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哲學高度

鹿源有多驕傲,丁乙是非常清楚的,這個傀儡界的奇才,可以用目無餘子來形容。作爲鐵鑄城新生代的代表,他是極高冷的存在。這傢伙悟性高,思維極其敏捷,不僅能夠跟得上丁乙的思路,還能舉一反三,雖然爲人有些偏激,但是爲人極熱忱。尤其是他看對眼的人,是個甘願爲朋友兩肋插刀的朋友。鹿源能夠放低身段,在這邊做事,太讓丁乙吃驚了。

在這裡碰到鹿源,實在是太詭異了。離開玄藏學院時,丁乙還擔心自己去比賽,可能和鹿源失之交臂,不曾想在這裡會遇到他。這個傢伙,沒有聽從三位大宗師的吩咐,將人送到集雲城就立即返回,而是一直逗留,丁乙也是爲他操心不已。這裡偶遇,哪裡能夠輕易放過他。

楊琪是見過鹿源的,他對這個年輕人也是印象深刻。這種天驕人物,很難讓人忽視他。連忙向安處長和施瑤、曾茂介紹。

鹿源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丁乙,他也是非常高興。

“大家先吃着,我忙完了事情就過來。”鹿源向衆人告個罪,匆匆離開。

安處長又詢問了一些鹿源的情況,得知鹿源是鐵鑄城的天驕,也對丁乙的交際廣闊感到震驚。不過鹿源畢竟不是東南七省的人,他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他和施瑤分享了鐘山學院陳世安,失魂落魄離開賽場的畫面。他隨後更是把焦點,拉回到了玄藏學院,對丁乙的培養上面。

“施大姐,要我說,你們玄藏學院對小乙的重視還是不夠,怎麼能夠對這樣的絕世天才,不管不顧呢?玄藏學院沒有傀儡術方面的師資力量,完全可以向教育部申請嘛,回去以後,你們儘快的把申請遞交上來,後面的工作,都交給我好了。丁乙這孩子,是塊璞玉,你們這是暴殄天珍,這個孩子所需的各種修真資源,你們可以申請特殊管道,如果這樣的良才美質被耽誤,我們都是東南七省修真界的罪人!這個世紀什麼纔是最寶貴的?是人才!教育部絕不能容許,像丁乙這樣的天才少年被耽誤!”安處長口若懸河,發表了一通長篇大論。

施瑤他們是真的爲丁乙感到高興,有安處長居中幫忙,無論是對丁乙的將來發展,還是對玄藏學院的提升都是大有益處。

“安處長,您真的看到,陳世安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施瑤對這個話題非常的有興趣。安處長於是又繪聲繪色的把他,近距離觀察陳世安的事情,跟施瑤敘說了一遍。

玄藏學院的人聽了都大爲高興。原先就把鐘山學院列爲假想敵,是他們走出東南七省的最大障礙,得知鐘山學院的陳世安吃癟,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帶勁了。

不過丁乙對這些毫無興趣,他心裡面只是對鹿源出現在這裡,充滿了好奇。

海八鮮是以蝦、蟹、魚翅、乾貝、鱉、海蔘、花膠和鮑魚爲主要食材,通過特殊的工藝流程,精心製作出的八道精緻美食。這方寸山比鄰大海,澹洲又是通衢要道,海、陸、空,以及各地的食材,在這裡都很容易獲得。難怪破店呆在這裡上千年。

專研‘食道’的大家,在這裡坐鎮,這是一次難得的美食之旅,是味蕾的盛饗。難得吃到這麼好的食物,就連不怎麼挑食的丁乙,都忍不住食指大動,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鹿源上菜很快,不大一會兒,八道珍饈美味就擺滿了桌子。丁乙是山城人,對於海鮮不怎麼會吃,施瑤很耐心的教丁乙怎樣去殼,剝皮,蘸醬入味。

本以爲是第一次嚐鮮,可是吃到嘴裡,當這些食材在嘴巴里咀嚼,在舌頭上釋放的時候,丁乙竟然品嚐出了家鄉的味道。那是媽媽做菜的味道,一直壓抑的情感,一直迴避的感情,在這一刻,被勾起。

這一刻,丁肇鼎、吳淑慧、丁雲、丁力的形象鮮活了起來。山城的記憶,像潮水一樣涌來。

自認爲跳脫凡俗,自認爲自己像幻碟裡面的英雄人物一樣,追求生命的精彩和大自在,其實家和家人的印象,從未淡化,只是被他故意忽視,就跟古嶽說得那樣,修真者所謂的太上忘情,就是一個屁話。其實是對真情實感的扭曲和壓抑,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丁乙故意疏遠家人,是想讓真理會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是怕極了王劍聲他們這些真理會的人。他甚至也想過低調行事,怎奈造化弄人,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當這種思念的味道,家的味道在味蕾上綻放的時候,丁乙的視線模糊了。

每一口食物,都是似乎是一把開啓塵封往事的鑰匙,那些或苦澀,或甜蜜,或荒唐,或幸福的時刻在不經意之間被喚起……

所有用餐的人都沒有說話,這一刻,這一餐,被彷彿消音了一般,吃東西的人,都陷入了自己的過往當中,不少人都不自覺的流下來眼淚。

這種感覺很複雜,每個人用餐的體驗都不相同,可是每個人都很珍惜這一次的味覺盛饗。一般而言,修真者的食量都要比凡人大,可能是他們每天消耗的能量比較多,不管怎麼吸收日月精華,服氣入體,他們獲取能量的主要方式還是吃飯。

八道菜:玲瓏白蝦,清燉跳魚、青蟹豆麪、家常淄魚、茄汁縊蟶、御廚牡蠣、紅燒鮑魚、醬爆魷魚。每一盤都那麼美味,每一筷子都是厚重的情感,衆人都吃的很慢,,吃得很小心,每一口食物都咀嚼充分,徐徐嚥下。這已經超出了食物的範疇,不僅僅是色香味形,這食物裡面還有着深奧的‘道’,衆人在品嚐這美味食物的同時,也在體會感受魯大師的‘食道’。

丁乙他們別說要給粉絲帶食物了,就是那些湯汁也被衆人消滅得點滴都無,八道菜一掃而光,盤面都乾乾淨淨的。難怪這破店外面,排了老長的隊,能夠進來裡面用餐,實在是最幸福不過的事。

虎哥更是在用餐過程中,陷入了一種入定,這真的是好造化!

這一頓飯大家吃得非常滿意,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收穫,丁乙也覺得這頓飯,讓他的向道之心更加的堅定,同時神魂也感覺壯大不少。這一趟真的是不虛此行。

可能是知道這邊的情形。半個時辰過後,鹿源才和一箇中年男子來到飯堂,這人一身綢緞,身形有些削瘦,渾身上下乾乾淨淨,根本就看不出來這是一位廚神。

丁乙本來還以爲這魯大師是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渾身油膩,沒想到會是一個這樣的利索人。

魯大師人很好,看到胡歸燕入定,打出一個禁聲的動作,轉身帶着大家往裡面走去。曾茂留下來爲胡歸燕護法,其他人則好奇的跟着魯大師往裡面走去。

在一個已經半數坍塌的院落,魯大師在這裡和衆人停下了腳步。魯大師讓衆人稍候片刻,他走進了在那坍塌的屋宇中,半晌他隻手從倒塌的房屋中,端出一根十幾米長,差不多半米粗的橫樑出來。

這根木頭少說也有一千多斤,這魯大師就像拿着一根筷子一樣輕鬆,丁乙咂舌不已。這魯大師不用說還是位高階的體修。

魯大師靈力輕放,這根也不知道多少歲月的老木頭一陣劇烈的震動,腐朽壞掉的部分,都被震落了下來。

整根木頭變得‘好看’了不少。魯大師這纔將這根橫樑放了下來。

“偏僻地方,條件簡陋,大家不要介意,請坐、請坐。”魯大師客氣的招呼衆人坐下。

丁乙他們入鄉隨俗,紛紛坐了下來。

魯大師擺了擺手道:“恭維的話大家不用再說了,我只是一個手藝人,燒火做飯是我的職業,這沒什麼可吹噓的。倒是今年你們玄藏學院,那可真是不錯,我在這邊幾十年,大大小小的陣仗不知見過多少,可是唯有這一次看得最過癮。”

施瑤他們沒想到魯大師這麼好說話,而且聽魯大師的意思,魯大師好像對他們的參賽隊伍也頗爲推崇。他們都欣慰不已,大受感動。

安處長道:“老魯,別說你沒想到,賽前誰會知道玄藏學院這匹大黑馬?小乙這孩子嘖嘖,說他是曠世奇才,也毫不爲過,也幸虧是那個青雲郡的教育官員有眼無珠,不然今年還是鐘山學院一枝獨秀,你還別說,每年我看到鐘山學院的那些男女目空一切的模樣,心裡就來氣,今年總算是殺出一個丁乙,改變了東南的格局。”

魯大師哈哈大笑道:“其實小乙我是很早就聽說了的,在瓦當山遇到小鹿,丁乙這個名字更是天天被他提起。說真的我其實也是對小乙相當好奇呢。”

丁乙連忙站起來道:“魯大師的手藝出神入化,那纔是真正的大家風範,小子的這點實力根本就不如流,大師太過譽了。”

魯大師滿意的點點頭。

鹿源起身道:“諸位我和小乙稍稍失陪一下。”說罷向丁乙歪了一下頭,也不理會其他人,徑直向旁邊的破屋子走去。施瑤示意雲翔跟過去,被楊琪制止了。

鹿源從你身上掏出一塊螢石,在前面引路,一邊和丁乙敘說這些日子的經歷。

原來鹿源結束了集雲城的工作以後,沒有直接回天罡城。而是駕駛着車傀儡,一路往北走。他本身就是玄級的修真者,藝高人膽大,根本就無懼一個人在荒野。一路上,他都在觀察,都在思考,他到集雲城的所見所聞,以及其他城市的觀察。甚至他對於那些窮苦的鄉民的生活,也有深入的瞭解。

一路上風餐露宿,甚至一度他還進入鄉民的茅草屋裡面,去了解體驗鄉民的生活情況。這一路上,他的思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以前很多是似而非,沒有完全想透徹的事情,豁然開朗。

他從原先的欣賞丁乙,自認爲了解丁乙的行事風格,到現在,則是完全的接受了丁乙的這種思想。這讓他精神大振,他對丁乙原先許多的構想大爲歎服。他自認爲找到了自己未來的‘道’。他整個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一處四周都是破敗的院落,鹿源放下螢石,同時又取出一些陣盤,構建了一個小型的陣法,鹿源這才停止了動作。丁乙不解其意,不過他知道鹿源不會害他,只是靜靜的看鹿源做這些事。

“小乙,我是在中途,聽到你代表玄藏學院參加青蓮爭霸賽,才趕往這邊的,半路上遇到魯大師,幫了他一個小忙,也是愛煞了魯大師的手藝,最後就到了這裡。”

鹿源制止了丁乙的提問,繼續說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爲什麼沒有迴天罡城,其實我是不打算回去了。”

丁乙大吃一驚,鹿源對於鐵鑄城的重要性,丁乙再清楚不過。這個傢伙是瘋了不成?

“小乙,我去過集雲城,見到了你的父母,也見過你的親人,朋友,看到了你所創建的新天地。所實話,我被深深地震撼住了,我在集雲城住了一個多月,如果不是幾位師傅們天天催促,我根本就不想離開,那是我生平過的最幸福,最充實的一個月。只有在那裡,我才體會到了,原先國父所說的‘修真者和凡人和諧共榮’是個怎樣的情形。在那裡我纔看到了傀儡術大放異彩的林林總總,我瞭解得越多,就越發覺得你的思路是正確的,這是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大道’,你是當仁不讓的先行者,而我已經決定跟隨你的腳步,把這條‘大道’夯實,基礎打牢。”

“這是屬於我們傀儡一系的光輝大道,是我們傀儡系超然於其他各派系的崛起之路。”鹿源眼睛裡流露出強大的自信,渾身洋溢着激情。

他向丁乙述說了他的理解和想法。這個天罡城的天之驕子這個時候就像是一個害了狂熱病的病人。

他從哲學的角度向丁乙闡述分析了,其他各修真派系的自私、利己思想,傀儡系則是利他主義。傀儡系具有如何的先進性。

其他派系對於凡人、平民,乃至於鄉民的掠奪與侵佔,傀儡系則是服務大衆。傀儡系具有更高的文明性。

其他派系受制於資質天賦的因素,他們的發展有着天然的瓶頸。而傀儡術,沒有這些限制,具有獨一無二的先天優勢,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具有廣泛性……

丁乙沒有想到鹿源把他的這一套做法,給出了這樣的解釋。他不能說鹿源講得不對,只是上升到理論,上升到哲學,這是不是有些過了呢?丁乙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

他只是在集雲城發生危難的時候,出了一點力,費了一點腦細胞,想要幫助解救他的左右鄉鄰而已。

自己,既不是什麼幻碟裡面的英雄,更不是,開創傀儡系新格局的先行者。他只不過是做了,自己認爲應該做的事,根本就不是鹿源說得那樣,這些理論也好,思想也好,自己統統都沒有考慮過。

沒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爲竟然改變了鹿源,這真的是大出丁乙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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