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捅了他兒子, 還要捅他?
第五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險些一口氣兒上不來:“豎子何以如此猖狂!”
“猖狂怎樣,你奈我何?!”
傲視還真有猖狂的資本,憑他十四階修爲, 鏖戰十六階不在話下,第五淵十七階劍修, 他原本是鬥不過的, 但如今尚未離開火球, 內部靈氣只能承受十四階。
第五淵使不出全力,否則必被反噬。
誠然,傲視之所以大膽挑釁, 並非經過以上這番深思熟慮。
他是被氣的上了頭。
兩界之所以提及傲視心驚膽顫,正是因爲他特別容易被激怒,一被激怒就犯渾,理智統統拋去九霄雲外。衆人也都表示理解,畢竟如他這般勇猛無匹的悍龍, 竟被人斷了子孫根。
須知三千多前、再沒有出那檔子之前, 世人提起藍星海小龍王,也是紛紛誇讚的。
這兩人真個動起手來, 直斗的天昏地暗。傲視全力以赴,驚世三棍對上第五淵手中重劍, 尚有一拼之地,只不過渾身掛了彩,龍鱗簌簌脫落。
“第五淵!”
雲霄閣譚鈴終於找到了他, 立刻出手去攔,“收斂你的劍氣,想被反噬死嗎?還有你,傲視,停手!”
第五淵一掌擊開譚鈴:“我今日必要斬他!”
譚鈴再攔:“尚未離開火球,他還在規則保護之內,你不能殺他!”
這廂譚鈴絆住第五淵,傲視卻仍處於拎不清的狀態,舉着銀鱗怒張的玄黃棍砸了過來,竟是連譚鈴也要一併打死的氣勢。
譚鈴杏眼一瞪:“好你個傲視,本座以監者身份前來調停,你膽敢以下犯上!”
譚鈴攔着第五淵不過做個樣子罷了,她是來幫忙的。方纔聽說第五清寒是被人扛出來的,再見一貫持重的第五淵的樣子,心知第五清寒狀況不妙。
譚鈴是柳穎菲的師父,與第五淵萬把年至交好友,看着第五清寒長大。
藉着傲視犯渾,一頂大帽子先扣在他腦袋上,眼下教訓他,自然有理有據。
兩個十七階出手,即使被火球靈氣束縛,也斷不是傲視一人可以應對的,三招兩式,便將他重創。
……
夜遊趕來時,看到的正是這麼一副景象。
第五淵和譚鈴這兩位十七階前輩,沒有給夜遊留下什麼印象,他卻有些被傲視所撼。
閉上眼睛,夜遊感知方圓。
激盪的靈氣之中有素和的氣息,但他不在附近,應是趁亂逃走了。
夜遊鬆了一口氣,他見過傲視的速度,素和是跑不掉的,若真被傲視堵上,素和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夜遊之前敢和傲視硬拼,還能接下他一棍,因爲他是六爪天龍,龍族的筋骨天生比鳳凰剛硬。
龍骨鳳血,爲鑄寶鍛器最極品材料。
鳳凰若也一身硬沉沉的骨頭,是飛不了那麼快的。
夜遊寬了心後準備離去,身形卻虛晃了下,險些從雲間墜落。
傲視先前那一聲“賤人”衝貫九霄,他自然聽到了,被衡言一夥困住圍殺,他一時跑不掉,從未有過的驚恐與震怒之下,所爆發出的力量極爲駭人,一刻鐘內殺了五個,跑了兩個。
是以他眼下滿身金黃色的血液,有他們的,也有自己的。
催動龍珠調整內息,再次準備走時,卻有一股力道從頭頂壓下。夜遊心中一緊,即刻撐起防護罩,卻沒有他想象中的厲害,看來目標並非自己,只是被波及而已。
神識一探,只見一名龍族女修從天徐徐落下,面容冷豔,衣飾簡單,應是十七階的修爲,擋在了傲視身前:“聯手欺負一個晚輩,你們兩個知不知羞恥?真要打,向我邀戰!”
傲視一見着她,幾乎是立刻清醒過來。
趔趄着向她走去,傲視聲線沙啞,滿腹委屈:“二姑姑,第五氏都是瘋狗,我只不過用棍子捅了第五清寒幾下,他們就要殺我……”
沒夜遊什麼事情。
他收回神識,繞開走人了。
***
火球外。
素和抱着人一路狂奔,飛出很遠,才落在一塊兒黑褐色、佈滿孔洞的星空流石上。
幾乎是癱倒在石面上的,簡小樓從他懷裡滾了出來,一連滾了好幾圈。這星空流石並不大,坡度略有傾斜,再滾幾下就要滾出去了,素和趕緊給拽了回來。
緊緊扣住她,纔敢繼續躺着休息。
大口喘着氣,此一刻莫說將簡小樓安頓好、回去幫夜遊了。他現在連窺探自己傷勢的精神都沒有,好像一閉上眼睛就要魂飛魄散一樣。
他從儲物戒裡取出一攤子酒來,仰頭灌了下去。
這不是普通的酒,可以刺激着他打起精神,卻對傷勢有害無益。
素和纔剛有點力氣,想起自己遭的罪,轉過頭逮着簡小樓罵:“你果真是被詛咒了的人,誰靠近你誰倒黴!”
簡小樓當然不會回答他。
“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遲早會被你給連累死!求你了,趕緊滾回你的赤霄去吧,別再來禍害我們了成不成?”
素和一面抱怨着,一面側了個身。
他和簡小樓原本是並排躺着的,怕她從星石上掉下去,因此挨着她的那隻手一直緊緊抓住她的手腕。
側過身後,他擡起另一條空閒的手臂,攥住袖口,細心擦拭她臉上的血。
那是之前被傲視打傷心脈,他吐出的血。
不給她擦乾淨,等回頭被夜遊瞧見,絕對得給他嚇一跳。
“我也是服氣了,隔着十幾萬年的時間,我都能感受到你這滿身的黴運。”素和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語,臉上給她擦乾淨以後,他瞄一眼她的嘴脣。
她昏了太久,嘴脣很乾。
被他的鳳凰血浸入脣紋裡,紅出幾分妖異。
素和本想繼續攥着袖口去擦,袖口已是太髒,想了想,直接用拇指去抿她的嘴脣。
哎?她的小嘴兒可真是小,一個拇指下去,幾乎給都遮住大半。
素和心裡在笑,這麼小的嘴兒,爲何罵人罵的這麼兇,就不怕嘴巴撕裂開麼?
原本只是心裡笑笑,漸漸地,眉眼溫柔下來,連脣角都禁不住微微翹起。
手下生硬的動作,也逐漸變得輕緩。
等等……
素和驟然打了個激靈,收回自己的手,驚惶坐直了身體。
他在幹什麼?
他、他在幹什麼呀他!
素和被自己的行爲驚住了,也嚇住了。怔愣好一會,稍稍冷靜了一下,他垂頭看向簡小樓。
沒錯,還是一樣的面目可憎。
他一定是喝酒喝太多導致昏了頭。
素和舒了口氣,都快要說服自己了,倏然發現自己在一驚一乍之下,竟還生怕她會摔下去,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這不對,不對,不對!
被烈火燙到似的鬆開手,素和一腳踹過去,直接將簡小樓給踹下了星空流石。
夜遊追着他的氣息遠遠飛過來,只看到素和將人給踹下去了。
抱着簡小樓落在星空流石上,夜遊不悅道:“我知你討厭她,她也不見得多喜歡你,你倆平日裡怎麼鬧我都鮮少插嘴,可你趁着她無意識打她,就有些過分了。”
素和從地上站起來,眼神有些閃躲:“誰打她了,我只是不小心踢到她了!”
他的閃躲看在夜遊眼裡,只是踹了人死不承認。
夜遊的確有幾分生氣,可素和這報復行爲幼稚的又令他頗爲無語:“你受傷了?傲視打的?”
“我沒事。”
素和煩躁的擺擺手,從儲物戒中祭出穿天梭,“走了,快些離開這討厭的火球,省的傲視追上來。”
剛纔不拿出來用,是因爲目標太大,怕被發現。
兩人飛上甲板,夜遊道:“傲視一會半會追不上來,他傷的不輕,估計得修養幾年。不過等他好了之後,要麼去找第五清寒,要麼來尋我們兩人,你我須得做好準備。”
“恩。”
素和的心思轉來轉去,問道,“渣龍,你準備去哪裡?”
夜遊沉吟:“不知傲視能否瞧見小樓的本體,我準備先回天海洞,若遇到危險,還有海牙子的秋水宮可以躲。等金羽出關之後,再帶小樓前往南宿,有金羽在,傲視不足爲懼。”
素和調整着穿天梭的行進方向:“根本不必麻煩,她一個未來人,能在咱們四宿待多久,傲視還能去往十二萬年後找她尋仇去?”
這是在夜遊心口捅了一刀。
素和似乎毫無察覺,目光直直望向前方浩瀚星海:“渣龍,你我都不是輕易放棄的個性,想要的,一貫拿命來拼。但有些東西,明擺着不可能,真不如早早放手。”
夜遊沒有接他的話。
素和背起手:“穿天梭給你,我先走了。”
夜遊蹙了蹙眉:“你去哪裡?”
“當然是回蒼嶺鳳族,回我家去。”素和冷冷勾起脣角,“素因將我送去火球歷練,如今我活着出來了,當然得回去給他報個喜。”
“距離四宿尚有一段距離,你現在走?”
“我飛得快,已經迫不及待想瞧一瞧素因的表情了。”
“你的傷?”
“小事。”
夜遊不再說什麼了。
****
先行一步的聖水宮法舟上。
琴霧心不施粉黛,拎着本書簡,倚着船舷徐徐翻看。
法舟正穿越星雲,鶴千珏坐在一旁凝視着她,在他眼睛裡,再怎樣流光溢彩的美景,也不及琴霧心萬分之一。
不是沒有動過與她雙修的念頭。
只是他心裡明白,琴霧心要的,他給不了。
他這位師妹,自小與衆不同,或許是太過聰慧,將世情看的過於透徹,對周遭一切淡漠的厲害,卻又容易被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所吸引。
譬如她手中這本書簡。
於提升修爲沒有半分意義,她卻甘願爲此耗費大量心血。
“師兄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鶴千珏道,“你之前說你找到了一本有意思的書,尚未決定搶是不搶,如今可想通了?”
“唔……還沒有想明白。”琴霧心托起腮,“來日方長,若註定有緣,不管我抗拒還是接受,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話未說完,左側方黑暗的虛空忽然爆出紅光。
流火直直下墜。
“業火鳳凰?”
琴霧心微微怔愣,旋即一抽袖,一張玉質古琴落在她手中。素手輕撥琴絃,飛出無數條絲線,將那流火捲了回來。
“啪”,一團重物砸落在甲板上,好似一隻燒焦了的火雞。
琴霧心深深蹙眉:“氣息……果真是素和,傷的如此厲害。”
鶴千珏神識一探:“業火鳳凰一族真是變態,越捱打越強橫,他要涅槃了,涅槃之後,便是十三階。”
琴霧心點點頭:“不過他現在這狀態,還能撐住飛去八寒地獄麼?”
“師妹要幫他?”
“他救過我兩次,我幫他也是應該。師兄,咱們就此別過,我先帶素和前往涅槃池。”
****
半年後。
西宿玄心界,天海洞附近一處海域。
茫茫海中央,一座孤高的獨峰上,簡小樓盤膝而坐,手捏蓮花,閉目傾聽海浪翻涌的聲音。
耗費整整兩個月,總算穩住了問情劍境對她的影響。
她並沒有強制去遺忘問情劍,畢竟那樣精深的功法,忍痛放棄實在可惜。
算是偷師了。
再說她所領悟的這點問情劍意,還比較粗淺,副作用極小。之所以在第五清寒身體裡時,症狀會如此慘烈恐怖,也是因爲第五清寒本身境界極高,她操控不住、把持不住。
簡小樓經過這陣子的思量,認爲自己若是從頭開始修行問情劍,並且找尋出一個方法,控制問情劍帶來的副作用,或許,她也可以修習這套劍法。
可惜最瞭解問情劍的人是第五清寒,她不敢去找他,那是找死。
正琢磨着,一堆咋咋呼呼的聲音傳入耳朵裡。
簡小樓睜開眼睛,側目望一眼背後一輪圓月,心道妖花又開了。
對她而言,已是毫無新鮮感。
站起身,準備迴天海洞去,腳下還未動,背後的水域內忽然掀起一道浪來。
她一愣,轉身時夜遊已經落在她面前。伸出手,手心一朵微藍色、結有六瓣的水花。
簡小樓也是無語:“你給他們留條活路吧。”
夜遊笑着道:“你曾經不是很喜歡麼,還央着我去搶。”
簡小樓剜他一眼:“那時剛剛對你有些意思,自然想你爲我做點兒什麼浪漫的事情,現在拉倒吧,還是……”
夜遊攏起眉:“還是什麼?”
簡小樓拍拍他的肩:“回去了,這些龍太能鬧騰。”
夜遊點了點頭,兩人飛回他的天海洞裡。
講真,這洞府簡小樓真是住夠了,還洞主呢,住這麼個破洞。洞裡除卻一張水晶石製成的小矮桌,什麼都沒有。
牆角堆着一大蓬動物皮,她就睡在上面。
每每睡醒睜開眼睛,她都有一種家徒四壁、晚景淒涼的錯覺。
夜遊仍揪着她的話不放:“你先前說還是什麼?”
“還是實際一點兒比較好。”她先在睡皮上坐下來,伸手拉起他的手,將他拉來身邊,再坐進他懷裡去,“你覺着呢?”
“實際?”夜遊懵怔着一張臉,“什麼……”
簡小樓舔了舔嘴脣,兩片脣瓣如嬌嫩的玫瑰花瓣,直接堵住他的嘴。
這段日子沒少親吻,兩個人由一開始的生澀,漸漸變得嫺熟。她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手也不閒着,探進他衣服裡摸來摸去。
耳鬢廝磨,很快情動,連空氣都變得甜膩膩的。
然而……
無論她使出渾身解數,永遠都只能到這一步,夜遊完全是沒有反應的。眼眸明明有些迷醉,臉頰也微微泛紅,但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反應。
起初她“毒”性強烈時,夜遊只將她扔進水裡,讓她冷靜冷靜。
簡小樓還覺着這個男人挺靠譜。
漸漸地,她發現情況不妙。
他在那方面絕對是有問題的,但她又不能直接問出來,怕傷了他自尊。
“你休息吧,我去參悟道基碑了。”
好似完成什麼功課一樣,夜遊撫了撫她的後背,準備起身。
簡小樓忍不住了,不許他走:“這個問題有些嚴重啊夜遊。”
夜遊微怔:“什麼問題?”
“這個……這個不舉,分爲生理性和心裡性的,你是屬於哪一種?”作爲一個醫生的本能,簡小樓豁出去了,“你不用覺着尷尬,告訴我,或許我有辦法解決。”
夜遊足足愣了十息,才訕訕道:“我沒有。”
有沒有她能不知道麼,簡小樓只是幽怨的看着他,不再說話了。
僵持了一陣,夜遊有些難爲情地道:“我承認,我起初也會有這種獸性,那時以骨片與你傳音,時不時都會難以自持。”
簡小樓眼睛亮起來,這說明不是天生的,還有得救。
“那後來呢?“
“不懂,去問海牙子。”
“他說什麼?”
“他說我發情發的厲害,讓我剋制一下。並且一再告訴我,肉|欲是我獸性內的一部分,是我身爲妖物最本能的一部分。真正的感情,僅限於精神與心靈的溝通,須得摒棄一切獸性。我聽後覺得十分有道理,亦覺得十分羞愧……”
簡小樓顫顫了脣:“然、然後呢?”
夜遊頗爲自得地道:“爾後我時時控制,如今已經完全將我的獸性消弭於無形。所以小樓,我喜歡你,絕不是因爲發情,也不會再發情了。”
簡小樓快要暈過去。
她顫巍巍伸出手:“海牙子留下的羅盤呢?”
“你找他作甚?他現在忘記一切,懵懂無知,是無法爲你解惑的。”
“解他姥姥個腿兒!”
簡小樓殺氣騰騰地道,“我正要趁他懵懂無知,狠狠捅他兩刀!”
作者有話要說: 火球主線收尾。
說一句:夜遊素和這倆好基友,從來沒有因爲女人翻過臉。
然後特別提醒,接下來兩章沒啥實質性內容,幾乎都是各種磨磨唧唧、沒羞沒躁的小兩口日常,跳過去也不影響劇情的那種。
但還必須得有,不然藍星海主線觸發不了。
最後……
四宿論壇上今晚出現了一個帖子。
ID:愛拔蘿蔔的老姑娘——《交了一個龍族男盆友,臉好腿長屁股翹,竟說跟我只走心不走腎怎麼破,該不該分,急,在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