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秋雨一陣涼。
秋雨稀稀拉拉地下着,吳州城終於迎來了一絲久違的涼意。
市委秘書長辦公室,謅永謙站在窗邊看着雨中被秋雨沖洗得翠綠如玉的香墟樹,神sè有些蕭然。
吳江大道的改建工程招標終於在今天順利結束,招標工作在謅永謙的安排下,做到了陽光公開,公平公正。招標結束後,按照開標情況,吳州市本地一家公司和省城的一家公司分別中得了吳江大道改建工程的標的,但秦天遠的明揚建築工程公司卻一點也沒拿到。
就在招標會劃劃結束不久,市長夏嚴冰就打來了電話。謅永謙把招標情況給他做了彙報,在電話中謅永謙聽得出來夏嚴冰市長很不高興,因爲這次招標的事情,秦天遠也找過夏市長,夏市長sī底下也曾跟諂永謙提起過明揚公司,雖然沒有挑明,但意思卻已經點到,沒想到謅永謙卻沒按照他的要求進行招標會。這件事自然掃了夏市長的威信,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壞了夏市長心中打好的算盤。本來夏市長是想通過秦天遠這條線,希望明年換屆時秦鬆副省長能幫他遞上幾句話,如今自然是落了空。
不過謅永謙是按着規矩程序來辦事,夏嚴冰就算是市長也不能挑明瞭說謅永謙的不是,只能話裡多話地點了猛永謙幾句,然後冷冷地掛了電話。
市長是市裡除市委書記外權力最大,說話分量最重的市領龘導。甚至有些地方在市委書記弱勢一點的情況下,市長說的話比市委書記還要頂用。所以一般幹部考覈市長和市委書記的話是最關鍵的。他們說你好你就是好,他們說你不好,那麼你就算好也要變成不好。
吳州市委市政府換屆在即,五天後省委考察組就要到吳州市來考察。考察組來吳州任務有兩個一是要考察現任市委市政府領龘導班子在任期內的工作情況,第二個當然便是通過考察推薦下一任市委委員和常委人選。
這個時候市長的話自然顯得格外的重要,他如果在考察組面前稍微說幾句你的不好,諂永謙就很容易在考察詛眼裡落下不好的印象。
同理這個時候得罪秦遠天也是非常不理智的,因爲他的身後還有位手握大權的副省長秦鬆。秦副省長要是在背後給謅永謙使絆子,可想而知,謅永謙的仕途前景將會變得更加黯淡艱難。
就在謅永謙站在窗前一臉蕭然地看着雨中的香橫樹時,電話響了起來電話是秦天遠打來的。
謅永謙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臉上流lù出一絲怒意。他自然知道這個時候秦天遠爲什麼打電話過來不過他還是接了起來,笑道:“秦總不好意思啊,這次……”
“譚秘書長說不好意思就太見外了,我知道是我公司小入不了秘書長的法眼。不過今天打電話是想送秘書長一句我家老頭子經常提醒我的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做人還是要給自己和別人都留點餘地!”秦天遠打斷道。
謅永謙臉上的怒意更濃,但依舊笑道:“好,這句話我記住了。不過我也送秦總一句我家老頭子經常提醒我的話,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
“哈哈,好一句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秦天遠一定會牢牢記住這句話的。”說完,秦天遠啪地一聲掛掉了電話。
謅永謙臉上的怒意在這個時候達到了極點,這是赤luǒluǒ的威脅,但最終還是重重嘆了口氣,然後轉身再次走到窗戶前。
老百姓都說當官容易,但沒有當過官的又哪會知道這其中的艱難。其實這世界很少有人生來就立志要當個貪官的,恰恰相反大部人在踏入官夠前其實還是希望自己能做個好官。但只有真正踏入其中,你纔會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官很難當,要當個好官更難。
電話再一次響起,是省委政研室鄧行文副主任打來的。鄧行文是諂永謙在省委當秘書時,秘書處的同事,兩人sī交不錯。
“鄧主任來電有什麼指示啊?”見是鄧行文夠電話,謅永謙急忙收起情緒,笑譁呵地道。
“你這個謅永謙,我又不是你們書記、市長,哪敢給你這位市委秘書長指示啊!”鄧行文笑道。
“你比我們書記、市長還要高一級,你是省委領龘導。”謅永謙笑道。
“得了吧,我這個排名不知道在多少位的政研室副主任要也算是省委領龘導,那省委領龘導也就太不值錢了。”鄧行文自嘲道。
謅永謙聞言倒也知道鄧行文這是大實話,別看鄧行文也是副廳級幹部。但實權卻跟他這個秘書長還差了一此……就笑笑道:鄧主任謙虛了不是?要不這樣,我們換個位置坐坐怎麼樣?”
鄧行文自嘲歸自嘲,但聽譚永謙這樣說心裡總歸很是受用,笑道:“行了,行了,我們之間就不用這麼互相吹捧了吧。今天我打這個電話過來,是有件重要事情要問你一下。”
說到這裡,鄧行文頓住,氣氛似乎隨之在兩個電話之間沉重了下來。
“你問?”謅永謙收起臉上的笑容,神sè凝重地道。能被鄧行文親自打電話過來,還說是重要事情的,那絕琦不可能會是小事。
“我劃劃得到消息,段威書記情況似乎不大好,今天一早就住進了醫院。這件事你知道嗎?”鄧行文問道。
“我不知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謅永謙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整個無力地癱坐若靠椅上,似乎突然變得蒼老了許多。
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啊!有段威書記在,就茗秦天遠再折騰,訝永謙行得正坐得直其實並不怕,但現在……
“段威書記是軍人出生,素乘重感情念舊,他現在說話還是有用的,在這種情況下,省裡也必定會尊重他的提議,我建議你……”鄧行文猶豫了下,說道。
謅永謙舢道鄧行文想說什麼,但在這個時候,他還忍心爲了自己的事情去打擾麻煩他嗎?
謅永謙做不到,他也不是這種人。
“謝謝鄧主任,我知道該怎麼處理。”諂永謗打斷道。
“知道就好,知道點好。”鄧行文從話永謙的語氣中聽出點意興索然的味道,連連說了兩句,然後暗自嘆了口氣掛斷電話。
鄧行文跟謅永謙關係好,當然希望他能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如果謅永謙有希望進步,兩人關係好,琦他只會有益無害。
掛斷鄧行文的電話,謅永謙一個人坐在靠椅上久久發着呆,腦子裡閃過的盡都是那幾年給段威書記當秘書的情景。
段威書記出身軍人世家,參加過七、八十年代時的對越反擊戰。爲人有點霸道,脾氣也有點火爆,但骨子裡透着股正氣,謅永謙一直很尊重他。只是沒想到前幾年在琦越反擊戰中留下的舊傷突然發作,身體每況愈下,這一兩年更是隱隱有風聲傳出,若不進行心臟移植手術,他恐怕時日不多。
不過省委領龘導的身體狀況是嚴格保密的,就茗謅永謙也只是隱隱聽說這幾年段威書記身體不好,具體不好到哪種程度,恐怕只有他本人和醫生真正清楚,謅永謙也不是很清楚。但今天聽鄧行文的語氣,看來這次情況真的很不樂觀。鄧行文是省委政研室的副主任,他的話可信度自然很高。
市政府大樓,葉鋒一臉興奮地敲開了孟昌宇副市長的辦公室。
“舅舅,我聽說段威書記住院了,情況很不好啊!”一進門,葉鋒就立馬一臉幸災樂禍地道。
“嚷什麼嚷,段威書記住院你興奮什麼勁?”孟昌宇見葉鋒還是一副沉不住氣的樣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
葉鋒被孟昌宇給瞪了一眼,嘿嘿縮了下腦袋,但還是按耐不住內心的興奮勁,走到他舅舅邊上,道:“我聽人說,謅永謙給段威書記當過秘書,是段威書記一手提拔上來的幹部,現在段威書記病倒了,他不就失去了靠山,那我的事情……”
“膚淺!你以爲謅永謙官做這麼大,沒有幾分真本事,段威書記能提拔得起來嗎?”孟昌宇恨鐵不成鋼地敲了下葉鋒的腦袋訓道。
葉鋒這段時間也是被憋壞了,以前圍着他拍馬匹的人聽說他得罪了秘書長都有意無意地躲着他,甚至以前跟他有過過節的人還趁機取笑他,所以一聽到段威書記病倒的消息葉鋒就興奮不已,以爲自己的機會來了,只是被他舅舅這麼一訓,頓時如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
是啊,人家可是市委秘書長,副廳級的幹部,正兒八經的省管幹部,整個天南省能真正決定他屁股下位置的官員屈指可數,就茗段威病退了又怎麼樣?哪像他一個小小的科長,沒了他舅舅護着,別說天南省,吳州市裡能捏他的官員就一大把。
見葉鋒耷拉着腦袋,像個霜打的茄子,孟昌宇這才緩緩道:“不過,謅永謙這人太過劃正。過劃易折,尤其在官場上,如果上面沒人罩着,這種xìng格往往能毀了他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