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不管是何種結果,京華上人的所作所爲,都堪稱是一次壯舉。
爲求仙緣,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是身爲修行之人的執念,對京華上人而言,他從一開始或許看重的就不是結果,因爲他已經清楚明白的看見了自己的末路,活下去和死亡,只是兩種看似不同,實際卻是一樣的選擇而已。
縱然心中有幾多唏噓和感慨,但客觀而言,這一切與蘇甄並無任何關係,他敬佩京華上人,但如果換做是自己,他寧願選擇多活幾年,畢竟他對所謂的成仙並無太多執念,修行也沒什麼目的可言,畢竟他有意識以來就在上邪島修行了,一切目的,只是單純的爲了活下去而已。
境遇的不同,選擇也會出現巨大的分歧和差異,但這種分歧本身是不存在對錯了,只有嘗試了纔會直到什麼是適合自己的道路。
“那麼你呢?爲何會被軟禁起來?”蘇甄繼續問道,他還沒有忘記來的目的,眼下看來這個陸劍雖然不是敵人,但也不能因此放鬆警惕,畢竟真正的敵人還潛藏在其他角落。
“家父生死不明,但京華莊還得繼續走下去,而我這個毫無實力的少莊主,沒有了京華上人作爲後盾,顯然無法做到名至實歸,雖然對我而言,做不做少莊主並不重要,但某些狼心狗行之輩,終究還是不會放過我的。”陸劍的語氣十分平靜,並未多自己的遭遇多做解釋,但也能看出他這段時間肯定遭受了不少災難。
“就是水清姑娘所說的大師兄?”蘇甄問道。
陸劍沒有回答,但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蘇甄並未說錯。
京華莊的大師兄嘛,那麼說來,鬼眼暗殺宋伊雪,和之後葉浩的事情,都是此人所作所爲了,只是蘇甄有些不理解,爲什麼他會做這種事情,難道宋伊雪不僅和陸劍有仇,跟這個京華莊大師兄也有過節。
紅顏禍水啊!
蘇甄眉頭一挑:“他在哪?”
誰料陸劍卻搖了搖頭,語氣無比沉重嚴肅道:“千萬不要對他出手!”
“爲什麼?你將這些告訴給我,難道不是爲了借我的手幫你掃除敵人嘛?”蘇甄心生疑惑,如果陸劍所言屬實,那麼他跟陸劍就不存在任何敵意,但蘇甄的怒火卻不會因此平息,他既然來了京華莊,若是什麼都不做就離開,顯然不符合他的初衷。
“你覺得受到軟禁的我,是如何有能力給你下請柬的?”陸劍突然反問了一句。
剎那間,天道院內外菸雲橫生,猶如突然升上雲端似得,厚重的霧氣遮天蔽日,四周一切景物都被遮蔽,不見蹤影,所有的氣息也蕩然無存,蘇甄能夠聽到陸劍起身離開的腳步聲,但完全看不到他的人影感受不到氣息的存在,這絕非普通的煙霧,而是能夠屏蔽修真者神識的迷障!
“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像與你爲敵,但如今的我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你……好自爲之吧。”
陸劍的聲音再次從迷霧之中傳來,聲音越來越微弱,已經徹底離去了。
蘇甄啞然失笑,良久才反應過來:“好一個鴻門宴,原來如此。”
劍音猙獰,蘇甄一劍劈出,斬斷身周霧靄,又是一條平坦的石道呈現在他面前。
似乎與來時所途徑的石道相似,但又有些不同尋常之處,除了石道之外,四周都是被濃霧所籠罩,根本看不清四周的景象,也不知這條深不見底的石道究竟通往何處。
眼下蘇甄能做的,似乎只是沿着這條石道走下去,或許這就是對方的目的所在吧。
蘇甄也不猶豫,當即持劍而行,他腳步加快了不少,但並未感到慌張倉促。
石道雖長,但相對蘇甄的速度而言並不算阻礙,不多時他便走到了石道的盡頭,這是一處環境壓制的庭院,庭院中有一片小水塘,水塘沿岸有一顆年齡不知幾許的老柳樹,眼下並非柳樹生長的時節,但卻有不少柳絮四處飄散,不時有魚兒躍出水面吃食柳絮,泛起陣陣漣漪。
在柳樹下的石凳上,孤坐着一名美貌女子,她身着紅衣,長髮齊腰,雙目微微閉合着,鼻腔中傳來微弱平緩的呼吸聲,但卻給人一種猶如死物的感覺,似乎不是一個活人而是恆古以來就坐在這裡的雕塑。
柳絮紛飛時,蘇甄向前踏出一步,越過了霧靄重疊的石道,進入庭院之中。
與此同時,孤坐在柳樹下的紅衣女子也睜開了雙眼,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截柳條,頭也不轉,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拋向蘇甄而言。
柳條起初的速度並不快,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緩慢,很難讓蘇甄感受到危險的降臨,但在距離蘇甄不足十米的時候,柳條的速度卻突然加快了十倍不止,以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射向蘇甄。
蘇甄隨意擡起手來,手中短劍擋住了柳條的攻勢,劍身猛烈一顫,蘇甄倒退三步回到石道上。
紅衣女子再次閉上雙目,彷彿陷入沉眠中。
“有意思。”
蘇甄嘴角輕揚,再次邁入院中,果不其然又有一截柳條橫飛而來,速度比之前更快,柔軟的柳條上竟蘊藏了幾分劍意,威勢可謂恐怖!
但蘇甄手中的短劍,亦是同樣恐怖的存在!
劍光隱沒,蘇甄已經出現在了柳樹下,他居高臨下看着端坐在石凳上的紅衣女子,紅衣女子也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她緩緩開口道:“京華莊重開之後,你的第一個踏上往生路的人,往生路以三宮十六院爲核心,如今三宮十六院還未全數開啓,危險程度遠不如當年,但你不過區區煉氣境實力,終究會死在這條往生路上,與其死在後面,不如還是死在我手裡吧。”
“這位姐姐真會說笑,我蘇甄什麼時候會死,可不是由你們決定的事情。”蘇甄笑着說道。
紅衣女子不置可否的看了蘇甄一眼,道:“也罷,那就隨你吧。”
話音剛落,她掌心柳絮翻飛,一柄靈韻十足的長劍浮現手中,劍芒瞬息而至,已落在蘇甄喉間。
蘇甄猛然後退數步,避開劍氣鋒芒,饒是如此脖子上也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血
痕,他心中暗暗驚歎,這紅衣女子的境界雖然不算太大,但是劍術造詣卻是無比驚人,這一劍雖然看似普通隨意,卻蘊含着莫大的威勢,直接將他的護體真元擊破。
“姐姐,咱可得說清楚,就算這一戰不可避免,但總得讓我知道我的敵人是誰吧。”蘇甄笑呵呵的說道,難得遇到一個對手,蘇甄興致愈發高漲起來。
紅衣女子神色平靜道:“將死之人,何須多言。”
又是一劍橫空而至,她裙襬隨風飄揚,身姿飄逸如夢似幻,猶如墜落凡間的仙女,手中長劍卻帶着強烈的肅殺之氣,劍芒所至,灰飛煙滅。
蘇甄又是一番倉促閃避,一邊說道:“姐姐你想多了,我問你名字只是想知道如何稱呼,不然總你喊你姐姐,總覺得你在佔我便宜一樣。”
“油嘴滑舌!”紅衣女子眸中泛起怒色,劍勢也跟着凌厲了幾分,將蘇甄一步步逼到了庭院的角落中。
蘇甄眼見在劍術上被敵人吃的死死的,乾脆將短劍丟下,總不能拿自己的弱勢跟敵人的長處來比吧,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放棄了?”見蘇甄棄劍,紅衣女子冷笑道,提起長劍就要上前結果蘇甄的性命。
卻不料蘇甄不避不讓,反而主動送上前來,紅衣女子冷哼一聲,就要出手,但就在這時蘇甄竟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紅衣女子的身後,他貼身上前,十分‘溫柔’的將紅衣女子攬入懷中,握住她持劍的手腕輕輕一震,便將紅衣女子手中長劍丟了出去。
“如此花前月下大好美景,打打殺殺的多沒意思,姐姐你說是吧。”蘇甄湊到紅衣女子的耳畔輕聲說道。
“你……”
紅衣女子神色大驚,感受到耳畔吹拂而來的暖風,心頭更是升起無比的憤怒,和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但她卻不敢掙扎,她劍技了得,但在力量上處於弱勢,此刻蘇甄將她攔在懷中,完全將她的動作限制死,她已然成了籠中之鳥,一旦反抗就會遭到無情的滅殺。
“爲什麼你的速度會這麼快!不對……就算是煉神境的強者也達不到如此神速,你用了什麼詭計繞到我身後?!”紅衣女子強忍着心頭怒意問道,她知道自己已經敗了,劍已離手,結局已經註定,只是如果不弄明白自己是怎麼輸的,她又怎會甘心。
蘇甄就這麼溫柔的摟着紅衣女子,彷彿是一對恩愛的神仙眷侶一般,柔聲說道:“微不足道的小伎倆而已,姐姐若想知道,不妨私下來找我聊聊,也是極好的。”
“……”
此刻紅衣女子已經將蘇甄當做是放蕩無禮之徒,但背對着蘇甄的她,卻無法發現,從始至終蘇甄的雙眸都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他所說的私下聊聊,真的只是聊聊,而沒有其他的附加條件。
紅衣女子的實力雖然不算出衆,但劍術卻有大家風範,如果蘇甄與她面對面硬拼的話,絕對不會這麼輕鬆勝出,不過使了一點小伎倆對蘇甄而言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他不知道後面還有什麼威脅等着自己,保存實力是很重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