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裡齊府糟心的事兒不多,各房都有主母操勞着。除了二房讓老祖宗有些放心不下,大房三房從未出過岔子。
前幾日傻孫女兒回來的消息,老祖宗從下人口中得知。這孫女兒是個可憐人,她本想找機會與孫女兒見一面,好好撫慰一番。
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見到齊文鳶,她就想闖了齊家小姐請來的閨中密友的茶會。
這事兒丟了齊府臉面,所以老祖宗不高興,罰了其它三個孫女。然而罪魁禍首是個傻子,她沒辦法連傻子也罰,只能圖個眼不見心爲淨。
這氣還沒消,轉眼又聽到了兩個小姐一起摔下假山的事兒,老祖宗差點沒背過氣去。那些下人還謠傳着,是兩個小姐在假山上撕扯,纔會一起跌下來。
傳出去的話,齊家這麼多年來苦心營造的家風,立馬要毀於一旦了。
老祖宗只能當機立斷,將人先擡到她的福壽院,還有立即請來離齊家最近的有名大夫。
她已經顧不得想着去懲罰兩個孫女兒了,只求她們能平平安安醒來,作爲奶奶她就該燒高香了。
事有輕重緩急,老祖宗親自拄着柺杖,在兩個孫女兒身邊守着。
看着她們都緊閉着眼眸,齊文鳶簡單包裹後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老祖宗的心就像餃子餡兒一樣碎的一塌糊塗。
文鳶雖傻,可也是她第二個孫女兒,小時候也很招人疼的,她模樣隨孃親粉雕玉琢,齊府就沒人不愛的。將
自己親孫女兒送走,老祖宗自己也有些愧疚,這個孩子,是她們齊府虧欠的太多了。
畢竟文鳶不是胎裡帶的傻,恰恰相反,她幼時在幾個兄弟姐妹中,是最聰明伶俐的一個。
也許是老天看不得這樣十全十美的人兒,齊文鳶纔會在八歲那樣,經歷了那樣的磨難。自那之後,原本誰也挑不出錯的孩子,腦袋開始不清楚,惹人嫌棄。
老祖宗爲了府中小姐們不遭人白眼,也爲了齊文鳶能活的清靜些,最終同意將她給到成州老宅去。
柳若棠心急火燎的往福壽院趕去,心裡記掛的全是女兒安危,也忘記了去知會夫君一聲。
待瞧見老祖宗在屋中坐鎮,大夫正在會診,柳若棠心中的火才撲滅了些。
“仲樑呢,老二家的,碧姐兒和鳶姐兒出了這麼大事,他這做爹的人到底去哪兒了?是不是以後我這把老骨頭沒了,他也懶得出現了。”
老祖宗氣急,邊說便用柺杖戳着青石地面,發出咣噹的聲響。
眼見老祖宗還有力氣發火,柳若棠斷定兩個姐兒應該沒有性命之憂,於是趕緊上前爲老祖宗拍着後心賠罪道:“老爺在書房辦公務,兒媳這就派人通知去。老祖宗千萬別生氣,兩個姐兒還要靠您照顧呢。”
“好了,你好好去看看碧姐兒吧,我明白你這做孃的,一下子遇到這種事兒估計已經嚇蒙了。唉,我這做祖母的,看到兩個孩子的可憐模樣,這心都一下一下抽着。”
“謝謝老祖宗體諒。”柳若棠這次顧不得再客氣,急匆匆的往女兒身旁跑去。
人命關天,大夫來的也及時,鬍子花白的老大夫,有着豐富的行醫經驗。在爲兩人初步診斷之後,確認齊文碧受傷並不算嚴重,麻煩的應該是齊文鳶。
到了這種時候,也沒什麼男女之防了,而且大夫的年齡,足可以做齊文鳶的祖父,也沒人往這方面想。
柳若棠緊緊抓着女兒的手,將臉貼在她的臉頰上,淚珠兒順着眼角往下直流,她連連呼喚着:“碧姐兒,快醒醒,孃親來了。我是孃親啊,你快點兒醒過來。”
聞者側目,見者悲傷,齊文碧臉上擦破的地方有些紅腫,後腦勺也鼓起了個包。
柳若棠眼看着女兒這般慘景,眼淚流的更迅猛,她強打着精神問大夫:“大夫,小女傷到了哪裡,可要緊?聽說她從假山上摔下來,您看她別處可有摔傷?”
大夫一邊開藥方,一邊抽出空回答:“兩位小姐承蒙上天庇佑,都未傷筋動骨。這位小小姐傷的要輕一些,我仔細把過脈,她是疼暈過去了,再過幾個時辰就會甦醒。只是,這位大點兒的小姐,情況有些不妙。依老夫看,她頭上似乎有舊傷,這次新傷疊加,要再等等才能看出來到底有多嚴重。”
女兒沒事!柳若棠默唸阿彌陀佛,心中萬分慶幸,抓着齊文碧的手放在胸口,激動異常。她一共就一子一女,兩個孩子都是她的心頭肉。
尤其是這個女兒,說句不誇張的話,柳若棠真是把她往骨子裡疼的。她年幼時正逢家道中落,過了一段極爲艱苦的日子。
幼年的貧寒,讓柳若棠堅定了信念,以後一定要過好日子,並且她的兒女定不能像她一樣受苦。
在這種想法的支撐之下,柳若棠一步步的努力着,終於成了齊仲樑的夫人。走到這一步,她比常人付出了太多,因此在物質享受上柳若棠毫不遮掩她的慾望。
至於鳶姐兒的狀況,柳若棠此刻無暇去關心,挺下來算她命硬,挺不下來也是解脫。到這份兒上了,她也不想去咒一個傻子。
“唉,這兩個孩子都受苦了。”大夫的話,讓老祖宗又難過起來。
她看着柳若棠抱着碧姐兒心疼的樣子,對於文鳶的愧疚感又多了幾重。
大夫說文鳶是心傷加舊傷,這勾起了老祖宗的回憶。當年文鳶粉團般的小姑娘,活潑好動,整個齊家因爲她多了許多歡聲笑語。
可是忽然有一天,文鳶不見了,大家正忙着去找的時候,已經傳來消息說鳶姐兒從假山上摔了下來。
是的,今日的一切多麼像歷史重演。不過鳶姐兒那時年紀還小,她從假山上摔下來左胳膊摔斷的同時還摔壞了腦袋。
那時她的孃親守了她整整兩天,結果鳶姐兒醒了之後,腦袋就開始糊里糊塗的,後來被大夫確診她由於傷到了腦袋成了癡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