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取初陽石的時候,舌靈箴言第二次的效力正好結束,丁乙不得不,用上了最後一次的舌靈箴言。他只有兩三天的時間,延緩自己的衰老,否則,他很有可能因爲舌靈箴言的神通反噬,會比以前更加迅猛的加速老化,搞不好老死在中途,也不是不可能。
幸虧,一路還順利。得知丁乙急需初陽石,騰龍城,以及周邊幾個城市的商會,第一時間,就組織調度了不少初陽石,疾速的送到聖龍學院。
丁乙趕到地中海時,裴新元已經收集了十幾立方的初陽石。
緊趕慢趕,丁乙總算是在舌靈箴言沒有失效前,回到了營地。
發射黎明之光,和讓黎明之光交織成光繭,形成保護法陣,所需要的初陽石,數目是天差地別。
試驗用的傀儡,因爲缺少材料,還沒能做出來。不過張放他們也沒有在營地這邊乾耗着,而是開始爲丁乙設計這一次讓丁乙穿越結界的裝置,法衣。
張放是玄級初階的傀儡師,他的傀儡術是營地裡面最高的,何況還有靈網,戴曉雪、夏海、周敏、趙智光吩咐獻計獻策,他們知道這是丁乙的一道大劫,無不用心的去設計。
張放要做的就是集合師兄弟們的智慧,製造出大量的零件元件,半成品,只等丁乙回來後,進行組裝。
丁乙一路上也沒有閒着,反正有玄級傀儡駕駛快艇,飛車,他自己也在爲自己穿越結界,進行準備。
穿越結界只是手段,不是目的,關鍵在於他在穿越結界的當下,身體接受結界能量的沖刷,關停掉影響自己身體老化的機制。他既不能完全,被黎明之光形成的光繭,密不透風的包裹,同時還要注意結界能量對自己身體的戕害。
這個度的把握,一定要非常謹慎小心才行。
到達營地,丁乙原先還準備一一嘗試幾個弟子設計的作品,不過沒等到試驗用的傀儡完工,衆人赫然發現,原本只有幾縷白髮的丁乙,只在這一會兒時間,他的頭髮已經全白了。舌靈箴言的時效已過,丁乙的身體在肉眼可見的情況下,急劇的加速老化。
丁乙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他穿上自己一路上製作成的法衣,發動秘法,頃刻間,就出現在了結界面前。
衆人也沒想到,丁乙的舌靈箴言,會在這個時刻恰好結束,衆人原先還在聚精會神的觀看,丁乙指導張放他們煉器,下一刻就看到丁乙,出現在了結界面前。
“天哥!”望着白髮勝雪的丁乙,孟蟬心中不由一陣劇痛。
“老師!”丁乙的幾個學生,看着那站在結界跟前的身形,心中,是一陣沒由來的惶恐,大家忍不住喊了起來。
“大家祝我好運吧,我進去了。”丁乙向措手不及的衆人最後喊了一句話,擺了擺手,他一頭扎進了結界當中。
灰濛濛的結界,就像是一層暗影,它像一扇屏風一樣,只不過這扇屏風,不是實質化的物什,它是由複雜的靈磁射線組成。這些靈磁射線,以一種詭異低頻的形式存在。
結界的厚度出乎丁乙預料,丁乙原以爲它薄如輕紗,只是淺淺的一層,不過當丁乙開啓法衣走人結界,他赫然發現,這結界的厚度出乎他的預料。
這簡直就像是另外一種地底通道呢,丁乙緩步走進結界,他發現這結界的厚度出奇的厚實,他的靈識,居然都感覺不到這結界的邊際,當然這也許是和自己所處的時空環境有關。
丁乙身兼空間資質和時間資質,他比其他人對時空有着更深刻的認識。
這就是進入蝴蝶冢的結界,神秘的時間領域門戶。丁乙身處其中,忍不住好奇的打量,這個神奇的結界來。
除了黎明之光這道術法,丁乙身上並不敢使用其他的靈力,自然他也不敢使用瞳術。這件長袍,連帶頭巾的法衣,泛着昏黃的曦光,幫丁乙阻擋着來自結界的能量傷害。
入眼還是灰濛濛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感知不到。
丁乙站定,全身都沐浴在這灰濛濛的結界能量裡面,他逐漸的開始削減黎明之光的強度。這是他這件法衣最主要的功能之一。
連着降了兩個檔位,丁乙發現,自己在這結界裡面,似乎行動有些困難了起來。丁乙停止了繼續冒險,而是用心的去感悟,在這神奇的結界當中,自己身體的變化。
低頭看了一眼,滿是老人斑的右手,丁乙不禁再度嘆了口氣,孰能想到,自己起心動念,一直耿耿於懷的結界,居然不僅沒有減緩時間的流逝,反而還加快了,讓自己身體老化的進程。
難怪自己行動會困難,原來進到這個結界裡,自己在不知不覺當中,竟然已經變成了一個老態龍鍾的老人……
丁乙心裡不由得慌亂了起來,以他對自己身體的理解,以及這段時間他自己不管是用《聯想學習法》,還是用神腦推演,他知道,自己如果在外界,絕不會有現在這般老化的速度。唯一的答案是,這個結界加速了這個進程。
如果自己不作死,興許自己還有一到兩天的時間好活。可是自己偏偏自作孽,闖入了這個死亡結界,這怨得了誰?
大顆的冷汗,從額頭冒出,這一刻,丁乙憋屈的恨不能一頭撞死算了。
原來所謂的天命之人,命運之子,自己表面上不認可,其實自己內心深處,還是多少受到了影響纔是,爲什麼在進到結界之前,不完善試驗?爲什麼自己篤定相信自己能夠在這結界當中,蛻變?
原來自己也是活在自我催眠,自我陶醉當中!
丁乙在剎那間,想清了很多事情,只不過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從他踏出通往結界的那一步開始,他就不得不接受這個,通向死亡的不歸路。
丁乙試圖儘快的離開這個結界,這是不折不扣的死亡射線。法衣上的黎明之光,在自己作死,下調了兩個檔位後,更像是黃昏的夕陽餘暉。身上開始一陣陣發冷,這是死亡前的徵兆麼?丁乙心裡更是慌亂。
手中的陣盤,費力的調回到了正常檔位,丁乙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好受了一點點。當務之急是要趕緊逃出這個死亡結界,不然的話,自己很可能在下一秒鐘,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求生的本能驅使着丁乙奮力的前進,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已經無所謂方向了,不管前後左右,只要能逃出這片死亡陰影,哪怕只能多活一秒鐘,也是勝利!
老態龍鍾的丁乙,步履蹣跚,踉踉蹌蹌,這一刻求生的渴望,成爲了他全部的意志。
我要活下去,我要報仇!父母,哥哥、姐姐,還在等着自己去救,曼麗姐,多多他們,還在翹首期盼,我不能死在這裡!
丁乙心中在吶喊,他不甘,不願,不想,讓自己就這樣憋屈的死去,他還有未竟的事業,他的道侶還在結界外面焦急的等待……
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他的腿上似乎都灌注了鉛塊,有無數看不見的手在拉扯自己的小腿,讓他舉步維艱。
他的眼睛開始渾濁,他的神識早就放不出去,他無從感知外面的一切,入眼只是一片灰濛濛,死氣沉沉的昏暗……
一塊凸起的岩石,絆倒了丁乙,這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要死不死,偏偏在這個時候,爲丁乙逃離這個結界,製造了不小的麻煩。
這一下的跌倒,情況意外的糟糕,他那如同風中殘燭的佝僂身軀,在這一記重重的摔倒當下,隨着‘咔吧’兩聲清脆的響聲,他的兩腿腿盡數的骨折了。
“嚯嚯……”丁乙忍不住笑出了聲。什麼命運之子,天命之人,這就是天命麼?丁乙不禁苦笑。
我不能死在這裡,我要活下去!
老邁的丁乙,倔強不屈的奮力往外爬去,尖銳的石頭摩擦着他的肌膚,他玄級中階的體術,在這神奇的死亡結界能量照射下,急劇的老化,根本就不管用,他的處境愈發不堪,他的身下全都是血,他身上的法衣也開始幻滅不定……
離開死亡結界是丁乙心中唯一的想法,這是驅使他行動的不屈意志,漸漸的,他的意志也出現了渙散……
難道,自己的大限就要到了麼?
丁乙的身軀越來越冷,這種陰冷似曾相識,冷進骨髓的陰冷,讓丁乙一陣恍惚,這一刻,他彷彿又回到了集雲城,平安裡的那個小院子……
陰冷的感覺漸漸消退,渙散的意識,慢慢的回來,丁乙老眼昏花已經看不清四周的景物,更不要說他的神識了。可是丁乙偏偏有一種感覺,他知道外面的情形,這種感覺玄而又玄,非常神奇。
丁乙的身體還在結界裡面,他的身體在移動,在往結界的深處,繼續前進。
“……小灰,是你麼?”丁乙咧開嘴,輕聲的叫着自己靈寵的名字,這一刻,丁乙明明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感知不到,可是他偏偏感應到了,結界裡面發生的一切。
飛天貓小灰用它那詭異的神通,操控着丁乙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中,領着丁乙一步一步的往蝴蝶冢裡面走去……
“小灰,我的好夥伴,你是來送我這最後一程麼?”丁乙喃喃說道。
模模糊糊之際,丁乙感覺到自己失去的視力,神識,還有一部分靈力漸漸回到了身體裡。
灰濛濛的結界,似乎也快要到了盡頭,不遠處是無盡的黑暗。
這應該是自己的迴光返照,丁乙心中,有了一些明悟。想不到,小灰真的如小敏所說,小東西它還真的是一隻時間靈獸呢?自己和它朝夕相處,竟然一直都不知道,直到自己到了這彌留之際,才知曉,丁乙暗暗想到。
漫天濺起了蝴蝶的翅膀,這些死去的蝴蝶,色彩斑斕,異常美麗,丁乙藉着一點點的靈力,發動瞳術,看着這個世界,最後美麗的色彩,他的身軀在失去了小灰異能支持下,往鬆軟的蝴蝶屍骸中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