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葉風和那幾個孩童之外,那老婦和另外兩個年輕農婦的下巴集體呈斜下45度角墜落,看着李小姐的眼神也如同見了外星人一般充滿了驚奇與不可思議。
中山王李府的名頭,在這整個長安城的老百姓心中何止是如雷貫耳,在廣大長安人民羣衆的心中,三朝宰相李司再是一個無論用何種角度去仰望,都不可能佔得到邊兒的神聖存在,即便如今的李府已經家道中落,但在這些老百姓的心中,也依舊是高不可攀的富貴存在。
所以當李小姐報出自己的名號之後,那老婦當即便傻在了那裡,似信非信,說不出話來。
半晌之後,那老婦纔回過神兒來,扯着嗓子扭頭衝那上房喊道:“老頭子,你快出來,咱家今天來貴客啦。”
“老婆子嚷嚷啥,咱們這小戶之家,還能來什麼貴客?”
聲先到,人後出,一個佝僂着身驅的老漢,推開那上房的木門,伴隨着吱吱嘎嘎的開門聲,跨過門欖,走了出來。
這老漢似乎是因爲年歲大了,乍一出來時,只看到兩個人影,卻看不清面目,待晃晃悠悠的走到葉風與李採雪的面前,看清了二人那不俗的樣貌,尤其是李小姐那優雅高貴的氣質,這才吃了一驚,身子一顫,差點跌坐在地上。
老婦哎喲一聲,一把扶住那老漢,笑罵道:“你這老頭子,入土的人了,見到漂亮姑娘,還是這般德性,這位小姐可是城裡李府家的大小姐,咱們可怠慢不得。”
老漢先是一楞,緊接着老臉一紅,拱手道:“失禮,失禮,叫二位貴客笑話了,咱們上房說話,二花啊,小春啊,你們倆收拾收拾,趕快做飯去,把前兩天蒸好的肉還有老婆子藏起來的酒都拿出來,今晚我要好好款待貴客。”
東西屋前的兩位少婦應了一聲,各自收了手裡的活兒,急匆匆的朝那冒着青煙的廚房而去。
葉風和李採雪二人卻是受寵若驚,這一次不等李小姐說話,葉風先一步道:“老伯,不麻煩了,我們不吃飯,只討口水喝,喝完水馬上就走。”
那老漢見葉風一副家丁打扮,當下也不客氣,硬聲道:“小哥說的什麼話,莫不是瞧不起我們這平民小戶之家。”
葉風還待作解釋,李小姐卻橫在了他的身前,將他的話壓了下去,向那老漢笑道:“老伯既然好客知禮,我們若再推辭,倒顯得有些小氣了,既然如此,我們便進去歇息一會兒,可是這晚飯,我們便不多打擾了,此次出來一日未歸,若回去晚了,我怕家母擔憂。”
那老漢笑了兩聲,沒再說話,領着葉風二人去了上房。
與李府相比,這老漢家自然顯得很是寒酸,不過這屋子雖小,但器具整潔,一塵不染,給人的感覺倒也頗爲清新。
坐定之後,那老漢的一個兒媳匆匆跟了進來,上了一壺清茶水,擺了兩個剛剛洗淨的杯子,給葉風和李採雪各自倒滿了一杯茶水。
葉風有些口渴,也顧不得什麼禮儀客氣,拿起來便喝,誰知剛一入口,卻被燙的哇的一聲盡皆吐了出來。
李小姐白了他一眼,朝那老漢笑道:“家僕失禮,叫老伯笑話了”
老漢擺手道:“鄉下人家,本就沒什麼講究,怎能談得上笑話。”
葉風與李採雪在屋中歇息了片刻,就着茶水慢慢喝,總算是解了飢渴。
李採雪打算要走,可老漢夫婦卻極力挽留,備好了酒菜,非要留李採雪和葉風在家裡吃飯。
李採雪見老漢夫婦熱情無比,也不好拒絕,只好留下,吃過飯再走。
老漢夫婦,還有老漢的兒子兒媳以及兩個孫輩,陪葉風和李採雪圍坐一桌,倒也熱鬧。
幾盤素菜,一碗燉肉麪條,兩壺老酒,這便是普通漢人百姓之家最好的待客之餐了,李採雪吃的有些皺眉,葉風卻吃的甚是起勁,與老者的兒子互斟互飲了幾杯,說說笑笑了一番,登時與父子二人熟絡了起來。
老者姓趙,叫趙明誠,膝下有三子一女,大兒子和二兒子在外營生,小兒子在家務農,另外一個女兒則是自己經營着一門生意。
令葉風感到敬佩和詫異的是,這老者不僅送兒子讀書識字,而且也將女兒送入了學坊,要知道這天元秘境可是與華國古代封建社會沒什麼差別,在古代,男女差異是很大的,華國古代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除了有錢人家自己有私塾外,普通百姓只會讓女兒學織紡繡,又有幾個會花錢送女兒去讀書的。老者這麼做,真的很不簡單,據老者說他的女兒讀書讀的還相當不錯,在長安城北這片兒,也算有名的才女了。
葉風與趙明誠的兒子趙小寶喝的起勁,李採雪卻只是偶爾輕嘗幾口,淑女風範十足,而那趙明誠,卻幾乎沒有動過筷子,眼神一直在葉風和李採雪臉上閃來閃去,神情莫測,看上去似有難言之隱。
葉風好奇爲何始終見不到老者的女兒,當下問道:“趙老伯,您的女兒呢?怎麼一直看不到她?”
“是啊,趙老伯,我也很想見見您的女兒呢?”李採雪也很好奇,隨着葉風追問了一句。
這話一問出來,卻見趙明誠與趙小寶同時變了臉色,尤其是趙明誠,這頓飯中他始終未喝過一口酒,但聽到葉風這句問話,卻突然端起酒壺,一口氣便喝盡了。
趙小寶更是誇張,身體打顫,握着筷子的手也是不住的發抖,臉色通紅,看着葉風與李採雪,欲言又止。
李小姐本就無意打擾趙明誠一家太久,可貿然說要走,又覺得不好意思,遂問道:“老伯,我從進來之後便見你眉頭緊蹙,似有心事,老伯可是有什麼煩心事麼?”
趙明誠眼神一正,咬了咬牙,倏地站了起來,竟然朝着李小姐當面拜跪在地。
李小姐大驚,匆匆而起,攙住那老漢的胳膊,想要將她拉起來,可是她力氣薄,愣是拽不動那老漢。
“李小姐,你是大戶人家的貴人,老朽有一事相求,你若不答應,老朽便長跪不起。”
李小姐心腸軟,哪兒忍心叫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長跪在地上,當下便點頭道:“好好,有什麼事起來再說,我答應便是了。”
趙明誠面露喜色,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身子有些發晃,扶着旁邊椅子的一角,臉色一片蒼白,半晌才緩過勁兒來。
無奈之下,葉風與李採雪也只能暫時放棄馬上告辭離開的念頭,坐在椅子上,聽那趙明誠講述發生在他們家的故事。
“李小姐,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老朽得了場急病,急需銀錢醫治,兩個大兒子身處他鄉外地,無法得知消息,我閨女小雅和小兒子小寶爲了我,吃了不少苦楚,老朽年邁,又能有多少光景可活,可兒女的一片孝心,老朽也不忍拒絕,卻不知因此反而給女兒遭來一場禍端。雅兒爲了我,與蕭家的綢布店訂了一批綢貨,沒日沒夜的縫製,只爲了多做些成衣賣出去爲我賺些湯藥費,可是綢貨的本價很貴,我們拿不出那麼多錢,蕭家大小姐念在雅兒手藝精湛,便破例讓雅兒欠款進貨,將來賺了銀錢,再將這綢貨的款補上。”
“可是前些日蕭家布倉突然失了一場大火,大火之後,蕭家卻突然有人找到雅兒,拿着欠款字據,讓雅兒務須在七日之內將欠款還清,這還不算什麼,蕭家布倉失火後,整個長安城的成衣買賣一片混亂,所有的成衣店都停了生意,雅兒的成衣賣不出去,又如何能還的起蕭家的綢貨款,可蕭家的人又催的緊,若七日後還不上,便會告上府衙,將雅兒治罪,李小姐,我知道你是中山王之後,一定識得那位蕭家大小姐,我想請小姐你幫忙與蕭家大小姐說和一下,這筆貨款我們不是不還,只要寬限幾日,我們賣掉田地房屋,便一定可以還上。”
李採雪擰眉道:“老伯,您說的可是夜郎蕭家的蕭天鳳?”
趙明誠點頭道:“不錯,正是夜郎蕭家那位大小姐蕭天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