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君就像說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自然笑道:“鍾大人在臨行前曾對我說,西玄如今勢弱,側有崑崙天環虎視眈眈,九大禪門看似人多勢衆,但力散而不聚,外強中乾。只有莫雲海,兵雖不多,但有強將,域雖不大,但富甲一方,後力可期,可以爲盟。”
“鍾大人擡愛了。”左莫禮貌地回了句。
簡君微微一笑:“我西玄孱弱已久,精英盡失,若無外力相助,只怕無法抵擋崑崙天環蠶食。而莫雲海地處偏僻,有九大禪門作屏障,短期內無憂。然,崑崙天環一旦吞食西玄,每家近乎坐擁兩境之力,浩浩蕩蕩,無人可擋。大人預言,若到了那地步,兩大門派兵鋒所至,九大禪門瓦解不過彈指之間。屆時莫雲海,退無可退。九大禪門可以降,莫雲海卻不可以降。”
左莫聳然動容。不得不承認,鍾德看得非常準確。九大禪門若不整合,絕對是一羣烏合之衆。若崑崙天環聲勢一般,說不定他們還會抵抗一二。若兩大門派真的吞食了西玄,那光憑聲勢,只怕九大禪門就會不戰而降。
莫雲海和崑崙之間的仇怨,早就傳開。誰都知道莫雲海和崑崙仇深似海。
鉗制崑崙天環的關鍵點,不在九大禪門,而在於西玄!
這一點,左莫之前並非沒有想到,只不過那時的西玄令人看不到半點希望。而橫空出世的鐘德,給腐朽的西玄,注入了新鮮的血液。
簡君繼續道:“聽聞些許左先生的身世,大人感同身受,當年涉事之人,盡皆斬之。另外,大人委託在下把此物歸還於左先生。這本屬於左家之物,今日歸還左先生,也算得上物歸原主了!”
說罷,他取一件造型奇怪的物件。
這件物件造型十分奇特,長約一人高,有如從樹上折下的樹枝,主幹彎彎曲曲,有五處分枝,橫七歪八,通體由金屬煉製而成,哪怕經歷了幾十年,它依然光潔如新。
“這是當年我們得到的部件,另外三件在崑崙天環和懸空寺手中。雖然歸還並不能代表以前的事沒有發生,雖然涉事長老我們已經處決,但我們並不希望藉此獲得您的原諒,只是想表達我們的歉意,並且西玄在這件事願意承擔相應的責任。”
簡君神色肅穆,語氣鄭重。
左莫看着這件神兵部件,有些出神。西玄在這件事並沒有作假,簡君一拿出來,左莫便感受到屬於神兵的氣息。
在他不多的記憶裡,這件造型古怪的東西,出現過幾次。
“請替我謝謝鍾德大人!”左莫回過神來,神色如常道,剛纔腦海中閃過的片斷,讓他的心緒起伏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平定心神。身爲整個莫雲海首領的他,每一個決定,都可能影響到莫雲海將來的發展。
“關於結盟和訂製神裝,沒有問題。但無論是瞭解貴方的神力,還是設計神裝,都需要時間。”左莫道。
簡君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毫不猶豫拿出一塊玉簡:“這就是本門的神力,現在就交給您了!”
左莫掃了一眼,沉吟片刻,心中大體有數:“神裝的設計工作,大概需要兩個月。價格要實際出來才知道。”
簡君隨即問:“在明年八月份之前,不知能否完成三萬件神裝?”
左莫沉吟片刻:“一年的時候,三萬件,有點困難,但是兩萬件應該沒有問題!”
簡君毫不猶豫道:“好!至少兩萬件,無論貴方生產多少,我們都要!”
“沒問題!”左莫爽快道。
這是一筆利潤豐厚的生意,假如有了兩萬件神裝,西玄的實力大大增強,左莫樂見其成。而且如此大規模的訂單,足以讓莫雲海的煉器水平大大上一個臺階。
可謂一舉數得。
簡君忽然開口:“還有一件事,要拜託左先生。”
“請說。”左莫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簡君雖然個人實力不強,但是風度和談吐舉止,都讓人相當愉悅。
“哎。”簡君輕嘆一聲:“我們是想請左先生幫忙遞個話。”
“遞話?”左莫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穀梁刀!
“是,還請左先生把這封信交與穀梁刀,此信由鍾德大人親手所書。”簡君遞過一枚玉簡,神色卻有些尷尬。
左莫鄭重地接過玉簡,點頭道:“一定送到谷兄手上。”
“有勞左先生了。”簡君笑得有些勉強。本門傑出之輩,卻因爲門派相逼而叛出門派,這件事可不光彩。
“簡先生客氣了。”左莫道。
兩人又商量了一下建立傳送陣的問題。
建立傳送陣,雙方就能互通有無,雖然運送大宗貨物非常昂貴,但卻是眼下最安全最方便的聯繫方式。
兩人都心知肚明。
一旦開啓傳送陣,莫雲海的商品就會像潮水般涌入西玄,對西玄的衝擊極大。但此時的西玄,已經無力亦無暇地整合這些,擺在他們面前是更嚴峻更殘酷的現實。整合戰力,纔是他們眼下最迫切的需要。
臨走之前,簡君忽然神色凝重道:“左先生,你們要注意崑崙和天環的動靜。雖然莫雲海煉器天下翹楚,但是崑崙天環亦絲毫不遜色。最近,崑崙天環正在全力尋找遠古遺址,崑崙尋覓到一件遠古神兵殘件,他們已經打算重新開始煉製新的神兵。”
這個消息立即引起左莫的注意:“可有更具體的消息?”
“沒有。”簡君搖頭:“只知道爲了這件殘兵,崑崙死了三位長老,掌門重傷。”
左莫悚然而驚,這樣的代價,哪怕對崑崙來說,都是極大的。
“神兵發展極快,也許一兩年內,大家就可能會拉開距離。”簡君語重心長道:“借法於古,勝過閉門造車。貴方也要多多留意,我們若有遺址的消息,一定會通知貴方。”
“好!”左莫認真點頭,簡君的話說得沒錯。
每個新時代拉開序幕的時候,往往是發展得最快最迅猛的時代。一時的懈怠,就有可能被人遠遠地拉下。與靈力體系的成熟完善不同,神力剛剛起步,雖然能大致看到輪廓,但是還粗糙得很。
崑崙願意花費如此驚人的代價,那足以說明,他們的收穫超過這個代價。
左莫感受到強烈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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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梁刀看完信,久久沉默不語。
“大哥,難道鍾德那老頭說了什麼難聽的話?”雙雨忍不住問道。
穀梁刀搖搖頭,把玉簡遞給雙雨:“你看了就知道。”
雙雨接過玉簡,看完之後臉色頓時變得精彩無比,他隨即把玉簡遞給曉。
穀梁刀自嘲笑道:“請我們回去,讓出大權,所有反對勢力,他先清洗一遍。”
“這……這不會是假的吧?”雙雨遲遲艾艾道,信上的內容,無論如何,看上去都讓他覺得無法相信。
“是真的。”穀梁刀的目光有些茫然,眼中浮現掙扎和痛苦之色。
“那我們回不回去?”雙雨有些興奮地問。他相信,若是大哥回去執掌西玄大權,那西玄絕對能夠起死回生!
“阿曉,你怎麼看?”穀梁刀忽然問。
曉沉默片刻,忽然道:“很難說。鍾德說他只有三年元壽,估計不假,他會讓出權利也不假,因爲只有我們能保下西玄。所以到現在爲止,他殺了那麼多人,我們的親屬他卻一個沒有動。”
穀梁刀繼續沉默。
“可是然後呢?”曉冷靜道:“鍾德死了,大哥大權在握,然後呢?掌門能夠容忍鍾德,他能容忍大哥麼?”
雙雨的表情僵住,變得沉默不語。
“掌門擅隱忍。長老勢大,把持西玄多年,掌門一聲不吭。現在回頭再看,掌門未免有故意縱容之嫌。我懷疑,大哥當年被逼出門派,掌門只怕在暗中推波助瀾。”
“不會吧?”雙雨瞪大眼睛,一臉不信。
曉冷笑道:“掌門登位年幼,不敵衆長老,形勢所迫。你想想掌門這些年在幹什麼,日日笙歌,不問派中要事,閒散自在。你再看看這次掌門所爲,雖然不是殺伐決斷,卻也絕對是城府極深。鍾德不出世五十多年,卻能在一夜之間把長老們的勢力連根拔起,可不是光會殺人就能辦到。”
“你的意思是說……”雙雨也不傻,有些反應過來。
“沒有一個熟悉情況的人,絕對不可能辦到。只怕很早以前,掌門就開始調查了吧。據說掌門身邊的護衛,殺了一半。隱忍至此,真是可怕!”
曉的聲音冷峻無情:“若這封信是掌門所書,倒也罷了。可它是鍾德所書!鍾德如今勢大,掌門會順從,鍾德死後呢,我們與掌門與鬥麼?”
“鬥就鬥,反正不怕他!”雙雨嘟囔道。
曉笑了:“那我們何必呢?如今我們形勢不錯,地盤不大,但根基不錯,何必受那氣?”
“曉說得對!”穀梁刀眼中陰霾一掃而光:“出來了才知道自在,再回頭,我可不願意!我們怎麼回信?親屬在鍾德手上,怎麼才能把他們接回來?”
當時叛逃出來,絕大多數手下的親屬都被拘禁起來。接回這些親屬,纔是關係到他們根本的大問題。
曉自信一笑:“這事不難,鍾德沒有向他們動刀,就不會拿這爲難我們。不過這事,我們還得找左兄弟幫忙。”
“左兄弟?”穀梁刀眼前一亮,脫口讚道:“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