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勉從休息的大樹上跳下來,活動了一番手腳,洗漱一番之後,便坐在草叢邊輕咬着一根草莖,盡顯漫不經心。
“蕭前輩!我們該出發了!”
“哦!慢走,不送。”坐在草叢邊,蕭勉絲毫也沒有起身的意思,拓跋靈聞言一愣,便是小和尚也回頭看了蕭勉一眼。就在拓跋靈動問之前,蕭勉言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小和尚、拓跋姑娘,咱們就在這裡分道揚鑣吧……”
“分……,蕭前輩,你……你不和我們一起走了嗎?”
拓跋靈睜着一雙大眼睛,滿臉不信的看着蕭勉。
小和尚的身份拓跋靈自然知道了,也明白父親讓自己跟着兩人的用意,無非就是接近小和尚,爲日後種下善因。
如今才離開狼嘯谷一天,蕭勉就要離去,這讓拓跋靈有些反應不過來。
對於小和尚,拓跋靈只是崇敬之情,但對蕭勉,拓跋靈可就多了一分少女情懷。蕭勉年紀不大,修爲高絕,長得雖然不算俊俏,但也算是人模人樣,更何況在實力至上的修行界,能以金丹初階修爲戰勝金丹中階鬼道劍修辛一劍的,不說絕無僅有,也算是驚採絕豔了,如何能讓拓跋靈不動心?
私心裡,拓跋靈是希望三人能夠繼續同行的。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一言既出,渾然不顧拓跋靈是何反應,蕭勉已然消失在原地——卻是蕭勉動用剛學成的土遁之術,潛入了地下。
拓跋靈看着空無一物的草叢,又氣又急。
“人生如霧亦如夢,緣生緣滅還自在。拓跋姑娘,若是有緣,咱們還會再見的;若是無緣,便是同行又如何?”
拓跋靈聞言一愣,眼見小和尚淡笑間並沒有趕走自己的意思,她先鬆了一口氣,而後卻輕嘆一聲。
小和尚和拓跋靈離開一刻鐘後,蕭勉從地下冒出頭來。
“小和尚,你自求多福吧!”
搖頭失笑間,蕭勉換了一個方向,灑然離去。
不想當天傍晚時分,在一座破敗的荒廟中,正在生火的蕭勉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和尚領着拓跋靈走了進來。
“你……你們跟蹤我?”
“阿彌陀佛!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蕭施主,咱倆熟歸熟,可是你這麼亂說話小僧我也會不高興的!”話雖如此,小和尚卻一屁股坐在了蕭勉身邊,抓過他手裡的烤肉便大快朵頤起來——小和尚不禁葷腥,蕭勉是早就知道的,善見城中相處三年,小和尚沒少吃穿山龍鯉獸的烤肉。自己吃了還不夠,小和尚還將另一串烤肉遞給了略有些侷促的拓跋靈,解釋道:“這是六階靈獸穿山龍鯉獸的烤肉,快吃!快吃!”
“這……,蕭前輩自己不吃嗎?”
“還吃個屁啊!氣都被你們氣飽了!”
強忍着笑意,拓跋靈開始吃那串穿山龍鯉獸的燒烤。
小聖僧說的果然沒錯!
自己和這位蕭前輩果然是有緣分的……
小和尚和拓跋靈吃着烤肉時,蕭勉的心情卻相當不好。
今日清晨時,蕭勉分明是眼看着兩人朝正東行去的,也因此,蕭勉才選擇了正北方向,不知怎麼的,竟然碰頭了。
若說其中沒有貓膩,蕭勉纔不相信呢!
這一晚,就在蕭勉的疑神疑鬼中悄然而逝。
第二天清晨,蕭勉索性來了個不告而別。
當晚也不停留,一口氣跑了三天三夜,這才停下腳步。
詭異的是不久之後,蕭勉就再度見到了小和尚和拓跋靈。
“呦?有點意思……”雖然恨得牙癢癢,蕭勉表面上卻一團和氣,眼看着兩人又毫不客氣的將自己剛剛烤好的肉串吃了個乾淨,蕭勉這才問道:“小和尚啊,咱倆也算是老朋友了吧?雷雲羽,我不要了;拓跋靈這麼水靈的丫頭,我也不要了,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何必這麼繞圈子呢?”
“小僧想請蕭施主隨我一道東歸!”
“東歸?”
“是!”放下手上的烤肉串,也不擦拭脣角的油漬,小和尚一臉肅穆的言道:“小僧欲一路東歸,至十剎海!”
“你回你的十剎海,何必非要繞上我?”
“你與我佛有緣!”言罷,眼見蕭勉滿臉苦笑,小和尚話鋒一轉:“蕭施主難道不想知道這方天地的最大秘密?”
“……”
這回,輪到蕭勉沉默了。
“小和尚,你既然已經覺醒了宿慧,應該知道你所謂的秘密吧?現在告訴我就可以了,又何必興師動衆?”
“小僧雖然覺醒了宿慧,但還沒有得阿難師持戒,有些事情,實在不方便說與蕭施主知道。只要到了小廟,小僧持戒之後,便可以說了,當然你也可以當面找阿難師詢問。”
小和尚口中的“阿難師”,便是他這一世的師尊,也就是上一世的他的徒弟——這兩人之間的關係着實有些繞口。
只是此時的蕭勉卻再度陷入沉默,小和尚不置可否,一旁的拓跋靈卻緊張不已,生怕蕭勉再度離去。
“我也正好有些其他事情想詢問阿難聖僧……”蕭勉這話卻並非是給自己找臺階下,若是阿難聖僧真的有辦法解除噬魂陰毒,不說被封存在小瓷瓶中的白采薇,便是對蕭勉自己也至關重要。此念一生,蕭勉打定了主意:“好!就依你!”
“阿彌陀佛!小僧先行多謝蕭施主一路護持之恩!”
“切!能不能來點實際的?”
既然已經決定隨同小和尚走一趟十剎海,蕭勉便放開了心懷,再說以小和尚神出鬼沒之能,蕭勉也實在沒有把握能成功甩掉對方,與其雙方撕破臉皮,倒不如一團和氣。
只是蕭勉和小和尚之間的對話,卻讓一旁的拓跋靈目瞪口呆。
這蕭青雲好沒禮貌!
小聖僧是何等身份?
親自出口相邀同行,他竟然還甩臉子,若非小聖僧的白玉蓮臺神異,還真被這小子跑掉了!不過話說回來,甘心當小聖僧護道者之人的比比皆是,便是自己的父親也頗爲動心,卻被小聖僧一一回絕,他怎麼就對蕭前輩青眼有加呢?
這蕭前輩也真是的,能成爲小聖僧的護道者,那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他還推三阻四的,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啊……
越是看不懂,拓跋靈的目光就越是忍不住瞥向蕭勉。
蕭勉一無所知,小和尚看在眼裡卻一言不發。
是緣是劫,豈是一念可決?
翌日,決定同行的三人朝着日出的方向,一路東歸。
前些天蕭勉雖然沒能甩掉小和尚和拓跋靈,但三天三夜的趕路可不是白給的,至於小和尚則利用白玉蓮臺的傳送緊緊地追趕着蕭勉,也因此,三人如今處在狼嘯谷北方極遠處。
與此同時,距離龍華寺不遠的一處斷崖上,飛來一座佛光蓮臺,蓮臺上站着的卻是妙僧法印和那老和尚。
“下去吧!”
“是!”躬身一禮之後,那老和尚跳下了蓮臺。
“去吧!”揮了揮手,法印自顧自地言道:“回到龍華寺,稟明主持,就說法印六根不淨,塵緣未了,今日自逐龍華寺,脫籍還俗,日後法印所做所爲,與龍華寺上下再無關係!”
“師尊!您又何必……”
“那人果然覺醒了宿慧!對西蜀州修士而言,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對佛門中人而言,這未嘗不是一件壞事。”臨着山嵐,法印擡頭望天,自言自語:“佛祖啊佛祖!你既然放棄了這一方世界,又何必派下所謂的使者?派下使者也就算了,還一次派下兩個;派下兩個也就算了,還讓他們彼此輪轉,形同涅槃,這是要永遠將一切控制在你手中嗎?”
“師……師尊!切不可詆譭佛祖!”
“詆譭又如何?今日我法印不光要詆譭佛祖,還要——弒佛!”
一言既出,法印腳下的白色蓮臺上突然沾染上了絲絲黑氣,白玉爲底,黑氣纏繞,顯得既聖潔又妖異。
法印卻熟視無睹,駕馭着蓮臺,飄然而去。
徒留下那臉色慘白的老和尚,滿臉驚懼——那侵入法印白玉蓮臺中的黑絲,可不就是傳說中佛修墮入魔道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