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源之死,是一道晴天霹靂,卜戰帶來的消息,讓丁乙猝不及防,他整個人彷彿宕機一般。大腦一片空白,這個時候他彷彿失去了靈魂,久違的那種冰凍陰寒的感覺,又出現了。那種直達骨髓的陰冷,讓他的血液,彷彿要被凝滯了一般。
心如刀割,這種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來得如此強烈,他整個人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吳小弟,吳小弟,你怎麼啦?”卜戰發現了對面的吳天,有些不對勁了,連忙詢問道。
“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破,這裡可不是晉級的好地方,你好,我是吳天的朋友洪毅,你可以叫我老洪。”一個聲音,突然從卜戰身後傳來。
卜戰嚇了一跳,他是玄級高階的修士,可是這洪毅出現的非常突兀,一點動靜都沒有,顯然對方是一個實力遠超自己的高手。
想不到吳天,竟然會有元級大宗師的朋友。
“這裡不是一個合適的晉級地點,我要帶他離開。”老禪師道。
卜戰連忙道:“這是應該的。”
邱一泓不再多言,轉身離開,而丁乙就像是個漂浮的鬼魂一樣,跟在這位大宗師身後……這是極高明的神通。
卜戰半晌突然反應過,他探出身去,對着遠處的‘算命一條街’大聲喊道:“小馬,帶錢包過來……”
老禪師在前面走,丁乙漂浮着,跟在他的身後。
“我知道,你能聽得到我講話,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好,你必須要振作起來,你正處於走火入魔的邊緣,稍有不慎,你會被你自身的靈火燒死。”老禪師輕聲說道。
“鹿源是爲你而死,他到茶馬原,本來就是爲了換取你的一線生機,干擾道源對你的追捕,他把生的機會留給了你,你要知道,現在你的命,已經不僅僅是你的,它還是鹿源的,是一萬多爲你而死的殉道者的。”老禪師進一步開導。
“鹿源已經死了,而你必須活着,不然他的死,毫無意義。”
老禪師突然停了下來,因爲他身後漂浮的‘鬼魂’這時已經腳踏實地了。
丁乙醒轉了過來,他‘回魂’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年齡相差十幾歲,我們初見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十來歲,什麼都不懂的少年。他跟我談理想,談傀儡科技,談未來,他幫我分析時事,讓我關注哲學和人文科學,他有着這世上最睿智的大腦,有着洞悉世情的觀察力,他本來有着遠大的前程……”丁乙回憶着關於鹿源的點點滴滴,語帶哽咽。
“我一直想要平和的改變這個世界,我一直以爲世上的紛爭,可以通過溝通協調,來達到相互的妥協。我一直不贊成鹿源師兄的激進做法。在天廟我見到過未來,大祭司告訴我說,未來有許多種方式,我看到的,記憶最深刻的,是血與火的戰爭,我本來以爲那只是一個幻境,但是他們逼死了鹿源師兄,這是不可原諒的。”丁乙眼睛裡綻放出極其危險的光芒。
“要是你出於激憤,想要爲鹿源報仇,我勸你還是最好平復一下你的怒氣,憤怒和仇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鹿源的死,只是暫緩你被暴露,他做得一切,都是在爲你爭取時間,不要讓你的朋友白白犧牲。”邱一泓說道。
“老禪師,我不會發瘋的,我知道我以後該怎麼做了。時候應該也差不多了,是時候開始行動了。”丁乙深深的吸了口氣,對老禪師道。
“我們儲備的東西應該足夠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老禪師勸道。
“不,這次我想再瘋一次!我們去接何師姐。”丁乙斬釘截鐵的說道。
邱一泓沒有再堅持。
幾乎毫不費力,他們就進到了,何瓊蘭所在的明月酒店,三零七號房。
這是一個大的套間,何瓊蘭和她的兩位守護者,住在這個大套間裡。知道今天晚上出去,何瓊蘭做了一些準備。
她身上有兩件儲物法器,一件是送給丁乙的仙曇花,還有一件就是她穿的百花裙。
世界上百萬種的花卉,裡面絕大多數都是有毒的,作爲一名‘花修’,何瓊蘭比絕大多數的木靈脩士,對花的理解都要深。
她的兩位同伴做夢都沒想到,何瓊蘭會對他們下手。
幻彩燈籠花,名字很一般的魔花,它的花粉有着極強的致幻效果,這種奇花又名雨天記憶,它總是會讓人出現在煙濛濛、雨濛濛的幻境裡面。
丁乙他們到這邊的時候,何瓊蘭都已經收拾利索。丁乙甚至還發現了她手上戴着好幾支儲物手環。
“機會難得,誰知道什麼時候還會遇到你們……”何瓊蘭見丁乙在盯着她的手腕,連忙縮手說道。
“何師姐,我既然答應了你,就絕不會爽約。只是這一次非比尋常,我希望你能夠聽從我的命令,一切行動聽指揮,不得擅自行動。”丁乙跟何瓊蘭沒有合作過,他必須要事前打預防針。
“知道了,頭!一切都聽你的,好了吧。”何瓊蘭撇了撇嘴。
丁乙也不廢話,他們帶着何瓊蘭,出了明月酒店。
他們沒有走大門,是動用秘法直接穿牆出去的。正如同他們突兀的出現在三零七號房一樣。
“我們首要的目標,是市立圖書館。”丁乙向何瓊蘭解釋道。
“偷書?有沒有搞錯?市立圖書館又不是什麼秘密機構,任何人都可以借閱,裡面幾乎都沒有什麼‘密’字頭的書,你們確定要去?”何瓊蘭質疑道。
丁乙停下了腳步。
正色對何瓊蘭道:“跟我們行動的第一要務,就是服從命令,我不用跟你解釋爲什麼要去圖書館,你只需要乖乖配合就好。”
何瓊蘭一向都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不過在丁乙這裡,顯然只有吃癟的份。
鹿源的死對丁乙刺激很大,他的性格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原本謙和有禮,平易近人的性格,變得有些霸道起來。不過何瓊蘭在她這位丁師弟面前,本來就有些天然的氣短。丁乙作爲他們那一屆名至實歸的冠軍,連堂堂國師,都把他作爲心腹大患,不等他成年,就想要將他除之而後快。
這種人物,即便是何瓊蘭這種女王型的天驕,也必須伏低做小,乖乖接受他的任何命令。
毫無挑戰性可言,市立圖書館根本就不設防。丁乙三人進到裡面,就跟進到自己家裡一樣,不到半個時辰,就收集了近千冊的各種書籍。這個圖書館裡面,歷史類,人文類、文學作品佔了絕大多數。畢竟這所圖書館面對的對象,是整個忘川城的市民。丁乙有些失望。
“你們要是想要偷書的話,還不如去橄欖園呢。”看到丁乙有些喪氣,何瓊蘭建議道。
丁乙望向邱一泓,老禪師也是一臉懵懂。原來這橄欖園建成不過七八十年,這段時間,老禪師還在巖凱監獄蹲大牢呢。
橄欖園是忘川城的世家,和忘川郡的幾個門派,專爲國師道源修建的。對於從這座城市裡面走出去的,最顯赫人物,道源是忘川的驕傲。雖然道源很少回來,不過他們還是爲他準備了這樣一座園林。知道道源喜歡看書,他們還收羅了不少夠檔次的書籍……
道源和丁乙,現在已經是不共戴天的對頭,去偷他的東西,丁乙一點罪惡感都沒有,相反,他還有一種報復的快意。
“那還等什麼,我們就去這橄欖園,何師姐,你這個建議好。”丁乙難得稱讚一回何瓊蘭。
橄欖園位於天師路,有四五公頃大,這裡是由森羅殿負責打理的,這個鬼氣森森的門派,只是箇中型門派,不過在忘川郡,它的名氣不小,算得上當地前五的門派。
天師路也是因道源成爲神武帝國的國師,而改名的。這路上還有道源國師的塑像,丁乙看到覺得異常礙眼,恨不得立時就上前將它搗毀,不過想到單單搗毀這木偶、石像毫無意義,這才作罷。
橄欖園比市立圖書館的守衛要森嚴的多,但是這裡的守衛也想不到,今天這裡會遭賊。
有邱一泓這個賊和尚帶頭,他大宗師的神通又豈是橄欖園這裡的靈級守衛們察覺的,幾人在何瓊蘭的指引下,順順利利的就到了橄欖園裡面,橄欖園裡面珍藏的三千多冊圖書,被丁乙全部搬空,連一片紙都沒有留下。此外這橄欖園裡面值錢的古董、擺件,丁乙也全部‘順’走。
因爲森羅殿在拍道源的馬屁,偷完了橄欖園,他們三人又再去了忘川城的小鐘山,將森羅殿的藏寶庫洗劫一空。
此外道源原先待過的神起派,也受到丁乙他們的關顧,幾個和道源交好的世家……
丁乙這次是含憤出手,爲了盜取更多的資源,丁乙還要老禪師前後出城三次,清空反重力揹包……
這幾乎是完全針對道源和他身後勢力做的盜竊行爲。丁乙瘋狂起來也是非常嚇人的。
有很多用不上或者看不上的資源,丁乙直接將它們扔進了忘川城的黑水河裡,扔到無數的平民家裡的院子裡……無數的各式兵器,無數的金銀財寶就這樣被扔得到處都是……
何瓊蘭這一次挑挑揀揀,三隻儲物手環裡面的珍寶,不停的在更新……
“何師姐,你要注意一下,你手頭的這些東西,我勸你最好不要在巨巖大陸使用,否則它會給你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你要是不想去天元大陸的洪山監獄,我勸你一定要謹慎再謹慎。”丁乙最後告誡何瓊蘭道。
丁乙他們這次犯案後,會老老實實的呆在黃泉天坑,也不知多久纔會再出來。
他們像閉死關一樣,不和外界接觸,別人也難得找到他們,何瓊蘭不一樣,她可是巨巖大陸的檯面人物,要是她不小心露了白,吃虧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丁師弟,你們這就要離開了麼?”這一夜的瘋狂,讓何瓊蘭和丁乙的友誼迅速的升溫。所謂的三大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他們是不打不相識,又一塊作案,一起分贓,這關係當然很‘鐵’。
“我和禪師要躲一陣子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露面,跟你說的話,你要千萬留意,天就要亮了,多的話不說了,保重!”丁乙和邱一泓,向何瓊蘭一抱拳,兩人身影融入到夜幕當中,立時就消失了。
宛如一夢,何瓊蘭有些失神,要不是三支沉甸甸的儲物手環在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何瓊蘭還有些懷疑,自己是否是在夢遊。
“丁師弟你也要保重!”何瓊蘭對着丁乙他們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道。
沒等到天光大亮,整個忘川城就轟動了。遭賊了,忘川城遭賊了。這個擁有三位大宗師坐鎮的郡城,一夜之間遭到了巨盜瘋狂的盜竊。
損失非常巨大,盜竊的價值驚人,這是忘川城建國以來,發生的最大盜竊案。好幾個大名鼎鼎的門派,都遭到了賊人的關顧,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珍藏,被竊賊盜取。
同時無數的平民百姓家裡,突然出現了非常多的意外之財。神武帝國民風淳樸,不少人出於種種原因上繳了贓物,不過還是有很多人選擇了悶聲發大財……
黑水河裡也被人打撈起一些兵器,財物……
整個忘川城,上上下下全部亂了套。結合昨天失竊的天府城,現在幾乎所有的府城都緊張了起來……
這一次丁乙他們偷盜得有點狠,對忘川城是一點情面都沒有留,讓這個原本在巨巖大陸還比較富庶的郡,財富縮水近乎一半,最重要的是,這件事,讓整個巨巖大陸,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起來。
這兩起驚天大案,衆說紛紜,一部分人堅定的相信,這是巖凱監獄脫逃的雲中燕,以及他的同夥乾的。雲中燕是個大盜賊,是被關在巖凱監獄內監的重刑犯,二十年前盜竊過北冰大陸古川城,城府金庫,被判刑百年……
還有一部分人持不同的看法。這一次犯案的盜匪,實力非同小可,不少門派的密庫裡面,陣法、機關重重不說,這些門派有幾家都有大宗師坐鎮,能夠瞞過大宗師的神識,能夠盜走上百億的物資,不被發現。這說明盜賊實力相當強大,不僅懂機關陣法,而且還擁有強大的空間神通。
關於參加盜竊的人數,有說百十人,也有說七八十個。總之說什麼的都有。
整個忘川城談賊色變。不少有錢的人家,主人這幾天就睡在自己的密庫裡面……
丁乙他們根本不理會外面的紛紛擾擾,他們回到洞府,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挖洞,將洞府再次擴容。
有金角這個能夠將金屬軟化的異能,丁乙回到洞府做得第一件事就是製作獨角仙挖掘傀儡,雖然利爪的挖掘本事不差,但是獨角仙傀儡的挖掘能力,要更勝一籌,同時也讓鳥人和蜥蜴他們有活幹,不能總是讓金角、利爪、長尾他們出力。
辛辛苦苦的挖了三天,總算才挖好了倉庫,老禪師將那些藏在城外的物資都取了回來。
將城外的財物都搬回來後,丁乙沒有停止挖掘,他讓獨角仙傀儡繼續往下挖……
黃泉天坑下面到底有什麼,還不清楚。與黃泉天坑平行,往下挖,這也不見得,是個明智的舉動。但是一路挖下去,總比直接從黃泉天坑下去,感覺要安全一些。
每挖個一兩百米丁乙就會設置一道機關,他也生怕會挖出什麼不好的東西出來。針對可能出現的毒物,他設計的獨角仙傀儡專門還做了密封艙,每天他都會放出一隻蜘蛛傀儡檢測洞裡面的毒氣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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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乙有一種感覺,即便他現在躲進了黃泉天坑,道源還是會遲早追查到自己的,他不得不未雨綢繆,做深入黃泉天坑底部的準備。
事實上,忘川城和天府城發生的案子,沒過幾天,就查到了他們身上。
吳天、洪毅這兩個人,在壺中天地演法,有上百的觀衆觀看了他們的表演。按說這樣兩個實力出衆的人,出入城門應該守衛會有印象,結果一查,根本沒有。同時天府城失竊的那晚,有人看到他們出現在天府城。
這件事當然也牽扯到了何瓊蘭,不過何瓊蘭的老師,是鳳鳴學院的副校長,練輕舞大宗師。偵辦案子的警官,也不敢拿何瓊蘭怎樣,只是問了幾個不疼不癢的問題,就離開了。
而何瓊蘭的回答,也讓辦案人沒法,把她跟吳天他們,聯繫到一塊去。再說何瓊蘭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她的兩個守護者信誓旦旦的可以爲她證明。
吳天和洪毅只是重大嫌犯,事實上還有許多事情沒有釐清。再說僅僅只有這兩個人就搬空了數個倉庫,這也有些不可能。
不過很快關於洪毅的身份就被起底了,他正是巖凱監獄的逃犯邱一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