弟子交流會上又用了琵琶。除了她,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嶄露頭角的音修了。”穆星辰想到了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莫鬼鬼,四十一歲和結丹兩個詞在短短几日內傳遍了大陸,紛紛打探她的情況。
“可是她來望山幹什麼?總不會就來河邊吹了一首曲子,告訴大家我不僅結丹,還修出音義了?”穆星夜和穆星辰兩人面面相覷,也沒個頭緒。
這邊,莫鬼鬼早已離開了望山。
“鬼鬼,你剛剛吹的真好聽!”小白在她的肩膀上,風吹的身上的毛支棱起來,“怎麼一段時間不見,你就領悟音義了啊,什麼時候的事?”
“自然就懂了。”大概她真的很有這個天賦,領悟了曲子的含義就能自然的將其融入到音律之中。
小白偷偷撇撇嘴,這話讓別人聽到一定以爲在炫耀,好在它不是人,扒住她的耳朵,“我們去哪兒啊?”
“去找人報仇。”
······
穆城外的一個莊子內,大肚肥圓的管家施施然的上了一架靈獸車,對着下面黑瘦的莊主指了指,“今年的收成可不太行啊,這靈谷就是往年的八成。”
莊主賠笑,彎腰來到旁邊,遞上一個儲物袋,“這不是今年格外寒冷嗎?佈下陣法的時間長了,靈石自然用的多,還請穆偉管家美言幾句,這是我的孝敬,還請您笑納。”
穆偉神識掃了一眼,接過來放進腰間,“也是,這幾年是冷了些。”
“您能體諒就好。”莊主對着他拱手。
“走吧。”穆偉得到了想要的,一揮手。
駕着獸車的車伕見此,招呼一身,繼續往下一個莊子走去。穆偉靠在坐墊上,腦子昏昏沉沉的,忽然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幾十年前,他還跟着現夫人在望山劍宗。
現在的夫人並不是老爺的原配,而是繼室,原配夫人還留下過一個女兒,正是如今莫家的二夫人。
莫家二夫人七歲之前沒測靈根的時候,被現夫人暗中使手段打壓,受了不少欺負。後來測出靈根之後雖說收斂了不少,但也沒少剋扣靈石。
不過這莫家二夫人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最後還是千方百計的嫁去了莫家,現在的夫人也無能爲力。
他還記得當年,莫家二夫人身邊還有一個侍女,如今也飛上枝頭。
剛得知她生了一個女兒回了莫家之後,穆偉還提心吊膽了一陣,害怕她秋後算賬,後來一直也沒什麼動靜,他這才放下心,
獸車一陣顛簸,穆偉猛地前仰。
“怎麼回事兒?”
“管家,路上有一塊石頭。”車伕趕緊賠禮,雖說經常捱罵,但得的靈石還算多,他可不能失了這份差事。
“看着點路。”穆偉煩躁的拉開簾子,沿路上白茫茫的一片,刺的眼睛一陣疼痛,“今天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到?”
“剛下過雪,不敢快走,您再等等,很快就到了。”
聽到此話,穆偉又靠在了坐墊。
駕車的車伕聽到他的呼吸聲,集中精神,仔細盯着前面的路,不過話說回來,今天似乎走的是慢了一些。
路上,車伕似乎隱隱約約聽見了遠處有笛子的聲音傳來。
他並未理睬這個,專心的駕着車,可是頭卻越來越沉。晃了幾次腦袋,終於堅持不住,陷入沉睡。
靈獸沒了指令,停在了路邊。
周圍空蕩蕩的一片,也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聲琵琶響,整個獸車的蓋子被掀開,靈獸受了驚,帶動着車身抖了幾抖。
穆偉被驚醒,驚懼的看着周圍,從懷裡拿出口哨。
“你是要叫後面跟着的四個修士嗎?”莫鬼鬼踩着飛劍,立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們都已經睡着了。”
“你···你到底是誰,要靈石我們好商量。”穆偉聲音帶着顫抖,緊緊地靠着坐墊,袖子內的手卻不安生,一枚煙花被拿出。
莫鬼鬼眼睛眯了眯,手裡的琵琶又一聲響,只聽到他大叫一聲。
“你、你到底要幹什麼?”穆偉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上面一道齊齊的傷口,右手已經不在了,血跡沾染了整個衣袍,“我是穆家的管家,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別殺我!”
他這回是真的害怕了,腳下一直蹬着地面。
“我若是想要你死呢?”莫鬼鬼冷笑着,聲音裡沒有一絲情感。
“我和你無仇無怨,你爲何要置我於死地!”穆偉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殺意,面前的女修分明不想留活口,“你到底是誰?”
“你難道沒想過嗎?”莫鬼鬼操縱着飛劍,往前了幾步。
“你···”穆偉驀地升騰起不好的預感,他何德何能結了一個金丹期的仇家,就只有莫家,“你是莫鬼鬼!不,這不怪我!我是受人指使的······”
“那是另外的仇,你難道不知道我爲什麼來找你嗎?”
穆偉瞳孔微縮,心頭一陣狂跳,“不可能,她怎麼會說出來!”
只是他永遠得不到回答,身體失去了溫度,臨死之前還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甘心。
······
“這人曾經欺負過肖夫人嗎?”解決了這人,兩人坐上飛行法器,小白從她的懷裡探出頭。
“嗯。”莫鬼鬼沒了笑意,神色淡淡的,若是有人在此,定會覺得她現在和莫寧玉很像。
“那,那你走之前去了劉氏的院子···”小白聲音像蚊子一般,覷着她的臉色。
“我沒殺她,就是去種下了一朵花。”莫鬼鬼看它膽小的樣子,露出了笑意,一直壓抑的心情倒有了緩解。她也確實沒殺劉氏,只是種下了一朵花,讓她一直處在恐懼之中,再加上她被幽禁,這種感覺會被無限的放大。
“嚇死我了,其實十少爺和十一小姐人還是不錯的。”小白拍拍胸脯,“我們現在去哪兒啊?”它這幾天好像一直在問這句話。
莫鬼鬼挑了挑眉,拿出一張地圖,“你看看,想去哪兒?”
小白咬着爪子,四處看了看,最後指向了一條橫亙整個南域的河流,“這是哪裡啊?”
“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