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西面有一處演武場,場上有諸多武者在演練武技,呼喝有聲,熱火朝天。或舞槍弄棒,揮刀掄劍,或騰挪跳躍,拳打腳踢,或不斷重複某個動作,鍛鍊力道。這些都是劉府的護衛,其中大多是技擊武者,幾名教頭爲內勁武者。
忽然間,一干護衛見劉安一家子,帶着一男一女兩名氣質出衆的青年,朝演武場緩緩走來,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主動站到一邊,讓出演武場,平日裡劉府大小姐常與人切磋武藝,他們早就習以爲常。
演武場中的護衛,都是最近十年內新招收的武者,他們並不認識袁行和林可可,只覺得林可可美不可攀,袁行雖然樣貌普通,卻氣質脫俗,渾身上下展現出一種出塵氣息,如深山煙雲,空靈飄渺,不與炊煙等同。
一些眼尖的護衛已偷偷溜走,呼喚其他護衛,準備待會卯足勁兒爲大小姐喝彩。劉府家底殷實,大小姐出手闊綽,平時那些個喝彩有功的護衛,每次都能得到大小姐的獎賞。這種闊綽獎賞在雪揚郡的名媛圈中頗爲流行,被視爲江湖兒女的豪邁氣概。
“兄弟,得益於你上次帶回來的那些秘籍,我專門打造了一座流雲山莊,以此立足武林,妞妞就是流雲山莊莊主,在江湖上已闖出響噹噹的名氣。”劉安含笑介紹,儘管年過不惑,但眉宇間意氣風發,充滿幹勁,“任兄弟你打破腦袋,也想不到流雲山莊的所在之地。”
“在哪?”袁行十分欣慰,劉安能有如此狀態,他就算從此遠離世俗,不再回劉府探望,也不會留下絲毫遺憾,當下瞟了正在向林可可詢問修真界的妞妞一眼,“妞妞就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
“妞妞名叫劉盈,但我和娘子都叫習慣了,就算妞妞此時已是七老八十,武林盟主,在我和娘子眼裡,她始終是妞妞,這與成就和歲數無關。”劉安眼中盡是慈愛,“兄弟若有時間的話,就叫妞妞陪你去一趟流雲山莊,想來我的其它產業,你也不會有興趣。”
一干人臨近演武場,諸多護衛紛紛向劉安一家問好,神態間十分恭敬,妞妞上前一步,大袖一揮,清唱一聲:“小的們,靠邊站,本小姐今日要與一名高人在此切磋武藝,你們要瞪大眼睛瞧仔細了,若能因此而學得一招半式,終生受益無窮。”
“好!”
衆護衛轟然應諾,接着紛紛散開,將演武場圍成一圈,看得出妞妞在護衛中的威望,比劉安還高,原因無它,這些護衛盡皆出自流雲山莊。
妞妞縱身而起,隨後當空呈弧線降落,身影柔若無骨,輕如柳絮,姿態優美,緩緩落在演武場上,面朝袁行,一本正經地抱拳:“袁叔叔,請賜教!”
“好!”
妞妞的身法贏得滿場護衛轟然叫好,妞妞見狀,眉宇間閃過一絲得色,接着張大美目,想要看清袁行如何入場,她剛剛和袁行約法三章,比武時,袁行不能使用修真手段。
袁行微微一笑,直接從兩名護衛間的縫隙閃進演武場,隨後身形再次一閃,就站到妞妞面前,笑道:“妞妞,叔叔說話算話,比武時絕不耍賴,你若能贏我,叔叔有天大的好處給你。”
妞妞卻歪頭疑問:“袁叔叔,你所用的步法,可是柳家莊的瞬步?”
袁行心中一動,反問一句:“你知道瞬步?”
“嗯。”妞妞點頭,“柳家莊除了那些修真者,武者中就數瞬步和奪魄散手最爲厲害。”
袁行笑笑:“很慚愧,我只會這兩種武技。”
“好啊好啊,我早就想見識一下這兩套絕學了。”妞妞兩眼放光,接着擺開架勢,身體微蹲,兩腳錯開,雙手前展,手掌併攏微拱,形如蛇頭,“袁叔叔,我用盤蛇纏絲手,領教奪魄散手。”
袁行一點頭,腳步一動,閃到妞妞面前,一手刀狠狠砍向妞妞手腕,妞妞身軀一扭,飄到一邊,一隻手尖插向袁行面門,看似動作緩慢,實則疾如迅雷。
接下來,兩人雙手連連相接,動作眼花繚亂,嘣嘣直響,妞妞的纏絲手以纏繞爲主,攻勢或點或插,以柔克剛,袁行的奪魄散手則精妙多變,攻勢狠辣猛烈。
袁行沒有配合瞬步施展,否則若是生死相搏,她十招之內,就能將妞妞擊斃。妞妞每每無從招架,都用一套拂柳身法避過。
“大小姐威武!”
“劉莊主神威無敵!”
“妞大俠,妞大俠”
一干護衛連連吆喝,喝彩聲一波高過一波。
劉言仰起小臉,竭力擺出一幅老成模樣:“娘,大姐不學無術,只會打打殺殺,沒出息。”
樊婷婷秀眉微蹙,嗔怪道:“相公,妞妞變成這副模樣,都是被你寵壞了,女兒家整日舞刀弄劍,成何體統?日後叫她怎麼嫁人?”
“呵呵,小時候我要欺負妞妞時,你還護着她呢。”劉安毫不在意,“當年我走出小寒村,只想着能過上好日子,能有今日這般成就,我早已心滿意足,之所以讓妞妞習武,也是爲了他們着想。有國城王家的扶持和庇佑,劉家想不發展都難,既然如此,就要未雨綢繆,做好萬全準備,我創造的偌大基業,不能毀在下一輩手上。過後讓兄弟測試一下,若言兒和行兒都沒有靈根,日後就讓言兒出士,行兒從商,每人各有分工。”
“這還差不多。”樊婷婷神色稍緩,“以言兒的心性和才華,長大後會是一名好官,但你要提前和我說清楚啊,害得我提心吊膽。”
“這是我不對,我本想等行兒年長些,再和你商量的。”劉安柔聲道,“至於妞妞的婚事,就不用咱們操心了,據我所知,已有許多江湖俊傑在追求她。”
樊婷婷眉梢一挑:“我怎麼不知道?”
劉安微微一笑:“呵呵,平日裡你動不動責怪妞妞,她豈會和你吐露這些。”
“豈有此理?”樊婷婷憤憤不平,“你看看她那幅模樣,還‘妞大俠’,難道我這當孃的,就不該說她兩句。”
此時,妞妞閃到一邊,不再攻擊:“袁叔叔,奪魄散手果然厲害,接下來,我就使出最得意的兩項武技,和你較量一下。”
袁行拱手笑道:“請妞大俠賜教。”
妞妞雙臂輕擡,兩柄匕首從大袖中激射而出,急速擊向袁行雙目。
袁行眼皮一擡,同時心裡一驚,難道妞妞也會御劍,當下閃到一側,雙目青光一閃,終於看清匕首的首端繫着兩條几近透明的蠶絲線,與手腕連接。
“袁叔叔,這是我根據你當年御劍刻字,創造出來的兵器和招式,怎麼樣?”
妞妞笑吟吟,手腕一抖,兩柄匕首當空一轉,再次激射而來。
“厲害!”
袁行腳下一動,閃到演武場的兵器架前,隨手抽出一柄砍刀,隨後閃到場中,橫刀一格,將兩柄迎面而來的匕首盪開。
接下來的比武中,袁行的基本刀招遠遠不敵遙控匕首,他配合瞬步才能勉強不敗,兩柄匕首在妞妞的操控下,在空中非常靈活,堪比當年端木空的御劍術。
不久後,妞妞得意一笑,雙臂一抖,兩把匕首倒飛而回,在大袖中消失不見,接着從懷中掏出一柄藍色直刀,內勁一運,刀鋒居然吐出三寸長的白色刀芒,慎重道:“袁叔叔,接下來我將使出一套劍法,這套劍法乃是我從十九本劍譜中演化出來的,一共只有十九劍,連爹爹也是不敵。”
“你在化勁境界就能使出刀芒,可謂天縱其才。”
袁行見狀,目中流露出讚賞之色,單手一揚,那柄砍刀後飛而出,精準插在兵器架上,接着五指一張,取出一柄烏黑彎刀。妞妞那柄直刀,乃是韓落雪當年送給劉安的低端元器,袁行自然使用元器比武。
妞妞當下縱身而起,以刀做劍,一揮而來,刀芒所過之處,空氣往兩邊排開,呼呼作響,直接砍向袁行面門。
袁行舉刀一格,雙刀互擊,叮的一聲,妞妞飄然而退,刀芒一閃而逝,但她面色不變,渾身一扭,落葉般飄到袁行身後,刀芒再次出現,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刺向袁行腋下。
袁行側步一閃,彎刀擡起,直劈而下,但妞妞似乎料敵機先,刀芒一轉,反而削向袁行頸脖,待袁行頭顱一仰,避過刀芒後,妞妞的刀芒再次消失,緊接着身子當空一翻,雙手握刀,刀芒勃然而發,直達五寸,反刺向袁行下丹田。
第一劍一共四式,妞妞使來如行雲流水,雖然都被袁行格擋或避過,但袁行明顯落入下風,接下來妞妞一劍接一劍,連綿不絕,這套劍法相當詭異,角度變幻不定,令人無從捉摸,袁行只剩招架之力,身影連連閃動,頗爲狼狽。
周圍的護衛個個目瞪口呆,似乎已忘了高聲喝彩,他們首次見到大小姐使出這套劍法,人人看得如此如醉,連劉言都捏緊小拳頭,情不自禁的揮舞,滿臉通紅,最後似乎憋不住,開口喝彩:“姐姐,好樣的!”
最後一劍,妞妞扶搖直上,隨即當空一翻,雙腳頂天,頭顱朝下,就在袁行以爲妞妞要俯衝而下時,她卻舉刀一揮,一道白色刀芒脫刀而出,直劈而下,隨後她才朝下俯衝,緊跟着刀芒。
袁行眉梢一動,沒有硬接,反而閃到一邊。
那道刀芒擊向演武場,在泥面上劈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妞妞緊隨其後,直刀再泥面上一點,整個人再次騰起,並輕飄飄落下,氣定神閒:“袁叔叔,最後一劍還有後續變化,但那是同歸於盡的招式,我沒有使出來。”
袁行笑道:“比武到此爲止吧,我想普通的罡勁武者根本不是你的對手!”