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回,你是毒修?”朱燦有些害怕,說話都帶着顫音。
丁乙笑道:“不錯,我是毒修。你害怕了是嗎?告訴你,我不僅藥毒,心更毒,你最好以後,都跟我老實點,我說的話,不能打折扣,不許跟我頂嘴,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不然就把你,整得像試劍堂的那幾個傢伙一樣。”
朱燦原先還有些緊張,聽丁乙這麼一說,反而不害怕了。
“切,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在嚇唬我麼?我們一個鍋裡吃飯,一個葫蘆裡喝酒,朝夕相處,要你是毒修,我不早就毒發身亡了麼?”
丁乙道:“那是我沒有對你下毒,以後對我好點,不然那天把我惹毛了,看我不把你整得,渾身花花綠綠,上吐下瀉,幾天都起不來牀。”
朱燦歪着頭看了一眼丁乙,道:“我們可是好兄弟,說真的,我不相信你會對我下毒。不過說起來,我對你越來越好奇了,和你在一起的時間越久,你身上層出不窮的技能,天賦就暴露得越多,要不是席長老認出你,是東澹國的三皇子,我還以爲你是那個人呢。”
丁乙好奇問道:“什麼這個人,那個人的,你話說清楚,你以爲我是誰?”
朱燦道:“你沒有聽說過麼?就是那個小魔神!”
“小魔神?”丁乙有些奇怪。
朱燦看丁乙似乎一無所知,想不到許回這個學霸,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不免有些得意起來,於是她向丁乙解釋。
“小魔神是魔國新生代的第一高手,說來你別不信,他的年紀,也就和你差不多。別看他年紀小,可是手底下不含糊,據說他力抗大宗師,生性殘忍嗜殺,死在他手裡的修真者不計其數。他是歷史上少有的修真奇才,據說他能複製所有的修真術法,能夠模仿所有的天賦神通……”
丁乙的臉色有些難看了起來。
“朱師姐,魔國的人,與我們何干?再說人云亦云,鬼知道這小魔神到底是個什麼人,魔國傳出的訊息,能當真麼?沒準這小魔神,是一個英雄好漢,也未可知。”
朱燦舔了舔好看的紅脣,笑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我倒是想會一會這天下聞名的小魔神。”
這女羅剎戰勝了席前,自信心爆棚,簡直有些忘乎所以了。
“就憑你?也敢挑戰小魔神?人家好歹也是魔國新生代的第一高手,什麼時候你能成爲天道門的第一,天晶大陸的第一,再動這個腦筋吧。”
丁乙向朱燦潑冷水道。
朱燦笑道:“我當然不會是小魔神的對手,不過不是還有你麼,我們姐弟攜手珠聯璧合,再加上我的無情、絕情雙劍,天下間誰會是我們的對手?”
丁乙沒好氣說道:“你現在就已經是天下第一,全宇宙第一,吹牛皮的本事,我看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你。”
朱燦看丁乙,好像有些臉色難看。
她誘惑道:“許回,你不知道外界對這小魔神開出的賞格,你知道有多少嗎?一億金元!而且還會有大宗師的灌頂加持,無償的指點一年的時間,要是我們姐弟撞上了這小魔神,把他給咔嚓掉了,到那時我們就是天下最強的組合……”
丁乙心裡焦躁了起來。
“朱師姐,難道你是這麼膚淺的人麼?不管這外界開出怎樣的賞格,你至少要知道,這小魔神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吧?如果他是一個解救天下蒼生,爲天下平民百姓做好事,力抗強權的英雄好漢,你還要去誅殺他麼?我們修真者總要有一個是非善惡的立場,不然我們修真所謂何來?”
朱燦笑道:“魔國出來的魔崽子,又怎麼可能會是好人,許回,你太書呆子氣了,魔國出來的人,都是些無法無天的存在,從魔國出來的人,怎麼可能會是英雄好漢?你還小,經歷的事情有限,不知道這世界的冷酷無情,改天你去金城逛一逛書肆,隨便翻兩本介紹魔國的書籍,你就知道了。”
丁乙強忍着心頭的不快,說道:“如果我僅是聽到你的傳聞,而沒有去了解你,幫你修復好情長劍後,你還能留在戎鼎峰?如果不是瞭解到,你是受到氣血靈力的影響,造成性格上面的缺失,你以爲,我還會繼續幫你?侯師兄他們爲什麼,避你如蛇蠍?還不都是你的風評不好,給他們造成了這種印象。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你自己難道忘了麼?”
朱燦沒想到,丁乙會有這麼激烈的言辭。丁乙對她而言亦師亦友,對她的幫助和影響巨大,她早就把他視作是自己的親人。聽到丁乙這麼說,她心裡不覺有些沉重起來。
“許回,你別生氣,我沒有別的意思,那小魔神不過是個外人,你這麼激動做什麼。”說到這裡,朱燦有些委屈起來。
丁乙道:“我和黎師,爲了你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反覆研討、推敲,我們不是圖你的回報,而是憐憫你的遭遇,相信你的本質,如果你做人,是這樣沒有是非觀念,行事無所顧忌的話。就不該多此一舉,任由你胡鬧就是。你做女羅剎也好,女魔頭也好,這一切都與我等無關。”
朱燦大駭,她生平最以爲傲的,就是結識了丁乙,不僅讓她有了找到了親人的感覺,而且丁乙爲了她三番兩次修復情長劍,更是煉製神兵無情劍、絕情劍,爲她梳理體內的紊亂的靈力,改善她的資質,煉製各種秘藥,更是手把手的教導她天衍劍法……這段時間,是她最快活的日子。
“許回,我錯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方纔都是胡說八道,你原諒我好不好?”
丁乙想到自己的過往,想到他的理想,想到他曾經立下的志向,想到他被人一路的追殺……想到居然會被人這樣的污衊,編排,他心中一陣悽苦。他更難受的是自己的理念根本就不被人認知,接受。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人生信念產生了動搖。
丁乙陰沉着臉,也不說話,腦海中交織着各種負面的念頭,這一刻他心情激盪,腦海中更是翻起驚濤駭浪。
他渾身的靈力紊亂不堪,這一刻他竟然因爲朱燦的一番話,讓他心魔叢生,雜念紛迭,整個人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
朱燦看丁乙不做聲,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想着心事。
“朱姑娘,百靈峰到了。”駕駛牛車的車伕這時提醒朱燦道。
朱燦這才醒轉過來,她跳下牛車,準備跟丁乙一起,去換乘。
“許回,許……”朱燦輕輕拍了一下丁乙,想要提醒他,沒想到她的小手,剛剛接觸丁乙的身子,丁乙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朱燦魂都要嚇沒了,連忙抱起丁乙,這時她才發現,丁乙臉色蠟黃,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一會兒滾燙無比,一會兒又寒冷如冰。
朱燦把丁乙小心翼翼的抱下車來,她有些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這時丁乙的情況卻變得更加兇險了。他的臉上,一會兒青氣繚繞,一會兒又烏黑一片,一會兒泛起陣陣酡紅,一會兒蒼白如紙……
他皮膚下面,一股股的靈氣團,像一隻只小老鼠,在毫無規律的亂竄,他的牙關,不自覺的顫動,發出咯吱的響聲。
‘走火入魔!’朱燦腦海中,登時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許回,許回!你不要嚇師姐,師姐錯了,你醒醒,你快醒醒……”朱燦悲從心來,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丁乙緩緩的睜開眼睛,這是一雙恐怖的,不似人眼睛,眼白的部分是金燦燦的,瞳仁則是青色、藍色和綠色三色,說不出的詭異。
他的眼中似乎有星辰涅滅,又似乎閃現這焚滅世界的景象……這是一雙冷漠的,不帶人間情感的眼睛。
朱燦被丁乙這雙‘怪眼’盯着,渾身發毛。如果這是其他人,朱燦早就扔下,要多遠,跑多遠了。可是這是許回,是朱燦莫逆於心的兄弟。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拋棄的同伴。
她雖然有些害怕,但是卻沒有放棄。
“許師弟,許回,徐回?”朱燦試探性的詢問。
這雙眼睛的主人,毫無生氣的看着她,讓她心裡直發毛。
她正不知所措,那雙眼睛緩緩的閉上了。頃刻,她懷中的這具身軀,劇烈的抖動了起來,這顫抖的幅度之大,讓朱燦都有些控制不住。
突然,一大團紫金色的血塊,從丁乙口中激射出來,差點噴了朱燦一臉,朱燦連忙將丁乙的身子側過來,丁乙接連又是幾口紫血吐出,再然後是暗紅的血,一臉嘔出六七口暗紅的血塊,血液的顏色才逐漸恢復了正常。
“離開……這裡!我……要……閉關!”丁乙斷斷續續的說道。
朱燦聽到丁乙說話,精神大振。連忙沒口子的答應,不理會驛站這邊的衆人,抱着丁乙的身子,拔地而起,飛了起來。
百靈峰的一處僻靜的山洞,兩具身軀正糾纏着。
“師兄,你說實話,是不是隻愛我一個人。”
“那是當然,除了你,我誰都不愛,我可以爲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給你摘下來……”
……
這是一對談情說愛的情侶。
“裡面的人,立刻給我滾出來……”一聲嬌叱傳來,讓裡面的兩個人,嚇了一哆嗦。
“好你個沒良心的,你剛剛還說只愛我一個人,沒想到這麼快,就有狐媚子尋到這裡來了……”山洞裡面傳來一個女子嚶嚶的哭泣,還有男人的辯白聲。
這外面,自然就是帶着丁乙的朱燦了,她聽到山洞裡面的說話聲,怒不可遏,徑直衝了進去,不多時,兩個衣不遮體的男女,被拋了出來,隨後他們的衣物,也被扔了出來。
被拋出來的男女,都是修士,自然無恙。
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修,懷抱着一個男人,急匆匆的衝進山洞裡,把他們扔了出來,這事透着一絲古怪。
那女修望着山洞,恨恨道:“這女的真不要臉,想偷漢子想瘋了,真是一點都不知道羞恥!我呸!”
扭過頭來,看到她的情郎還是一臉迷瞪的模樣,頓時醋勁大發,一腳使勁向男修踩去。男修一個錯步躲過,連忙解釋道:“師妹,你聽我解釋!”
那師妹這時已經嚶嚶的哭了起來。
“我不聽,我不聽!”雙手捂住了耳朵。
那師兄連忙摟住師妹。耐心勸解道:“師妹,你別鬧了,那是女羅剎朱燦,我怎麼可能會對她有興趣呢?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那瘋婆子鬧將起來,可非同小可……”
師妹收住了哭音,狀態恢復了正常。
“師兄,你沒看錯吧?女羅剎朱燦?她跑到我們百靈峰做什麼?還帶着一個男人?”
那師兄道:“瘋子的行事,我們怎麼能夠理解,要不然怎麼會被稱作瘋子。”
那女修吃吃的笑了起來:“八成是女羅剎,想男人了,瞧她那猴急的模樣,切!”
兩人一邊齷齪的編排着,朱燦的花邊新聞,一邊穿戴好衣物,不多時,就離開了這邊。
山洞裡面。朱燦正按照丁乙的吩咐,一步步的操作。
丁乙上身的衣物被除去,露出一身精赤的肌肉,他雙腿跏趺,盤腿而坐。
“腰……帶……”丁乙吩咐道。
江湖兒女,沒那麼些男女禁忌,朱燦將丁乙腰間的蟠龍腰帶解除了下來。
“龍……龍頭……”
朱燦沒有聽懂。
“擰……龍……”
朱燦這才反應過來,她將腰帶上的龍頭擰了半圈,原本樸實無華的一條牛皮腰帶,變成了一條美輪美奐的玉腰帶。
“擰!”
朱燦沒有多想,繼續旋轉龍頭,下一刻,這條玉腰帶,變成了一條斑斕古樸的龍皮腰帶。
“擰!”丁乙繼續說道。
朱燦將龍頭旋轉,整個龍頭都朝下,這一刻,蟠龍腰帶的秘密,登時就顯現了出來。
按照丁乙的吩咐,朱燦從蟠龍腰帶裡面,取出一個裝有化神丹的瓷瓶,從裡面取出一粒烏黑的丹藥,將它送到丁乙的嘴裡。又從腰帶裡面取出一個裝有金針的盒子,按照丁乙吩咐,奇經八脈的公孫、內關、臨泣、外關……一一插進金針。
這金針其實是中空的,在朱燦的牽引下,一縷縷的異形靈氣,從金針尾部飄散了出來……
朱燦覺得異常怪異,不過許回師弟身上秘密太多,而且像他這種奇人異士,修煉的法門特殊一點,也沒什麼。
少時,金針尾部出現了米粒大小的血珠,朱燦這纔將這些金針一一拔下。
“你到洞口爲我護法,我要花一點時間衝關。”丁乙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說話也恢復了正常。
朱燦連忙退了出去。
蟠龍腰帶的龍頭朝下,蟠龍腰帶裡面的物什,出現在朱燦神識當中,許回身上的秘密,已經全部展現在朱燦的面前了。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許回對小魔神的事情,會有這麼劇烈的反應。因爲許回,就是小魔神!那個逃出魔國,又一路被人追殺的魔國新生代第一高手!
以許回現在的狀態,她只需要輕輕一擡手,就能將他制住。這是絕世大功,一億金元輕鬆到手,她還會受到大宗師的親自指點,她的家族,會因爲這件事一飛沖天,成爲天晶大陸上的顯門。
可是在她與許回師弟不算長的日子裡,他們相知相悉,他爲她做了無數的事情:調理身體,教她劍法,釀酒、茶道……爲她找邊城出頭……
一大顆眼淚,從朱燦的眼角滑落。
“就算你與天下人爲敵,我也會挺你!就算你是十惡不赦的惡魔,我也會挺你!你是小魔神,我是女羅剎,我們姐弟本來就不融於這個世界……”
朱燦想通了這件事情,心情登時好轉起來。可能因爲彼此有着相同的處遇,朱燦更能夠和丁乙產生共鳴,這時候她只覺得,心裡面念頭通明,思維飛揚,說不出的快活。
日落月升,月沉日出,轉眼就過了一天,朱燦也不顧勞累,也不顧飢餓,仍然專心致志的爲丁乙護法。
突然,她感覺到身後,有一絲靈力波動,她扭過頭去看時,丁乙已經緩緩的從山洞裡面走了出來。
“許回,你好了麼?”朱燦大喜過望連忙問道。
丁乙笑了笑:“本來以爲這次走火入魔,少說也會臥病不起,大病一場,沒想到,這次因禍得福,闖過玄關,晉級成功,我現在已經是一名靈級修士了。”
朱燦道:“你不是玄……”
丁乙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微笑着做了一個鬼臉。
朱燦也是笑容滿面。
“呀,許回你長個子了。”朱燦突然驚奇的說道。
丁乙這時也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身形拔高了七八釐米。難怪身上有種緊繃的感覺。
“咦,身上臭死了,趕快去洗漱,我餓死了,吃過飯後,我們一起飛去光明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