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左莫頭痛欲裂,這纔想起昨晚和師兄喝酒。兩人一直喝,後來好像還發瘋,又是唱歌又是跳舞什麼的,最後是怎麼倒下的,他完全沒有印象。
掙扎着起來,走出房間,外面迷茫霧氣如故。
不遠處,謝山正一臉恭敬地向韋勝請教,他不時地點頭,就像小朋友般乖順。左莫扯動嘴角,無聲地微微一笑,想必是師兄那天的天地異象,把謝山給大大震撼了一把。
左莫沒有打擾兩人,隨意地走動着。五艘運奴船交錯排列,圍成一個巨大的營地。
突然多了一份強援,大夥士氣大振,日常修煉更加刻苦。韋勝突破時的天地異象,震撼的可不止謝山一個人。
阿文恢復清醒,想起自己被煞魂獸逼到那般境地,尤其還是在老闆面前,心底鬱悶至極。一大早,就一個人圍着營地外圍奔來跑去,只恨不得再遇到一隻煞魂獸,好好痛毆一頓。好鬥的十品,也不甘落後,緊隨其後。
小塔和小火親暱地拱着阿鬼,阿鬼木木呆呆,偶爾纔回應一下,每當這個時候,小火和小塔就興奮極了。傻鳥昂着頭,踱着它獨有的鳥步,從左莫身邊施施然走過,正眼瞧都不瞧他一眼,
不知爲何,左莫心中充滿溫馨,心情就如灑滿陽光,異常的開朗,連血紅的天空似乎一下子也變得可愛了許多。
忽然想起來,阿文幹掉的那隻煞魂獸留下了一隻爪子和一顆珠子,連忙拿了出來。爪子堅凝如鐵,漆黑鋥亮,質地極硬,尤其爪上的爪鉤,極其鋒利,輕輕在地上一劃,便是五道深深劃痕。以左莫的眼力,竟然無法分辨出它究竟屬於什麼材料。
“這是沉煞兵,很難得,是天然的兵器。如此質地的沉煞兵,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小子運氣真不是錯,像這樣封絕萬年的凶煞之地,纔有可能孕育出如此強悍的煞魂獸,纔有可能得到這樣的沉煞兵。”
蒲妖充滿感慨,
左莫舞動了兩下爪子,覺得不是很順手,嘴裡道:“這東西值不少晶石吧!”
充滿感慨的蒲妖一窒,額頭青筋一跳,他強自按捺住:“這不是修者用的,而是給妖用的。”
左莫大失所望,一臉興致缺缺,不能換晶石的東西算得了什麼好東西?而且他手下有修魔功的,可沒有修妖術的。等等,他突然想起來衛營的那些花奴,他們修的不就是妖術麼?
“他們用不了。”蒲妖體會到打擊左莫的樂趣,悠然道:“他們修的是《花妖相生術》,他們的武器是他們身上的靈花,唔,現在應該叫妖花了。沉煞兵是兇物,可不是普通的妖能用的。”
不能換晶石,手下沒人能用,還不是普通的妖能用的……
這不是廢物是什麼?
二話不說,左莫就把它丟進戒指裡,拿起珠子。
“咦,這是好東西!”左莫精神一振,沉煞兵什麼的他不懂,但是這顆珠子他卻能分辨出來。
普通的煞魂都有一絲神魂本源,煞魂獸又怎麼會沒有?這顆珠子便是它們的核,其中蘊含巨量的神魂本源,極其精純。稍一想,左莫便恍然。這些煞魂獸,都由煞魂生成,它們吞噬其他煞魂,不斷壯大。每一隻煞魂獸的形成,最少需要十萬煞霧。煞魂獸神智初開,開始懂得修煉煞氣的初級法門。
這個古戰場,數萬年間沒人打擾,孕育而出的煞魂獸,經歷最殘酷的廝殺,經歷長時間的修煉,它們的神魂之強,可想而知。
左莫立即發現,他們以前自鳴得意的“釣魚”,真夠傻……
他眼角餘光正好瞥見公孫差過來,身形一閃,便跳到公孫差身邊,在公孫差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把珠子塞子公孫差的嘴裡。
一個不察,慘遭暗算的公孫差眼珠兀地向外突,一息後,小娘原本帶着淡淡紅暈靦腆小臉上,驟然變得紅彤彤一片,好似那火燒雲,
很快,公孫差的全身都一片通紅,他手指哆嗦着左莫,半晌說不出話來。
忽然,他的眼珠子驀地圓睜,轉身便落荒而逃。
“哈哈!”
他身後,傳來左莫沒心沒肺的大笑。
沉煞兵沒用,核珠暗算了小娘,左莫突然覺得有些無所事事。隊伍暫時在原地休整,通過師兄的描述,左莫知道這片煞霧的範圍之廣,超出他的想象。他原以爲的當地土著,卻是大師兄,這下他便不着急前進。
“黃金魂!你忘了黃金魂麼?”蒲妖忍不住提醒。
左莫一拍腦袋,對哦,自己怎麼把這茬事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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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正心中驚訝,越來越多。他雖然不是大佛寺的核心弟子,但是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大佛寺他們那一界,已經是非常強大的門派,但是……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拼命修煉的修者們,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心臟還是免不了一跳。這些修者的修爲並不算高,凝脈期的修爲和寺內普通的弟子大致相當。但是,寺內的那些弟子若是和眼前這幫人發生衝突,只怕連骨頭渣都不剩吧!
殺氣!
令他感到心驚肉跳的凝實殺氣。精銳!他腦海中忽然跳出這個詞,只有那些經歷無數血戰後的精銳,纔有可能有如此凝實的殺氣。
寺內也有這樣的精銳禪兵,他見過。那些禪兵個人的修爲並不強,一旦交手,才知道他們有多麼難纏。他們兇狠凌厲,對受傷毫不在意,伊正就曾被一位修爲低於他的禪兵死死壓制。而後的五對五,他們甚至連二十息都沒有撐過去就直接敗北。
若不是門內對抗,他們已經死了。
“這位師兄,有禮了。”
身後響起一道溫潤柔和的聲音。
伊正心中一動,轉過身,臉上立即露出喜色,他對面立着一位禪修。這隊伍中,竟然還有禪修!伊正仔細端詳,雖然不是僧袍和袈裟,但是流露出來的淡淡的禪修氣息,卻是作不得假。他立即覺得親切許多,連忙還禮:“小僧有禮!”
“小弟宗如,師兄若有什麼吩咐,可以直接找我。”宗如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
伊正心中暗自凜然,對方的修爲,並不比他低。禪修最重禪定功夫,他臉上也微微一笑,深行一禮:“師兄客氣了,小弟修爲低微,迷途無助,還請師兄多多照拂。”
“大家共陷險地,攜手互助是應當之理。”宗如笑了笑,右手一引:“不如去小弟的房間,師兄若有什麼疑問,可儘管問。”
“好!”伊正忙應道。
他跟在宗如身後,只見沿途不時有修者向宗如行禮,心中暗動,看來這位宗如師兄在這羣人之間,頗有地位。
宗如的房間很樸素,除了兩個蒲團,空無一物。
“簡陋之所,見笑了。”宗如笑道。
“哪裡哪裡!師兄此處,正合清靜禪定之道,小弟佩服。”伊正連忙道。
宗如笑了笑:“不知師兄師從何門?以前在何處修行?”
伊正心中暗呼正題來了,連答道:“小僧是大佛寺弟子,以前在何居山修行。”
“大佛寺?”宗如沉吟,忽然想起什麼,訝聲道:“可是剎海界大佛寺?”
“師兄竟知敝寺?”對方的驚訝讓伊正微微鬆一口氣。此時他才恍然驚覺,這一天一夜所見所聞,不知不覺中讓他感受到壓力。
“呵呵,貴寺《大佛禪錄》乃懸空境八大禪錄之一,聲名遠播,小弟雖然孤陋寡聞,堂堂大佛寺,還是知道的。”
伊正並沒有感到得意,如果真的像對方所說的那般,宗如剛纔也不會出現片刻沉吟。他心中一動:“不知師兄師承何處?”
宗如露出幾分回憶的神情,笑道:“說起來不怕師兄見笑,在下並無師承,當年只是偶遇一位大師,傳授一些粗淺禪法。”
伊正心中不信,宗如的修爲明顯不遜於他,禪定功夫更是深不可測。別的法門都有取巧的可能,唯獨這禪定養氣的功夫,雖然是基礎,卻沒有半點取巧的餘地。宗如的靈力波動,沉穩如海,顯然禪定功夫精深至極。
見伊正的神情,宗如便明瞭,也不解釋:“師兄從懸空境而來,我等從崑崙境而來,相差何止千萬裡,相遇在這片遠古戰場,恰是一場禪緣。”
伊正大爲點頭:“師兄此言大善!”心中已經有些相信,天下禪修之寺,幾乎全都齊聚於懸空境,崑崙境以劍修聞名,沒聽說過有哪個禪修大寺。
細細觀之,宗如禪修深蘊,但是眉目間卻能分辨出風霜痕跡,顯然有過苦修的經歷。大寺出身的禪修弟子不喜奢華,但是生活之物卻不需要擔心,能安心修禪,少有苦修之徒。
忽然想起剛纔宗如所言的“古戰場”,不由問道:“這裡是古戰場?”
“嗯。我們從外圍進來,沿途可見屍骨累累,只是經時太久,輕觸即化飛灰。大人說,這片古戰場,只怕有萬年之久。”宗如也不隱瞞。
“萬年之久?”伊正聳然動容,旋即陷入苦思:“萬年……古戰場……古戰場……”
大佛寺是八大寺之一,歷史悠久,寺內典籍衆多。他絞盡腦汁回憶,哪裡的記載能夠與之對上號。
見伊正陷入沉思,宗如也不催促,耐心等待。
許久,忽然伊正喃喃低語:“難道……難道……”
他眼中驟然流露出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