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四人同遊,黃月英的虛影就坐在他們兩人旁邊,快人快語地說道:“桃蹊這故事我知道。慕容混蛋快閉嘴。我也要講。”
慕容榆忽的垂首,神情頹然。
他輕輕地撫摸着冰冷的令牌。輕吟出聲,失魂落魄地繼續說道:“傳說呀,有劉、阮二人入墨子山採藥,曾因飢渴,登山食桃,就溪飲水,於溪邊遇到兩位仙女,相愛成婚。半年以後,二人思家求歸。及到出山,才知道已經過去三百多年了。”
他又深陷於兒女情長之中,不可自拔:“這故事,在凡間流傳可廣了。甚至還用桃蹊兩字指對失去愛情的追悔……”
過了半晌,慕容榆才緩過神來。
韓林輕哼一聲。接着便沉默着不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對方。
他也不由地想到了自己曾經的心魔,劉三夫人,心中不僅感受到了同樣的痛楚,更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無力感。
紅塵漩渦,身不由己呀!
除非大道超脫,不然沒有誰能逃離這片苦海。
不過,現在可不是幹這些事情的時候。反應過來的慕容榆,面有愧色,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
同時連連道歉道:“對不起……師兄,我,我剛剛還是沒忍住。哎,師兄,怎麼辦呀——我的心魔,竟然是她……”
慕容榆也隱隱觸碰到了練氣大圓滿的邊緣。
韓林搖搖頭,雙肩一聳,苦嘆一聲,很知趣地支開了這個話題。
“師弟,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情?”
想到父母的事情,慕容榆頓時頭冒青筋,臉色慘白。
接着便有些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地說道:“師兄,這次來,我是想找你借點靈石,當去往化刀塢路上的盤纏。經過前幾年的調查,我大概知道了我父母失蹤的原因了。不過,這事情太麻煩了,不能拖累你。而且,很有可能,借了這錢,我也還不了你了……”
“你是打算,去參加化刀塢的昇仙大會嗎?”韓林思考了片刻,直接張嘴問道,“你這種做法,相當於是叛宗啊。這樣一來,以後你可就是化刀塢的弟子了。”
慕容師弟依舊沉默不語。
以往,他依靠的都是自己的強力功法。
而此行,若要參加昇仙大會,他需要另外購買幾件拿得出手的極品法器甚至符寶,纔有可能拔得頭籌。
韓林安慰道:“師弟,不要着急。還是仔細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師弟臉色刷得一下白了下來,帶着仇恨的目光,恨恨得說道:“嗚嗚嗚。我爹孃都死了。因爲青元陣,被墨子坊城主給害死了。我修爲太差,只調查到了這一步。他自以爲做的高明,可還是留下了不少蛛絲馬跡!我好恨啊。師兄,我爲什麼不是金丹修士!”
“是劉家還是阮家?”
慕容榆咬牙切齒地說道:“劉家!當然阮家也可能參與其中。”
聽了這話,韓林點頭默然不語,半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
喃喃自語道:“兩名假丹境界修士呀,有點麻煩。”
慕容榆忍不住悲從心來,雙眼露出滔天的殺機:“嗯,我要爲他們報仇,哪怕是舍了我這條命!”
看着這一幕,韓林心神震動。
他並沒有什麼龍不與蛇居的想法。
反而,朝夕相處下來,他更能夠理解自己這個師弟。
他從向師兄身上學到的,什麼時候都不要去講大道理。
人都是從骯髒惡臭的泥土裡長出來的,不是天上飄下來。
被人叫幾聲神仙,就真當自己是仙人了?
天生地長,打得過往死裡打,打不過馬上跑,沒有求饒,輸了就是一個死字。
想到慕容伯父和伯母的音容笑貌,韓林更是嘆了口氣,直接問道:“這一切是猜測,還是有了證據?但不管真相是否如此,你一定要小心!”
慕容榆憑空一劃,使用了術法,形成煙影,出現了一副畫面。
畫面裡只能隱約看到一個紅袍修士的背影。
一個焦急不已的聲音說道:“來不及了,功虧一簣,慕容夫妻的青元陣陣法已經失敗了。哼!而且他們也提前毒發身亡了。否則,哪怕是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畫面便戛然而止。
這就足夠了!
韓林一直覺得,人性是醜陋的,經不起考驗。
人天生就是惡的。
他自己也是如此做的。
可是這一刻,哪怕沒有風塵表物控制內心,他還是感到自己的頭一陣陣的痛,隨着心跳,突突突。胸口喘不過氣,十分地難受。
“兄弟。記得做哥哥的一句話。若是有人叫你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有多遠就離他多遠。哥只有一句話,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藉着燈光,神情忽明忽暗,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和十塊中品靈石,硬塞到慕容的懷裡。
“靈石和丹藥你拿着。十塊中品靈石,是師兄的一點綿薄心意。”
“這是?”
慕容榆打開藥瓶,一股奇香撲鼻而來。
他眉頭一緊,定睛一瞧,發現竟然是一顆築基丹。
頓時就慌了神。
“不不不。我不能要。這太貴重了!”
下意識地,慕容一怔,就把築基丹往回推。
韓林擺手拒絕。他話說的很慢,但很清楚,也很明確:“不用了,你收着就好。你看師兄我,已經築基了。這丹藥也沒什麼用了。正好多出一顆。你可以先試着築基。如果成功,就不用叛宗了。畢竟,我還是想和你,成爲一輩子的好師兄弟呀!”
慕容榆看着對方熟悉的臉,一時間熱淚盈眶,強行壓制哭聲,嗚咽着說道:“謝謝師兄!大恩不言謝!”
韓林不置可否,陰沉着臉,沒有肯定什麼,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甚至想到了要不要親自出手,幫師弟解決這個麻煩。
哪怕對方修爲高過他,可畢竟只是一城之主,連清虛門一堂一峰的親傳弟子都比不上。
和慕容榆想的,要有修爲才能解決問題不同,韓林自認爲,有的是辦法搞垮對方。
而且現在的他,可不是以前的小雜役了。
李瀟,宋義,唐長老……都將是自己的棋子。
更是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眼露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