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中生長的幾株月季,低垂着頭,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花瓣的邊緣泛着黯淡的黃色,少了初時的那幾分光彩動人,嬌豔欲滴。
圃邊的整齊的冬青樹,頑強的煥發着蓬勃的綠色,絲毫沒被惡劣的環境影響。
落葉鋪地,一片一片,覆蓋在枯黃的草上,踩上去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音。
環繞在假山四周的一池碧水,汩汩的流動着。水底淤泥堆積,埋藏着芙蓉沉睡的種子。
颯爽的秋日,本該是明晃晃的金黃色。但因爲長期的陰霾,到處充斥着讓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散不盡的陰沉,化不開的烏雲。
氣派的大殿,昂然的矗立在天地之間,周圍縈繞着無窮盡的昏暗,遮擋了原本該有的光芒。
大殿之外,幾個人束手而立,焦急的觀望着殿內的動靜,臉上呈現出不同的表情。
大殿之內,靜悄悄的一片,燈火與黑暗並存。
“雲霧宗創立於漢代,歷經幾百年,救危扶貧。只不過,由於雲霧宗行動的隱秘,並不爲人所知。”
老者的聲音穿透屋內冷卻的空氣,直直的透進齊文鳶的耳中。
簡單的幾句話,他卻說的十分費力,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
隱秘而偉大,齊文鳶輕輕讚歎,慶幸自己慧眼識真。
或許,她與雲霧宗本身,有着割捨不斷的緣分。哪怕穿越時空,哪怕靈力消失。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牽引她一步步走過來。
難道上天讓她穿越過來,用意其實在此,探究師門的秘密,將師門發揚光大。
想到這裡,她的胸口一熱,眼睛中閃爍着亮晶晶的光芒。
呵呵,原來宅鬥只是鋪墊的戲份,修真纔是關鍵。她抓着衣角的手心中,生出些熱汗,心中澎湃不已。
“前輩,小女子齊文鳶,求您收我爲徒。”
齊文鳶盈盈跪倒,深垂着頭,虔誠的表達着心中的期待。
突如其來的拜師行爲,讓那老者大吃了一驚,急忙俯下身去扶跪在地上的少女。
“齊姑娘,快快起來,你行此大禮,讓老身如何擔的起?”
齊文鳶卻固執的不肯起身,像是一塊磁鐵,緊緊的吸附着地面。
她向那老者深深行了一禮,堅定的說道:“前輩,我心意已決。您要是不答應,我就在這長跪不起。”
好不容易得到重入師門的機會,她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這,這……”
那老者心中猶豫,按理說眼前的少女,似乎已得到雲霧宗前輩的真傳。現在,拜在雲霧宗門下,也說得過去。
只是,雲霧宗一向有先例,不收女弟子。扶蘇已經是個意外,作爲掌門人,他顯然不能明知規矩,一犯再犯。
“姑娘,恕老身直言。雲霧宗素有門規,不收女弟子,所以……”
“那扶蘇姑娘呢,她也是女子,怎的會在雲霧宗門下?前輩,您是嫌我粗笨麼?”
齊文鳶瞪大了眼睛,滿臉的無辜詢問道。
好吧,赤裸裸的重男輕女。作爲天朝尊崇男女品等的良民,她堅決不能忍。
要是她有幸進的雲霧宗門下,定要想方設法的改了這個規矩,造福後世的萬千女子。
那老者眉頭微蹙,嘴角現出一抹淺淺的糾結,解釋道:“齊姑娘不必自謙,扶蘇她自小跟着我長大,算是例外。”
“前輩,既然有云霧宗門人,傳授我功力,我也算得半個雲霧宗的門人。您收我,只當是收歸門人,可不算違背門規。”
齊文鳶埋下頭,語氣中滿是懇求。
那老者沉吟了良久,終於鬆了口:“你起來吧,我答應你便是。”
“師父。”齊文鳶聞話,喜出望外,騰地站起身來,對那老者感激的拜了又拜。
那老者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神色如常,心中卻十分欣慰。
眼前小姑娘的膽識,比之自己門下的個別男弟子,實在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原不是什麼守舊頑固之人,多年的從世的經驗,讓他明白變通的重要性。所以,那時候纔會破例將水扶蘇收在門下。
師父向齊文鳶一一引薦了門下的弟子,她微笑着示意,其餘人都紛紛的微笑着迴應。
當然,除了水扶蘇和孟君浩。
前者嗤之以鼻,一副她給師父下迷魂湯的疑惑表情。
後者慣性的撲克臉,臉上沒有任何的起伏。仿似這件事,與他絲毫不相關。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這對奇葩師兄妹,讓齊文鳶心中一陣無語,暫且忍下心頭的氣惱,滿臉的不在意。
“扶蘇,鳶兒比你大一歲,論年紀,她是你的師姐。”
“是。”
水扶蘇漫不經心的答應了一聲,嘴角掛着不情願。
簡單的行了拜師禮,齊文鳶正式的拜在雲霧宗門下。不過,這只是第一步。
縈繞在她心頭的萬般疑問,只能通過日後的探究,慢慢解開。
小滿終於見準了機會,小跑過去,使勁拉着小姐的胳膊,湊在耳邊低聲的問道:“小姐,您這樣,老爺和夫人知道會擔心的。”
小姐選擇與那老者密談,已經讓她十分擔心。雖然纔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她卻覺得漫長的如同一年。
外面幾個人虎視眈眈的目光,並沒讓她膽怯。她心心念唸的只有小姐的安危,有道是身在殿外,心在殿內。
好不容易等到小姐安然無恙的出來,卻聽說小姐已投了雲霧宗門下。
她心中的震驚之情,無以復加,大戶人家的小姐,自作主張作了別人的徒弟。
若是傳言出去,齊府估計又該成爲一方“美談”。
果然小姐做事,永遠這樣的令人匪夷所思。
“不會的。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齊府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的。你可得幫我保守秘密。”
齊文鳶微微一笑,朝小滿吐了吐舌頭,厚臉皮的伸出小指。
打鉤麼,小姐的陡然而生的童心,讓小滿放棄了苦口婆心的勸阻,無奈的也伸出小指。
她重重的嘆口氣,嗔道:“小姐,您的秘密可真是不少。”
自從小姐恢復正常之後,就沒一刻消停過。她跟着小姐深入賭坊,暗中拜訪德雲社,現在,又來到隱秘的雲霧宗。
沒有一次是順利的,不是吃閉門羹,就是被人抓現行。
不過,對這坎坷的一切,她的心中沒有半分的抱怨,滿滿的是感激。
至少,小姐是真心待她。這一點,對一個小小的婢子來說,實在難得。
齊文鳶向小滿扮個鬼臉,轉身雙手抱拳,向師父虔誠一拜,道:“師父,那我們今日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其實雲霧宗的門人,修習練功,衣食住行,全都在此地。
不過,師父體念她年幼,又是女子的份上,特意准許她自行選擇住所。
這免除了她的後顧之憂,至少,不會輕易被柳若棠看出端倪,再行生事。
聽說她要離開,師父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過去:“鳶兒,記着爲師交代你的事情。還有,這個通靈石你帶着,不然找不到路。”
齊文鳶快步走過去,堅定點點頭,小心的接過那塊通靈石。
此刻,她知道這其貌不揚的石塊是通靈石,心中的珍視程度,難免多了幾分。
“扶蘇,去送送你師姐。”
水扶蘇聞話,並不行動。她的雙手抱拳在胸,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她嘟着小嘴,埋怨的看着師父,冷冷的道:“她又不是沒長腿,從哪裡來,從那裡回去便是。”
“這孩子,真是被寵壞了……”師父搖頭輕嘆,他一向把扶蘇當成女兒看,對她的小性子,完全沒辦法。
光明正大的被人拒絕,齊文鳶心中不滿,正準備高冷的轉頭離去,卻聽見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師父,您跟各位師兄弟先回去休息,我去送師妹。”
依然是不容置疑的語氣,冰涼的讓人全身的發顫。
齊文鳶驚得下巴差點掉在地上,她拍了好幾下耳朵,確認自己不是聽錯了。
“不用麻煩了,師兄。”
一想到要跟那冰塊同行穿過漫長的通道,齊文鳶的手腳就是一陣冰涼,牙齒咯咯打顫。
她匆忙的擠出個自然的微笑,受寵若驚的連連的擺擺手。
“師妹,我們走吧。”
孟君浩不理會她的拒絕,大跨步的走過去,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盞燭火。
齊文鳶一怔,張口欲說什麼,擡頭瞥見孟君浩的冷峻的神色,硬生生的把話吞進了肚子裡。
她抓緊了小滿的胳膊,如坐鍼氈的跟在孟君浩身後緩緩的走着,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只感覺到背後一道熱辣辣的目光,齊文鳶渾身的不自在。不用回頭也知道,定然來自水扶蘇。
齊文鳶微閉着眼睛,強迫自己無視這對可怕的師兄妹。
“怎麼,你害怕了?”
正恍神間,耳畔一陣寒氣傳來,緊接着,耳中清晰的傳進來五個字。
齊文鳶強壓下心中恐懼,揚了揚眉,強作鎮定的道:“有什麼好害怕的。”
“那就好。”
孟君浩的嘴角浮上一抹玩味,像是獵人看見唾手可得的獵物。。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